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洋走进办公室,站定,对已经坐在两边沙发上的领导们点了点头,说“老师们好”,孙教授温和地看看她,示意她坐下。
政法学院的马院长是个,外表清朗,表情温和而眼光锐利的中年男人。随着墙上的钟“当当”响起,马院长抢先开口,“今天...这个...有个突发事件,我们系的林少峰同学,由于临时有事,主要是...身体不太好...无法来参加这个会议......在这里我代表林少峰同学向外语系的领导们表达真诚的歉意。不过,我和林少峰同学沟通了一下,一致认为,这个会议,主旨在于那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在于...帮助外语系的这位同学...认识自己的...不足吧......”
孙主任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一面伸手打开自己的文件夹。
“所以,这个会,林少峰同学本人是否在场,关系并不大,相反,林少峰同学...表达了极其宽容的态度,认为不需要当面接受方越洋同学的致歉,方越洋同学,”马院长转向洋洋,语气更温和一点,“我希望你能够体会到林少峰同学的这种宽容,以此为基础,反思自己的行为,以后不再......”
“马院长,”孙教授打断他,“会议的日程上周就定了下来,你们院临时有改动,是否该...事先和我们沟通一下?”
“这个...”马院长迟疑一下,“并不是我们刻意改动,而是林少峰同学他的确临时...有事...”
“马院长您刚才说林少峰同学身体不好,现在又说有事,”孙教授的话带点讽刺,“能够请马院长说具体一点,那么,他到底是有事,还是...身体不好?”
老马更迟疑了,在Q大管理层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中,无论多么中干,也得装得外强;而无论多么外强,他到底是个老实人。
“主要是,身体不太好。”老马终于说。早上看见林少峰被打成那个样子,他着实吓了一跳。
“很遗憾,”孙教授温文尔雅地微笑,点点头,却并没有放过的意思,“可否请问,林少峰同学,是什么病?”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老马硬邦邦地回答。打架这种事,当然不能跟老孙说。
孙主任又微笑着点点头,不再追问,“那...我们开始吧,”一边说,他一边伸手去自己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不得不说,我对贵院林少峰同学的礼貌和周到十分佩服,他身体不好,却还专程写了一封信,请同学今天上午转交给我。马院长,不介意我把他的信在这里读一下吧?”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马院长。
马院长难以掩饰的惊讶表情让孙教授明白,他对这封信毫无所知。
“读吧。”马院长终于说。
“......于是我和方越洋同学争执起来,争执过程中,我一怒之下,用一把瑞士军刀划破了她的自行车车胎,她很生气,想离开,我从背后想拉住她,方越洋同学应该是出于害怕和自卫的需要,把我打倒在地......”
“在这个事件中,虽然受伤的是我,但事情的起因完全是我在酒后对方越洋同学的挑诩和侮辱性语言,作为一个生长在新时代,接受高等教育,尤其是法律专业的学生,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我辜负了国家的栽培,辜负了学校的教育,辜负了各级校领导的信任,辜负了我们院马院长章书记的厚爱,辜负了父母的殷切期望,也辜负了我对自己一贯的要求和约束......”
方越洋几乎可以想像到林少峰写这些“辜负”时阴阳怪气的表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还没笑,心却被另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攥住了,想起那天晚上,在路灯光下,他要她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的认真表情。
他到底还是那么做了。
会议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徐伟老师和政法学院的辅导员面面相觑。
“为此,我郑重请求外语系领导,取消对方越洋同学的一切处分计划,同时请求政法学院领导对我的行为给予教育指导和有关行政处分。此致敬礼,林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