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登在10月4日《世界周刊》上
在温哥华的一次宴席上,坐在我身边的陈小姐得知我去温哥华写剧本,她问我知道不知道有部电视剧是有关温哥华的,里面有一种水上木屋,就是男主人翁住的地方。太记得了!就是陈坤主演的《别了!温哥华》,赵宝刚导演的。她对我说她有个类似的水上木屋,问我要不要住进去,在那里写剧本。我听了有点儿不敢置信!但一口就答应先过去看看。
那会儿,我和导演被老板安置在西温哥华山顶上的一栋豪宅里,景色美丽,舒适豪华。但是也常常觉得高处不胜寒,因为上山下山都不是很方便。导演还好,她每周周末下山回家,我就惨了,一个人待在山上,下不了山出不了门,我这各种自由鸟,这样下去可不要憋出病来!
水上小木屋在温哥华的列治文区,要知道,九七香港回归后,从香港移民过去的中国人已经把列治文改造成了小香港了,那里,粤菜据说比香港还地道,中餐馆一个接一个,中国人开的商业中心也是一个连着一个,走进去你以为是在上海或者香港某个商业中心里。住到那样的地区,我是万万不会被憋出毛病的。
先是去看水上船屋。那其实是个木屋!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木制的,都看得到木头。看到那小木屋才想起来,以前在旧金山湾区见过类似的木屋,漂浮在海湾的水面上。不过,每次都是开车从车窗里瞥到海湾上漂浮的那几栋房屋,心里惊叹,住在水上会是一种怎样的情调啊!日出日落,海鸥飞翔,听水波轻荡,真是不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生活!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走在了水上木制的栈道上。
走进小木屋的大门,首先是一个新加出来的小小的家庭间,里面有电视,有一张贵妃躺椅,想象着躺在上面,看着玻璃窗外的粼粼河水,哪怕什么事都不干,什么事都不想,也是一种享受!
穿过小家庭间,就是一间连着厨房餐厅和小客厅的主要起居空间,小小的厨房虽说可能只能让两个人自由转身,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冰箱、微波炉、烤箱、炉子、水池、橱柜还有一个烧木头的冬天取暖的壁炉!壁炉竟然是那种铁质的,老式的,透着岁月的光彩。往顶里面走,还有一个小书房,那里,摆放了一架立式的钢琴,据说以前的房主是一个钢琴家。琴盖是打开的,上面还放了一本圣歌的乐本,好像随时欢迎过去弹一曲唱一首歌。小书桌上有一盏小小的台灯,书桌上方还有几层摆放书籍的书架。
小书房边上就是一个小小的有点陡的木质的楼梯,上了楼,正对着的就是一件充满了浪漫情调的小卧室,带着紫色纱幔的一张大床在二楼的顶里头,双面都有一个窗户,窗户看出去都是菲沙河,留出的那一面垂着轻纱,如梦如幻。床的两头都有一个床头柜,一个床头柜边上是一个电视机架,另一个柜子边是两张红色的软椅沙发。想来这是住在这里的人可以休息娱乐相结合的一个空间。
从楼梯上来,左手一转,可以算是一个过道,过道上有两个衣柜,一高一矮,供存放衣物。然后就可以看见一个漆成绿色的木门,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很完整的卫生间,有浴缸、抽水马桶、洗脸池,还有藏在柜子里的洗衣机和烘干机。最喜欢的这个小卫生间有个天窗,温哥华夏日的阳光从早到晚都可以透过那扇斜斜的玻璃照射进来。
看完小屋的里里外外,立马决定搬进去住,而且越快越好。
待真得住进去,才发现越来越多的好处,那都是第一眼看时,不大容易一下子就差觉的。
首先,那个的地理位置特别方便!不知道是不是老板想把我框在一个地方出不去,我就可以蒙头写剧本?反正最早告诉我说会给我一辆汽车用,没见着。后来又说给我一辆自行车骑,见着了,但最终也没运过来给我。所以,我去哪里,都是靠自家十一路:两只脚。那个小船屋从河面上走上岸,再走十分钟就是几个连在一起的华人开的商业中心,包括八百伴商业中心、大统华商业中心、阿伯丁商业中心,还有城市广场、置地广场等等,购物吃饭都方便之极,且走过去就是了。我若想到温哥华主城区去逛逛透透气,在阿伯丁商业中心楼上就是天车(地铁)站。
其次,每天傍晚,我写累了,走出去,沿着菲沙河的河岸散步,不仅是最好的放松和休息,而且,几乎每天都可以欣赏到温哥华美丽的落日美景。色彩斑斓的天空是太阳西落的余晖,菲沙河水静静地流着,不时有UBC大学的划船队喊着号子从河面上掠过,让你在黄昏的温柔的抚慰下还会平添一种青春的活力。
还有,我爱极了斜躺在水上木屋的那个小小的家庭间的贵妃榻上,看着潮起潮落。一天总能看到两次小木屋随着从海口涌进来的海水,一点点涨了上来,与河岸的高度相差的不多了,阳光的照射似乎更加的慷慨。可就在你不经意中,潮水下落了,似乎一转头,小木屋又随着潮水一点点落了下去,最低的时候,河岸线和了小木屋有两三个人叠起来那么高的差距!而身处木屋里的我,浑然不觉,如果不是以河岸线为基准的话,潮起潮落,在屋里全然感觉不到,因为木屋稳稳当当的上上下下,丝毫没有摇动的感觉。
有一晚,刮大风,风把木屋吹得在水中左右前后的摇动,我不时会被那叽叽嘎嘎木屋的周边木头碰撞到橡皮轮胎的声音惊醒,轮胎是减少木屋与木头的栈道之间摩擦的保护物,平常偶尔听到“嘎”一声轻响,你才意识到自己住在水上,水流带动着木屋摇动,时间久了,根本就会忘记这点!可那晚的大风着实令我睡不踏实。第二天跟住在那里十几年的一个加拿大人邻居聊起,他说木屋安全毋庸置疑!他住在那里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情,大风大雪都有过,这几十栋木屋因为都以绳索和木栈相连,等于是一块巨大大船,随着潮汐涨落,而却不会被飓风刮走。有一年温哥华极冷,河面上都结了厚冰,化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冰块撞在外围的一艘船身上,船沉了,但所有的水上木屋都安然无恙。
最后还要说的是我的邻居们。基本是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加拿大本地人,只有一家的太太是韩国人。还有就是我住的这个小木屋的主人是中国人。而且很多都是边缘艺术家,比如珠宝商,他们设计首饰的,也算是跟艺术有关吧!钢琴家、园艺设计师等等。
今年温哥华的夏季十分干燥,但就在我快离开的一天,天上下起了雨,我就坐在面对菲沙河的玻璃窗前,看着雨点从万丈高空落下,在河面上砸成各种形状的圆。那一刻的列治文是寂寞的也是诗意的,平常热闹的街道空旷了下来,小木屋的屋顶被雨水敲打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轻快,雨幕如烟思绪如雨,我停下每天编织别人故事的剧本写作,看着漫漫雨幕和菲沙河的迷蒙,感觉似乎那一刻是我住的那个小木屋跟我告别情绪中的不舍和定格!
我想我会永远记住的:菲沙河上那随着潮水起起伏伏的小船屋!我在那里度过了几十个平淡也精彩的日子,完成了编织别人的一段精彩的故事章节!小船屋成为我生命中一艘难忘的小船,将长久地漂浮在我记忆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