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预感
忽然间街巷中灯火通明，光明象魔术师手中的戏法瞬间替换了黑暗。街中顿时传来人群的欢呼声，人们象庆祝节日那样尽情宣泄。
我自认为不是那种轻易被主观中的错觉所蒙蔽的人，这使我在顺境中总是抱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我知道在这个阶段最容易出纰漏。但在凤凰的那些日子里我几乎失去这种本能。我开始相信所有美好、永恒的东西。我开始计划我和寒珊的未来，我甚至给当地的一些媒体发出我的简历，和卖房经纪讨论房屋的价格和地段，甚至看了几家当地开发商的样品房，当然这一切都是背着寒珊悄悄地进行的，我想当这一切都变得稳妥之后，给寒珊一个意外的惊喜。这貌似平静的日子终于被一段看似平常的插曲所打破。
那天晚上我们在虹桥附近的餐馆用完晚餐后回到寒珊租住的房间。那是一个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一个普通的夜晚，对过邻居家准时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河边酒吧里歌手开始调制乐器和音响。临街店铺的灯火照亮窗边的墙壁，远处山边升起的弯月在夜色中象是被裁剪过似的轮廓分明。
寒珊开始用煤油炉烧水准备泡茶，而我正在把从街上买来的茶点挪到洗好的盘子里。房间里一便又一便回荡着贝蒂.米德勒的《翼下之风》,我一直怀疑那首歌曲不是从寒珊的MPS播放器中传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一架播放密纹唱片的老掉牙的留声机。我正想着是不是该换首歌曲或换张唱片的时候,忽然间音乐在灯光消逝的瞬间嘎然而止.借着房间中仅有的煤油炉的火光，寒珊开始在抽屉了寻找蜡烛，这里在旅游旺季经常停电，而蜡烛是生活中的常备品。黑暗中我听到寒珊小声咕噜道：“我记得还有一枝哪。”
“算了，别再找了，我去街上买几根回来。”我一边说一边摸索着向门边走去。
“你知道在那里有卖吗。”寒珊停止了寻找。
“你放心吧，我去一会儿就回来，把门插好，别让坏人进来。”
我听见寒珊的笑声，而她的笑声是我们那段时间里预示着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讯号。
那天走到街上时，我的心情一直格外平静，游客们都从两边黑暗的店铺中走了出来，本来并不宽阔的街巷立刻人头攒动，杂沓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交谈声象潮水般地涌进街巷，在摩肩接踵的街巷中每个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这似乎是停电带来的奇妙感觉。在东门附近的一家杂货店里我买到了店中最后几根蜡烛，我付完钱往回走，街边的店铺开始传来上门板的声音，似乎店主们已放弃了等待，正在这时，忽然间街巷中灯火通明，光明象魔术师手中的戏法瞬间替换了黑暗。街中顿时传来的欢呼声，人群象庆祝节日那样尽情宣泄。本来我也应该属于这欢乐中的一员，可是匪夷所思的是，我却有一种被孤立的感觉，仿佛所有的人都找到归宿，而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恍惚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开始加快脚步，最后变成了疯狂的奔跑。
当我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寒珊面前时候，我看到她惊讶的表情。
“在街上遇见坏人了。”寒珊用我一贯的口气笑着问道。
我目光忧郁地望着寒珊，似乎在确认她在我身边的真实性。“没什么，我只是突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你会离开我。”
寒珊没有回答，但从她那天极力掩饰的表情中，我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微小的变化，我们在这几天中建立起来的、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被打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