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池肉林”之说源自战国,不过男主角是商纣王,而不是夏桀。《殷本纪》说:“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间”,司马迁的说法大体可信,起码他没有夸张说酒池里可以泛舟。我能想象的酒池大概就是大些的酒窖而已,肉林不外是在树枝上挂几片肉罢了,虽然这确实很腐败,然而跟后世无数帝王们的享受相比简直土得掉渣。
最早记载妺喜的《国语·晋语一》里只有寥寥数语:“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妺喜女焉,妺喜有宠,于是乎与伊尹比而亡夏。”,既没有倾宫,也没有肉林、酒池和裂缯之声。韩婴扩建酒池,刘向安排生活化场景;皇甫谧贴心地为三千人配备肉林,还为妺喜设计了性格化的“裂缯”桥段。中国的御用文人们在编排大是大非方面有着惊人的想象力和无畏的无知和无耻。
现在让我们来关注夏朝的男主角履癸吧。
履癸在位第十年,出现了浪漫的天文景观:流星雨。(“十年,五星错行,夜中,星陨如雨。”)。履癸和妺喜依偎在某处的阳台上轻轻唱着“和你一看流星雨”,因为是在“小学校园”,他们的歌词听起来有些幼稚:“(桀)流星飞,带我飞,我愿意划过你世界,让你的每个愿望都完美。(妺喜)流星飞,有多美,天空银河闪烁的光辉,是我们彼此爱的交汇”。
流星雨很好看,可是接下来地面发生的灾难就很难看了:地震、伊水和洛水枯竭。有天灾不可怕,还能比大禹时的洪水可怕?还能比十日并出的热情似火可怕?可怕的是人祸。
第十一年,履癸在少康娘家部落有仍召开诸侯代表大会,有缗氏觉得大会主席的发言废话连篇,懒得听下去,中途退席回国了。有缗氏大概没听说过“会计往事”,不知道防风氏是怎么死的,也许他觉得自己是东方大诸侯,主席不敢拿他怎么样。履癸看见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没听他分享流星雨的故事就敢走人,履癸像他祖先大禹一样勃然大怒,下令讨伐有缗氏,谁劝都没用。
大会非圆满闭幕之后,履癸让人给妺喜传话,说他晚两天回倾宫,他要出趟差去教训一个目无尊长的诸侯。履癸出差回来之后,倾宫没有倾倒,有缗氏却已经倒了,不复存在。(“十一年,会诸侯于仍,有缗氏逃归,遂灭有缗。”)可见当时履癸的军事实力有多强,一个大诸侯国说灭就灭了。
《竹书》说“十三年,迁于河南。初作辇。”,履癸又迁都了,“河南”不是河南,而是指黄河的南岸。何谓“辇”?这个字很形象,两个男人(夫)拉一辆车。履癸确实挺会享受,也很聪明,把简陋的黄包车升级成宽敞、豪华的卧铺,这样他和妺喜就可以“且行且珍惜”了。
履癸如果知道后世的帝王如何升级车辇,他一定会流下伤心的眼泪。双人车辇很快会升级成四人、八人乃至十六人的大轿子,双人换成双马乃至五马,齐桓公的大车上不仅有床,还带厨房,酒更应有尽有,吃喝玩乐全都可以在车上进行。论生活奢侈、作风腐化,履癸跟齐桓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可是齐桓公却没人批评他是无道昏君,因为他是春秋第一霸主,孔子都是他的粉丝。拿履癸有很多女人说事,就更是没话找话了,后世没有三宫六院的帝王请举手!
履癸唯一的错误就是丢掉江山,从此承受来自取夏而代之的商汤的舆论宣传和后世添盐加醋的诽谤,商汤如果不把履癸说得无恶不作,怎能体现得出他在天行道?当商汤作为一个成功的篡位者热情洋溢地批评夏桀时,他想必忘了他先人干的那些破事、烂事。
第十四年,履癸命令大将扁率军攻打岷山(也叫蒙山),他没有亲自出征,留在新都陪妺喜,两人坐在豪华黄包车里兜风,浪漫得很。
岷山的诸侯仿效有施氏诸侯,并且变本加厉,一下子献出两个美女,这两美女有可能是双胞胎,一个叫琬,一个叫琰,都是美玉。要命的是,履癸对这两个玉女又是一见钟情,喜欢她们超过妺喜。妺喜是大清蟠龙,琬、琰则是两枚品相完美的黑便士邮票。
履癸成天和两个“黑便士”呆在一起起腻,把妺喜一个人丢在“土楼”倾宫里辗转反侧,一遍又一遍地唱着不知所云的歌词:“流星划过的夜晚,仿佛是我的诺言,我学会勇敢”。一个勇敢的妺喜对于履癸来说,是个可怕的灾难,她才是酒池,能让他淹死、醉死。屈原替履癸遗憾:“桀伐蒙山,何所得焉?”,这话的潜台词是桀得到两个女人,可是得罪了另一个女人,实在不值当。履癸还要再过十七年才能有屈原的觉悟。
第十五年,商侯子履(子天乙)迁于亳,亳的具体地点没有定论,一说在商丘东南,一说在偃师。这两个地方其实都是亳,商丘附近的叫南亳,偃师是西亳,当时商侯的都城在南亳。那一年对于商朝有特别意义,被定义为成汤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