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已涉足古陶瓷收藏多年的藏友,用行话来说却尚未开眼,就是还不会辨别陶瓷的新老。他也并不遮掩,很苦恼地逢人就倾诉:“瓷器真难玩。有些我看看跟刚出窑的一样,你们说是老的、到代的;有的我看满身旧气,你们又说是新的。你们所说的宝光、贼光我真分不清!”
来源:杭州日报 文/蔡暄民
他很坦率也颇虚心,很想弄明白,有朋友很坦诚地告诉他:“内中的道理是很难用言语表达的,最好的捷径是多看真东西,深深地把数据印在脑子里,日积月累,形成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以后见到新仿的东西,会与脑子里数据库的信息相抵触,这样识别能力就慢慢增强了。”
生活中也会常遇到个别虚荣心极强的人,只碰了古陶瓷一二年,就好为人师,斗胆给人掌起眼来,他们把识古陶瓷真伪看得过于简单,其实,这不光是入门的时间长短,要的是文化底蕴和审美意识作基础,所谓的悟性很重要,缺乏悟性玩一辈子也可能开不了眼。
下面是个真实的故事,暂隐去他的真名,且叫他莫老师吧。
莫老师六十不到,一生爱醉,一日三顿,顿顿杯不离手,在人们的印象里他几乎没清醒过,整日醉眼蒙眬,脸红到脖根,说话含混,常要反复问他才能弄懂他的意思。
他 除了嗜酒,另一大爱好就是收集古陶瓷碎片,他固执地认为要想弄懂弄通古陶瓷,唯一的途径就是先弄懂古瓷碎片,所以弄得桌前床下都是各种窑口的碎瓷片。他不 明白这些碎瓷片其实是当时烧制过程中型不正色不纯而被打碎掩埋的,用它们来按图索骥,对照型正色纯的正官窑佳器,如何合得上号?刚接触古陶瓷的人找些碎瓷 片认认门倒是可以的,但绝不能将它们作标型器,否则一定出差错!
他也固执地认为,到代的官窑佳器民间几乎不会有,有的也是残破旧器。他还喜欢结交所谓有名的专家,以认识他们为荣。问题可能也恰恰出在这里!
有一次,也正是歪打正着,对方不懂,将一只到代的乾隆青花三多图梅瓶以很低价让给了他,而他也当成新仿品买下,原听说梅瓶是装酒的,他想着买下以后装酒倒也不错!
买下没几天,他约了一位“专家”级的酒友到家里对饮。开杯换盏之际,他很高兴地拿出这只已装上酒的梅瓶给对方斟酒,边斟边半开玩笑地说:“今天为了招待你这位大专家,我可是用乾隆梅瓶给您老兄装酒!”
这位“专家”双手捧过梅瓶,左右审视了片刻,用半是玩笑的口吻说道:“这瓶画工发色都不错,如果表面的贼光能去掉,还真能乱真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酒杯交觥间,莫老师用不经意的淡然口气问道:“有人说去新瓷的浮光用羊皮擦最好?”
“哪里!”“专家”来劲了,特地放慢语气,长长地吮一口酒,晃一下头,用抑扬顿挫的嗓音道:“有人用稀酼酸浸泡的,但最好的去火光办法,那……就是……用1000号的细砂纸带水打磨,浮光很快去尽!”
“专 家”酒足饭饱走后,莫老师第二天就去买来1000号细砂纸,开始带水打磨,整整一天,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浮光尽去,很像有些被碱水浸泡过的海捞瓷。然 后,他约来另一位“专家”,这位在他心目中地位比前一位高,名气也大些。他有两种心理:一想考考对方眼力;二呢,万一他也被蒙过去了,说不定到时还可赚个 大钱!
不料,这位“专家”细细端详,又用从不离身的50倍放大镜照了半天后,最后结论:“表面明显做旧痕迹,新仿无疑!”
“毕竟是大专家!佩服!”莫老师竖起了大拇指,从内心深处佩服他的眼力。
过后不久,他便和一位资深收藏家聊起这件趣事,用极为赞赏的语气道:“啊呀,毕竟是科班出身,我想蒙蒙他,一下被他识破了!”
那收藏家说:“你把那瓶拿来我看看!”
“好的。”他说:“一般人一定会当老东西,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是新仿,高仿,我买时就看出来了,所以很便宜!”
收藏家上手后,震惊了,这竟然是只到代的乾隆官窑梅瓶!激动中带些痛心地说:“好好一只到代的官窑器,被这样糟蹋了,暴殄天物啊!”
“你别逗我!”他以为那收藏家在开玩笑,不以为然地说:“怎么可能呢?我没去浮光前很新,现在看看是觉得旧了!”
收藏家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只梅瓶无论从胎质、型制、圈足、款字和画工、青花发色都符合乾隆朝中期的正官窑特点,就是釉面被破坏掉了。”
他还不信:“现在釉面我处理过你才觉得到代,没处理前一身崭亮的新光!那时你若见了一定会认为新的。”
“那才是官窑特有的宝光呢!”收藏家连连叹息:“可惜,可惜!好端端的一只到代官窑器被毁了,这是犯罪呀!”
“真的吗?”他还在半信半疑中:“那现在就不是官窑啦?”
“现在还是到代的官窑,只是被破坏了,可惜啊!”
从 此事例中,我们可以得出:大千世界什么都会发生,明明到代的,因不识其真而去人为做旧,虽有做旧痕迹,但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特性。第一位“专家”和老兄把 岁月留下的宝光当新的浮光,故而弄巧成拙去人为做旧,第二位“专家”一见到人为做旧痕迹就断为新仿,死背教条,不以物的质为判断依据。一个尚未开眼,瞎指 点,另一个啃书本背教条。
误人啊!因而,鉴定时一定要抓住事物诸多质的因素,不能被表象所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