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旧 第三章(五)

静侯滚滚红尘渡,酣然匆匆岁月忙。 (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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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中秋,月亮依舊圓圓天際。月光如皎,鬆鬆散散地瀉落在尚家小花園的葡萄架子上,透葉子,坐在下麵的人圍罩一處,如身攏縷輕紗

 

一天,煥禎著和姐姐聊聊心事,便早些理完公回到家裏,隨後把寶菊支出去找一幫太太打牌。寶菊平日裏無事就好玩意,又上大姑姐在家,巴不得出去透一口氣,找個子。

 

葡萄架下,迎著初秋裏的一絲絲涼意,彥坐在父母兄弟身,仿佛回到了從前深在閨中的鬆與自由。

 

煥禎問:“怎麽想往北折,出得來?”

 

禎歎了一口氣,“我婆婆一定是不準的,再你姐夫也不會離開。”

 

一臉的焦急,:“要我家裏本來好好的,幹嘛非要往這兒折騰?你不是一直婆家待你?女人既然嫁了,又有了孩子,就要個安分日子。你想得三倒四,就是你的不是了。”

 

禎說:“是啊,日子安分不假,可就是一點兒活氣兒都沒有。古語雲:窮則通,通久。大清氣數竭盡,改朝之中唯天意,才可可是赫家還是像老古董似的,恨不得讓灰埋起來。好聽了是什麽與世無爭,我看就是一個比一個沒出息多呆一天都悶出病來!”

 

色沉了下來:“就不懂事了。仁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飽讀詩書,仁厚道,又懂事, 要不然怎麽能讓你嫁過去?現在你和他一起照家,哪裏像你的那麽不堪與世無爭有什麽不好在爭來爭去的不過是些草莽,亂世爭霸,死。你衣食無,何必去趟水?煥楨若是能坐的住,我也會讓他修身養性,可他哪是那塊料?

 

上接著:“是啊,赫家的家世可是出了名的。然大清朝沒了,可瘦死的駱駝大。別說是你,就是到了怡兒那一代赫家也吃不,用不完的女人看你都是了幾子的福才修得來的,羨慕來不及,你不知足起來。你的書都讀哪兒去了?知足者長樂,可是老祖宗說的。

 

煥禎在一旁看著父母著急的樣子,直覺得可笑。姐姐小時候聰慧伶俐,父母一直誇她與眾不同。可現在長大成人倒成了她的不是,非要硬生生地把她打按回去,讓她安於一個平常女人的日子,怎麽可能?一個大活人又不是街上賣的麵人兒,想怎麽捏就怎麽捏。母擔心的事他也一樣擔心,人入沙場槍彈無情哪一個不是在性命可是他知道姐姐的心事像現在樣在赫家終日無所事事,於她而言就是混吃等死,自斷生機又怎麽受得了

 

“那赫家的男人都是怎個念想?不想出去做點兒什麽?”煥真問。

 

“他家老三繼智還在天津念書,聽說以後想回來辦私塾,做個先生。老二繼義迷上了戲園子,把他老娘氣得斷了他銀餉,還不一定怎麽鬧騰呢。至於你姐夫,一會說想和老三一起辦學,一會兒說要去北平或者天津的政府找些事情做。我擔心他摸不到什麽門路,也找不到好差事,所以也沒催他。這不,這次來和你商量商量。”

 

煥真想了想,“姐,你看這樣好不好?現在張大帥進北平做了大總統,政府新建,正缺人手。替姐夫在北平找個事情做應該不難,容我去先去打探打探。等根基穩定了,你想回東北也不是不可能。”

 

彥禎聽罷剛剛有了點笑模樣,母親就拍了煥禎一巴掌,“出什麽餿主意?去做事就好好做事,不要想著離開赫家。” 母親對彥禎說:“你是長媳,上有婆母健在,下有尚未成家立業的弟妹,你哪裏離得開?百善孝為先,這些道理你自小就明白,現在切不可糊塗,要守女人的本分。” 父親又插進來一句:“左一個張大帥,右一個張大帥,不過是農人出身的一介武夫,能折騰到哪一時誰都說不準。我看還是圖得安穩些為好。”

 

彥禎不語,倍感無奈。她想到赫家的信,上要跟著那個校的高材生遠走高飛,以後的事情的確不知怎樣。可就是這種不確定性讓彥禎感到莫名的興奮,經過風雨終究好過死水一潭。哪裏像她?赫家那個紅瓦青磚的大院子,橫走幾丈豎跨幾尺,她每天閉著眼睛都數得出來。想到以後的幾十年就在這裏終老,彥禎覺得說不出來的惆悵。

 

可她又能怎樣?她一直是尚家的驕傲,怎可讓父母操心為難?母親說的她再了解不過了,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才是一個女人的本分。她不知道如果她的怡兒是個男兒,她的心裏會不會踏實一點。彥禎忽然覺得,所謂聖賢之道,不過就是給女人們定的規矩。從古到今,女人就是一個被拉扯的物件兒,是長是短取決於拉扯她的男人;給了她身體的男人,走進她身體的男人,和從她身體裏走出的男人。就像天上的那個月亮,陰晴圓缺,身不由己。最後,還要與小人們比肩被冠上難養的罪名。可這世上,到底是誰滋養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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