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撂倒淡老师以后,沉侵在胜利的狂喜中。对于一群十三四岁的毛孩子,这已经够了。至于后果,根本来不及想。
大概应该是班里的女生把教导主任叫了过来,把我们训斥了一番,也就没事了。不过后来想想,看到十九岁的老师和一群十三四岁的毛孩子扭打在地上,教导主任一定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还得绷着脸把我们教训一番。估计他也要赶快退场找地方讲笑话去。
淡老师后来当了两年我们的班主任,后来和我们一起考大学,和我们一起离开学校。离开学校那天还提到过这档子事儿。淡老师说:哈哈,当年我还年轻。是的,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淡老师,和我们一起离开学校绽放他的人生去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和淡老师挑明,主要是不好意思。就是下雨那事儿。
淡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组织学农,带领三四十个学生到他的家乡吃住两个星期。我们扛着铺盖卷欢天喜地地去迎接这离开父母的自由日子。
我们到了他的家乡,男女生分两个教室住下。就是当地小学的两个教室。没有床。往教室的地上垫一层厚厚的麦草,再把铺盖铺上去,一人一个铺,连成壮观的两排。
冬天的农村里,到了晚上,漆黑一片,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从村里回学校的路上,必须打着手电筒。黑暗下的天空和黑暗下的大地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一阵阵冷风,不知道从什么方向吹过来。身后的光亮,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狗叫声夹杂着不知道什么名字的野兽声音,隐约传来。手电筒光所及之处,就是我们的前方脚步,根本不敢往远处照。因为,羸弱的光束在无穷的黑暗里,衬托的是黑暗的巨大和可拍。大家不说话,彼此屏住呼吸,加快步伐往前走。
终于到了。
教室的地铺虽然简陋,但是有灯光有四壁有门窗。这种回到窝里的感觉只有到这时候才最深有体会。
兴奋紧张加上疲劳,我们这帮毛孩子困意浓浓倒头就睡着了。
淡老师忙完以后,没多久也和我们一起睡着了。他睡的当然是最靠门的那一个地铺。
冬天起夜,在农村,出门就是地方。
半夜尿紧,我和俩哥们一起起来。推开教室们,外面漆黑一片。寒冷和恐惧,让我们马上作出了一个决定:跨在门框上往外喷射。
大家知道,冬天打开门,热空气从上面出去,冷空气从下面进来。这个小环流,不多不少,正好把我们从地上溅起的液体,回流回来,回流到教室的门口,回流到那个最靠门口的地铺上。
淡老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抹把脸问,外面是不是下雨啦,你们要把门关好!
我们赶紧说是是,就是下雨了。然后关好门,滋溜一下钻回被窝。
此后几天,只要老师不在,你可以想象,这是我们多么又刺激又兴奋的谈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