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的声音(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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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王真洗了个澡出来,发现小乖已经睡着了。熄了几盏灯之后,屋子显得更加静谧,寂寞像潮水一样的向她涌了过来。虽然几乎每天都要被这潮水拥抱一番,但是每一次的感受却似乎各各不同。王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因为寂寞,她都闻得到空气里洗发露的清香,因为寂寞,她都听得清自己的心跳声。她梳妆台上的灯也是寂寞地亮着,仿佛夜空中那颗孤独的星。

王真顺手拿起台上的音乐盒拧了几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划破了寂寞,带来了几丝遐想的生气。那是老万买给她的生日礼物,不过是个阴错阳差的意外,可是对王真来说,却并不因此减少了美丽。生命里唯一来自异性的可爱礼物,想不珍惜都很难。

每次看到电视电影那些浪漫的镜头,王真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错过了花期的无名小花,从不曾被期待更不曾被呵护过。爱情的海洋里,她只不过是个岸边孤独观望者,从水里惬意遨游的再到呛水淹到的,她都羡慕得无以复加。如果可以,她也期待自己有这样一次机会,哪怕烧成灰烬,也比从来没有被点燃好!

那周日,在教会厨房,王真看到了下个月过生日的教友名单,赫然发现老万也在其中,不由得心里一阵欣喜,或者自己也可以给别人制造一些惊喜。可是一想到,对方可能并不期待或是缺少这种惊喜,女人又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别人的日子幸福都是满满的,她的幸福总是缺失的,就好比她是经常断流的小溪,而其他人都是大江大海从不缺水。那刚燃起的火苗又被掐熄了,无声无息。只是心底的惊涛骇浪掀起了不知多少回。浪起浪落之间,只有她在煎熬伤心而已。

王真再见老万时,总有一些些的不自然和好几些的急于掩饰。老万似乎也捕捉到了这点异常,还关切得询问着。王真悄悄埋藏了心底的叹息:“挺好的,挺好的。”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又不经意的忍不住加了一句:“万大哥是下个月生日吗?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生日礼物?”

老万的笑容如秋日的阳光,高远而又灿烂:“都好,都好!有礼物就好”声音和笑容瞬间淹没在教堂的人声鼎沸里,却也刻进了王真的心里。

王真跑了好多家店,挑了根丝领带,金黄色和黑色的斜条纹相间,张扬中不失稳重,王真看到领带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直到售货员帮她精心的包装好。抱着领带回家时,王真突然想起,这居然是她生命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送给异性的礼物,不可言喻的悲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徐雅一直坚称在病魔前自己是个战士,是个坚强脱俗的战士。可残酷的事实赤裸裸地呈现时,她知道了自己连懦夫都不配。选择部分切除是对了,无论是医生后面的检查结果还是对徐雅的自信。可这并不会减少化疗的痛苦。化疗之后的头痛,呕吐,吃药的副作用便秘掉发等等夹杂在一起,生不如死足以概括。原来以为手术之后就是漫天光明,谁知手术之后,才是痛苦的正式开始。所有的苦痛一点一滴不依不饶地开始堆积,也不管徐雅的承载度,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待爆炸的炸药抱,随时可以把身边的人和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徐雅每天就是觉得很累,很累,累得不想动弹一下,可是她又迫切地希望别人都在不停地动弹着,不停地传递着爱和勇气给她。这不切实际的期盼随之而来深深地失望。这里面首当其冲的是蛤蟆熊,从美国回去之后,对徐雅就不再是保持沸点了。在蛤蟆熊来说,极其正常,他有他的生活,他也做不到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徐雅转,谁也不可能对谁都一直保持沸点状态,不然不久的将来,就是水干壶破。但是徐雅认识不到,应该说她认识得很辛苦,等她终于明白她真的是蛤蟆熊的信念,精神上的,可有可无的,而不是他可以实践的理念,对徐雅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打击。

徐雅其次的失望来自家人,老父和继母的来到并没有让她觉得很温暖,反倒是约束很多了。她失眠的时候,他们强迫她睡觉,她没有胃口的时候,他们期待她吃掉所有的食物,再到生活上很多细节,这些都是打着爱她,为她好的幌子下面的。面对徐雅的抗争,老人们是很伤心的困惑。徐雅老父千辛万苦地从国内带了一堆中草药徐雅根本都没有看一眼,就要扔进垃圾桶。老父急得:“那是我花了好几万块买的,你……”

徐雅头也不抬:“你觉得好,自己吃就是了。”

老父和继母面面相觑,半响无语,这孩子真是越发不通人情事理了。在类似事件的反复发酵下,老人们提出他们也应该离开了,反正徐雅手术已经结束了。而即将出世的孙子也需要他们的照顾。这让徐雅更加心凉,原来久病床前的不仅是没有孝子。

陈肃强一直在旁观鸡飞狗跳的一幕幕。这也坚定了他一切自己来抗,绝对不让他母亲来淌浑水,免得伤及的无辜越来越多。虽然他老母亲一再表示不介意,也劝解着男人:“人在病中,难免坏脾气,不要和病人计较,要体谅病人……”

这话说出来本就不易,操作起来更加艰难。徐雅本来就是反复无常的性子,因为病痛的理由,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尤其是对陈肃强,在别人面前的稍加收敛和退让,在他面前是成千上万的翻倍而来。陈肃强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垃圾桶,无条件地接收着徐雅扔过来的种种。只是他不管接收多少他都没有可以倾倒的地方。

那日,徐雅因为假发问题,说陈肃强拿错了,把男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声中,男人不管不顾地奔了出去,只是他也不知道他有何处可以去。溜达和徘徊间不禁又来到了阿玲的家门前,阿玲看到失魂落魄的男人,心疼得要命,赶紧让了进来。陈肃强一把抱住阿玲,刚要说什么,立山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起:“强哥来了,我们坐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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