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隔壁有点传奇色彩的邻居 – 开篇

从大陆来到美国,至今在东西方度过的时日大致各半。愿以我所见所闻触及一下东西方的文化和制度。也许能起一点抛砖引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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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我一个博文里有讲到我的邻居小红插队落户成了扎根典型的事,有好几位熟识的朋友和不熟识的网友问小红现况如何。正好我原本就打算写个系列介绍一下我的这家邻居,就不特别回复,而是作为博文的一部分了。不是存心要揭人的隐私,而是觉得这家人家的故事确实是和当时的时代环环相扣,所以有一定的意义。

 

 

我这家邻居是有点传奇色彩的。男主人,徐伯伯,是个12级干部,是当年投奔延安的热血青年,后被送去留苏的。不像北京高官如云,在上海,12级还算个小人物的。可是这家人上上下下没有一点官架子,所以我家这种没有一官半职的也能成为好朋友。我说有传奇色彩,是说他与别的当官的不同,也就带出了这家不同于一般干部家庭的家风,也就出了些我认为有意思的故事。

徐伯伯文革前是配有一辆轿车的。我们这栋楼也是“定制”的,楼里有两个12级干部,他们住的两个单元是把两户做成一户的。楼下有个车库可停车,司机也就住在同一个新村里。有一次徐伯伯要去我妈妈就职的大学做报告,事先告诉我妈妈那天搭他的车去上班。后来妈妈告诉我,那天她等的心都焦了—从没有过坐轿车上班经历的她,不知道从家到学校居然只要15分钟!平时妈妈坐公交车上班,路上单程要1个多小时。

说徐伯伯没架子,上面主动邀我妈妈搭车就是一例。另外还可以从很多小事上看出来。楼梯间的灯泡坏了,他会去换;楼梯脏了,他也会去扫。(我们小时候邻居间都是谁发现灯泡坏了就谁去换。楼梯间也是随时就有人自动做清洁。)但我觉得最能体现其平易近人的是他处理事情,处理与别人关系时,真的是没有把自己看得与一般人有不同,包括对我们这些孩子,都把你当个大人似的。我真不认为我们两家相好只是碰巧做了隔壁邻居。更主要的是两家都有一种民主、平等的气氛。还有就是两家都不那么俗,说细点就是都不钻钱眼里。

徐伯伯的夫人姓潘,我称潘阿姨,大家叫她老潘。家有四个女儿,名字很有意思,很政治。老大我一直称大姐的,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不确切记得她的名字了,反正是有个赤字,不是徐小赤就是徐赤红。小时候曾听徐伯伯讲过孩子们名字的来由,大姐的赤字代表革命的红色。老二叫庆国,说是正好是建国之时,所以应该是49年或48年出生的。老三叫小红还是全红,寓全国一片红的意思。不记得老四为什么叫小勤了,可能是要勤奋建设社会主义吧。因为小孩子不关心这些,我从来不知道这四姐妹的年龄或出生的年份,所以都是根据我知道的信息推测。大姐是66届高中生,因为她告诉我说已经一切就绪要考大学了,结果文革,什么都取消了。她当时就读于上海的市三女中。小勤则是73年中学毕业。印象里前面三个年龄比较接近,很可能是上下只差一年,小勤则比小红要小比较多一些。

我比小勤小大约六岁。因年龄关系,我小时候好像基本上只和小勤玩,其余三姐妹都是我大了以后才有接触的,至少我没有小时候和他们玩的记忆。我和哥哥都是徐家姐妹“带”大的,泡在他们家的时间相当多。后来,我们家以前的保姆杨阿姨又去了小勤家,我和哥哥都是杨阿姨带大的,一直和她非常亲,所以就又多了一个去徐家的理由。

由于徐伯伯的官阶,他们家在市场上还没有供应电视、冰箱时就凭内部票买了。也是在电话还没有对老百姓开放时就由组织上给装了家庭电话。由于两家关系非常好,我们家就像他们的家庭成员一样享受这些“福利”,特别是电视和电话,如果有人在隔壁敲墙,不是有我们家(好像就是我在用)的电话就是有好的电视节目推荐我们看。真不是我们不知分寸麻烦人家,而是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比如电话,记得工作人员还在安装,潘阿姨就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我,说打进打出都可以,随便用。后来,我们隔壁的一个邻居G家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号码,曾有电话进来找他,潘阿姨立即就问我,为什么把电话号码告诉他们,说不愿意他们用电话。我们是明白两家的关系滴。

就是这个G家邻居,后来把徐家惹火了,这事发生在我们家搬走之后,是我回访老邻居时庆国告诉我的。

我们这是单位的房子,归某个设计院。徐伯伯原先是该设计院院长,后来被上调离开了。徐家是独自拥有一个单元,我们都是两家合用一个单元。我们搬走后,又过了一段日子,可能是我家当初的房子暂时空出来了,G家邻居就给设计院领导建议,把我家原先住的单元改造,一间与徐家打通,归徐家,另一间给他自己。院领导同意了。这位G家邻居也是有点能量,因为他不够格拿那样一间大房子的。结果G家太贪,擅自在改房时又叫建筑工人把归徐家的那间房带着的壁橱也改到他那间房去。当时徐伯伯已离开设计院了,潘阿姨就给院领导写了封信,说不要那个房子了。我不了解信的具体内容,反正最后院领导是明白了,立即叫把壁橱再改回去。庆国对我讲述时潘阿姨也在场,她跟着补充了一句:“要是是你家,我就什么都给你们了。”可是,她愿意给的人家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呀!

从这件事我也知道了,在设计院,徐家是可以要什么有什么的,可他们从没提过任何要求。也是这个设计院,徐院长走后就没人能镇得住,院里的技术人员,特别是老的技术骨干,坚持说只有徐以俊够格做院长!

P.S. 下面是百度上查到的:

徐以俊(1916.11.3-2011.12.21),高级工程师。江苏苏州人。1937年入延安抗大学习。曾任察哈尔军区制药厂厂长。

1951年至1954年在苏联列宁格勒化学制药学院学习。回国后,历任化工部上海医药工业设计院院长、总工程师,上海石油化工总厂副厂长、总工程师、设计院院长、高级工程师。曾参加领导上海高桥化工厂和兰州石油化工厂的设计工作。主持规划和设计的上海石化总厂在投资金额、工程进度、产品数量和质量及投资回收方面,均达到规划要求。

 

(未完待续)

 

溪边愚人 发表评论于
回复 '闲闲客' 的评论 :

是不多见,所以才格外珍惜。其实我们两家比我写的更好,很多事情经济上都不太分的。
欢迎常来啊!
闲闲客 发表评论于
你们两家像一家,难得。
溪边愚人 发表评论于
回复 '百家言一' 的评论 :

这家人家的特色是对一切都很从容对待,少见的平常心。谢谢来访!
百家言一 发表评论于
老毛的好干部,这样的人很多,但这样性情的不多
rongrongrong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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