吃完分手饭, 早就过了律师事务所的下班时间, 悯和段诚心有灵犀似的, 都不再提那张离婚协议。虽然不提离婚的事, 他们俩也没有回到同一座屋檐下, 段诚对悯最后说了句“ 给我点时间!” 还是回到了雅荷那里。
在回去的路上,段诚的脑海里, 始终放映着和悯的最后这顿分手饭, 还有在律师事务所里的那一幕,原来所谓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果然是一句真理。回到他和雅荷租的公寓,一推门, 雅荷小鸟般飞进了他的怀里, 带着一脸的娇憨。段诚习惯地揽着她的腰, 看着那张年轻而生动的小脸, 却无法象往日那样深情地吻下去。他不知道,往日的那份激情,怎么突然泄去了动力, 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竟不能驱走他脑海里妻子那张因为憔悴而有点苍老的面孔。雅荷盯着段诚的眼睛,寻寻觅觅的, 找不见了那往日的依恋,“ 诚, 手续办好了, 她签字了吧?!”
段诚轻柔地推开了雅荷,心里有些酸楚,他一路上都没有想好怎样回答雅荷的这个问题。段诚的迟疑, 已经让雅荷猜到了答案,她知道,他们一定没有签字,不但没有签字,可能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失望让雅荷的脸一下子灰暗了下来。段诚看见, 又有些心疼, 却也不知道怎么样来改变这样的尴尬。以后每一天的日子,都在段诚的心事重重中, 变得有点枯涩。雅荷没有强求什么, 她知道,段诚的心里依然放不下那个家, 但只要他还回来,她就心甘情愿地做着那个为他等门的那个女人。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去爱一个有妇之夫,起初,她只是贪恋段诚那兄长般的呵护,渐渐的,她看到了段诚移民路上的艰辛和职场生涯里的拼杀,她有点心疼,心疼这样一个有才学的男人,活得那么步履维艰,然后,爱就这么滋生出来,尽管,她说过不要他为他放弃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爱一旦被情上了发条,就不会再听理智的调遣了。面对目前的状况,她意识到了,她必须要忍, 她希望忍能帮她完整地拥有这个男人的心。
悯自从和段诚的那一别, 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期待的种子, 而且这颗种子以惊人的速度长满了她的心田。有一个星期, 她在公司里见到阿笛都有些躲躲闪闪。阿笛也是个敏感的人, 悯的一个眼神,就告诉了他这个女人对他的在乎程度。而且悯不再跟他提离婚的事, 他就心里很有数了。周末的时候,大家忙完了所有的工作,阿笛约悯吃饭。这几日悯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阿笛断了关系。不管段诚那里做什么样的决定, 她都不想再和阿笛继续下去了。阿笛约她吃饭,她也想乘这个机会给阿笛一个交代。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韵香, 请她帮忙到日托那里接一下女儿,她晚点会去她家里。安排了女儿,她就和阿笛去了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是悯和阿笛常聚的地方。阿笛是那种很懂得享受的男人, 工作的时候,他很投入, 业余时间, 他非常放松,用他的话来说, 这叫做懂得生活。当然,在婚姻之外找一个红颜知己, 也是他懂得生活的一个部分。悯并不是他除了太太以外,唯一相处亲密的女孩子, 他知道,这种激情的保鲜时间很短。他并不玩弄女孩子的感情,遇到了彼此喜欢的, 他就会珍惜,但并不欺骗, 一切开诚布公,你能接受, 就相处,不能, 他并不勉强,这就是他面对感情的方式。今天约悯出来吃饭,他是有所准备的, 只是心里希望,一切不要来得太快, 太快了, 面对悯这样的女孩子,他怕自己没有那么潇洒,他对她是动了些真情的,这点让他这个自命不凡的人, 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拉进了一场必败无疑的游戏。
潇洒是一种很好的性格, 阿笛尝试过好几次, 每一次都能够那么潇洒地走一回。他虽然还象以前一样对待悯,但是悯眼中的游移已经告诉了他,这个女人的心, 已经从他的身上飘走了。其实, 仔细想想他们相处的过程,悯的心里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她的丈夫,有时候,他看到她有点无精打彩的样子,过去哄她, 她靠着他的肩, 眼睛里的东西,似乎并不在渴求他的爱,倒象是一种很深的忧怨,是他改变不了的一种忧怨。那种时候,他很耐心地听她倾诉,言语之中, 她提到段诚就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一刻, 他就想, 悯的心里是爱着他老公的。这让他多少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做人家蓝颜就是要痛并快乐着,和悯的交往,痛的时候比较多一点。但这种痛让他对悯更多了几分兴趣,也许越是若即若离的关系,越是让人魂牵梦绕吧。
他们的晚餐还和以前一样的丰盛,所不同的是, 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话都有点少, 谁也没有说出分手那个词, 也许,象他们这种关系, 没有分也没有和, 温度不在了,就什么都不在了。阿笛很绅士地送悯回去,看着悯走进韵香家门的时候,心还是涩涩地抖了一下, 但是他脸上的笑和往常一样自然轻松。对着后车镜,他潇洒地对自己抖了抖眉毛,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就是这么回事么? 这个时候, 他突然希望悯能给他一个写满留念的背影, 可是悯没有, 悯走进韵香家门的时候, 头都没有回。阿笛发觉自己的潇洒似乎在变味道,踩着油门的瞬间, 他忽然觉得自己象一艘渡船, 载着悯到达彼岸的时候,悯却忘了给他这个船夫一份报答了。阿笛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得到过悯,她就是从自己的心里路过了一下,顺手偷走了他心底残存的那一点真情,那好像是他心中最珍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