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忧郁眼睛的女人

随心而飘, 随意而写。 我自流连随风笑,凡人痴梦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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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忧郁眼睛的女人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的人名是虚构的)

他的躯体犹如这具普通的棺材,在被最后敲响的几声盖棺叮当声中便在这个世界里永远地消失了。林楠,那双忧伤的眼睛从众多的花蓝里在陈杰挽献的名字前让人不易觉差地停留片刻,转身离去。

大年初一的清晨雪花纷飞。叫三郎这个男人,在煤气旁对着水壶嘴腾卷而起阵阵白浪却怎么都提不起这壶开水,突然地倒下了。急性脑干出血,他立刻软瘫再也醒不过来了。这个嗜赌成瘾、毫无担当的男人就这样走了。他死在自己故事完结以前,但是还是有人说他死的太晚了点。

楠的婚姻与刚刚去世的这个男人梱邦一起整整三十年,人们在她的眼睛里除了发现的是忧郁却再也无法知晓她内心的任何感受。因为她从来也不说,你问,她也不会告诉你,一如她那张淡定的脸几十年如一日恰似戴着的面俱毫无表情变化。三十年的月亮都沉了,还能有什么比忧郁更能摧残一个女人的。只要一接触到她那双忧郁的眸子,她的故事便溃成殇河。

八十年代中期,林楠这个灵秀聪慧的医学院毕业生带着紫藤花的灿若云霞和爱丽丝钢琴童话梦幻分配到医院内科时,内科病房电话频律立即在最高的振动波上持续不下,妒嫉得小护士们个个蹶着嘴巴,“都是来找林医生的。”自然陈杰的电话又是首当其充的。陈杰-楠的钢琴四手联弹“致爱丽丝”,大学五年来他俩璧合珠连益彰一直是他们班的各种文艺庆典活动中的保留节目。羡慕煞多少窈窕淑女君子逸情的眼光。

盛夏恣意横行灼热的太阳到了秋天犹如一点红墨滴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在空中独宠娇莺。林楠突然宣布要结婚了,她的结婚对象从来没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而是直接爬上住院医师值班床的那个鼠眼佝偻,游手好闲的医院公务员钟三郎。他在她的值班时候一直会像老鼠围着油缸转,还会给她送来一碗小馄饨,偶而也会是一小块巧克力。纯洁孤傲年轻漂亮女医生的心就这么被捕获了。

炸了,炸了。多少林楠追随者痴情美梦破碎了;三郎前妻要追打白骨精;楠父母欲哭无泪;医院的走廊里跌落的眼镜碎片一地;倒是那个多情的钢琴家,沉默的出奇从此杳无声讯。想着他是读懂了爱情法则“爱她就是要放她走”的那种达人了。

父亲是一个萨克斯风的考官,母亲是芭蕾舞团的伴舞演员。在这样一个家庭长大的女孩-卿楠, 却性格独立不羁,她一直奉行我行我素,女人只能嫁给第一次同床的男人这就是她的豪情。吃饭的人家哪能嫁到吃粥的人家,卿楠的父母施尽了软硬兼施要拆散这对冤家,无奈计不成谋,在他们领取结婚证书的那天林家父母把自己的女儿赶出了家门。这一走就是23年的不回头。林父从来没有见过外甥和再见女儿。直到7年前林父肝癌病重,父女生死再遇却是林母把她叫到了父亲的葬礼上。从此她与母亲冰释前嫌,重修母女之情。

钟三郎的家有一郎到七郎。结婚第一个冬天恰逢天公脾气大作。三郎家十六铺码头破旧的房子用板纸隔开的房间,天窗就被雨水掀开了大洞。三郎不让美如花仙老婆去医院上班,要她全神贯注地专职写救济申请报告。一张救济补助单从冬季到春季终于尘埃落定。45元人民币补助费让那个年代每月工资不到100元的小两口喜极而泣。

但是这个家庭最大的问题岂止只是贫穷而已。年后三郎在这个医院就被解雇了。工作吊儿朗当的他,经常把做X光检查的病人放在走廊里自己出去抽烟却再也不回来推病人。 卿楠凭着职业关系,给三郎找到了一个大公司为老总开车的行当。他为停车,跟别的驾驶员大打出手,又遭到解雇。 他做过饮食店的收银员,又偷筹码。他做过洗车行老弟,当客人向他指出,洗的车不应该有这么多污泥时,他拿起水管飚向客人,差点就没把人家的坐车给砸了。每次这样行为他被抓进学习班,思想改造1~2个星期,出来以后又胡作非为。

他偷,他赌,他还酗酒。家里的钱无论藏在哪里,都会被他挖出来拿去赌掉。她每夜只能枕着钱包睡觉。到后来他完全失去了廉耻之心,肆无忌惮地把她藏在袜子里给小孩要交学校的午餐钱,他都拿得一干二净。他早就把她考进大学时家里赠给她的那块浪琴表抵在了债台上,家里的电视机也早就被他赌掉了。他甚至把家里的被单都放到赌桌上去了。他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挑事打架。这样一个破旧的房子却从来是“门庭若市”被追债的人踩得更是地无完整。如果一定要给他下个名声:他就是一个从家里到社会上的实实足足的无德,无知,无才,无能的无赖。

因为她有这样一个家庭,因为她不求“上进”。她的主治医生都比同届晚提升3年。而她对业务还是兢兢业业的,对病人也是非常的礼貌和同情。可是,又有谁来同情她呢?平时她穿着简朴,从来没有看到她施黛胭粉或染发。她曾是家里的千金小姐,跟着三郎要冰天雪地倒马桶,洗衣服,做饭;她有过一日三餐只吃酱菜的时候;她曾经10年没有买过新衣;她从来不参加医院组织的旅游活动;她对同学聚会更是不闻不问。每一颗做母亲的心都是柔软的。因着林父的威严林母虽然不让女儿进家门,但还是偷偷的一次次给她送钱财和衣物。卿楠的男孩虽从来没有见到过外婆,外婆的关怀在他身上从来也不曾少过。但这男孩多少也沾染了一点父亲的习气,不喜欢读书。中学毕业后,男孩突然对做点心有了兴趣,如愿进了烹饪学校学得了一门做点心的手艺,现在已能独立生活了。

都说爱情有苦有辣,有酸有甜而楠偿尽了前三种滋味唯独没有最后的甜;都说生活有难有险,有拼有乐而楠却偏偏不知道什么是乐;但是在卿楠传统女人的眼光里,三郎不去玩别的女人,从来不打她她从未想过要离开他去寻求新的生活,这桩不被祝福畸形的婚姻就这么维持了三十年。在爱情-婚姻的游戏里,要说多任性就得任性的淋漓尽致赔尽青春。卿楠大学情人钢琴王子相思梦情系“爱丽丝”,一直单身也从来不曾结婚。五年前陈杰升到市卫生局任付局长,在一次市局医学会议上,陈杰一眼见到两鬓斑白的卿楠当即揽下来想同她聊几句,她什么都没说却匆匆走了。以后也听说陈杰多次要给卿楠换工作她都无动于衷。

黄昏,总是会很准时地来到。黄昏很短却是那夕阳里的金碧交织让人眼花缭乱;黄昏里的回忆可以很多很深。卿楠默默地坐在儿时那架三角钢琴前,一抹余晖正折射在漆黑铮亮的琴盖上,却是这样浓郁斑斓撞击心底。叮咚,微信里传来陈杰正在弹奏“致爱丽丝”倾城之音,随着音符一起跳跃而来的是“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你孤独!” 卿楠悠悠地打开琴盖,双手节奏准确地落在陈杰弹奏的同一个音符上。

如果生活可以从来,她还会走原来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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