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瓜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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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     瓜    情

     每到盛夏,总会想起故乡的香瓜。
     去年初秋回国省亲,市场还有香瓜卖,让我饱了一顿口福。回来时还偷偷地带回一些香瓜籽。今年春天我把它种在后院,希望夏天里能吃到香瓜,可不知咋地,大概水土不服,瓜秧长得不紧不慢,夏天都过去了,才给我结出两个拳头大的瓜蛋。我一日看三回,哈喇子流出老长,可这两瓜青春依旧在,没有一丝早熟的迹象,这都立秋了,还未闻到香味呢!
     不过,每看到这两个瓜蛋子,总会勾起一些儿时的记忆。
     在过去缺少维生素和糖份的年代,在炎热的夏天里能多吃几个香瓜,差不多是我们辽北平原上农村穷孩子的一大奢望。那时候生产队每年都会拿出一块沙土地种上香瓜,给广大的贫下中农谋点福利,我们黑五类也能沾点光。谁知有一年来位张书记,生产队的大田只能种老三样(苞米大豆高粱),个人家的房前屋后连豆角都不许种,鸡下的蛋自个都不能吃,每两个礼拜公社的供销社就派人来收鸡蛋,每户交多少都有规定,说是支持大城市的建设。邻居老陈家在后院偷偷种了两陇豆角,正当豆角花要结角的时候,张书记不知怎么发现了,当场用镰刀都把豆角秧给割了,说这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气得老陈太太病了一场。
       这一年我们队上就没种瓜。
      有一天邻家的陈四约我去挖野菜 ,中午骄阳似火,苞米地里更像蒸笼似的,挖满一筐野菜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倆坐在地头一连嚼了几根甜竿(没有玉米穗的空竿)还不觉得解渴。
      陈四说,“这要有两个大瓜该多好”。
     我咽着吐沫应道:“就是,今年一个瓜也没吃着呢!”
      陈四说:“哼,你没吃着瓜,姆们家的豆角都让那个王八犊子给割了,天天就是小葱蘸大酱!”陈四想着他家的豆角,我想着香瓜,我说:“这要吃个白糖罐(一种香瓜的俗名),多解渴啊!”
     陈四看了我一眼,说:“要不咱俩去公安三队的瓜地去弄两个。”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把菜筐藏好,顺着毛毛道朝着三队的瓜地就一遛烟地奔去。
     到了瓜地一看,只见大大小小的三青瓜、老头面、白糖罐等香瓜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泽,格外诱人。远处的瓜棚里看瓜的老头拔着脖儿在里面坐着,太阳像泼火一样,四周草丛中的三叫驴(一种昆虫)正在玩命的叫着。我倆躲在一小片树丛中,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是头一次偷瓜,心里通通的直跳。陈四大我几岁,颇有心计。
     他看了半天,说:“直接进去,肯定不行。你看见没,地中间有几个坟堆,我就从坟对面爬过去,你在这给我打眼(放哨),老头出来,你就把草帽挂在树梢上。”
      陈四大概前几天刚刚看完电影“侦查兵”,还真像侦查兵那样匍匐前进,还不时回头朝我这看看。我一直盯着看瓜的老头,他大概也拔脖拔累了,脱下汗褂,光着膀子低头捉起了虱子。陈四那边抓住机会,摘了两个大青瓜,安全返回。
      后来我俩隔三差五就突袭一趟,次次得手。
      可同村的其他孩子就没我俩幸运了,同是下放户的孩子成双就挺倒霉。他也和几个大点的孩子去偷瓜,不讲策略,不做掩护,直捣瓜田。结果让人家撵得屁滚尿流,成双穿的鞋不跟脚,没跑多远就让人家给拿下了。             
     这 下可闯祸了。
     三队的队长到我们屯子找到成双的家里,让人家罚了十斤苞米不说,成双还被他爹给胖揍了一顿。听着成双杀猪般的嚎叫声,我心里也拔凉拔凉的,吓得一身冷汗,心想,这让人家给抓住,挨打不说,还要给爸妈添不少麻烦,从此就结束了和陈四的合作。
     去年回乡我又见到了陈四,他已成了我们村的种瓜大户,几十年没见,陈四老了不少,还是那样好说好笑的,他拉着我的手,说:“走,到我的瓜园去!”
    我说:“好,你去摘瓜,我打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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