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带着呼啸穿梭在京广铁路线上,我对即将遇见的新家充满新奇,“南方奶奶家是什么样子呢?反正比Z县的托儿所好吧。”带着北方的冬季留下的红红的皴了的脸蛋,穿着大娘亲手缝的棉布鞋和棉衣裤,我跟着表叔和姐姐进了爷爷奶奶的家。“来了,来了!”出来三位老人- 奶奶,爷爷和守寡的舅婆。饭厅里的圆圆的酸木楼花餐桌,边上的雕花都是些葡萄和枝叶什么的。记得第一次奶奶让我擦桌子,我细细地擦每一串葡萄,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擦完,终于噘起小嘴,象老人们抱怨:“怎么买这样的桌子,好麻烦啊!”客厅好大,也使些酸木地长椅,靠背是大理石的,硬邦邦,但是夏天的时候真凉快!最喜欢的是后院,一只老猫,几只鸡,烧煤的和烧柴的炉子在后院隔开的小砖房里,那就是厨房了吧。还有洗衣的池子,放着搓板,大盆。
当姐姐和表叔终于离去的时候,我开始想妈妈了。于是,奶奶带着终日百无聊赖的我在邻居附近走来走去,很快熟悉了几个小朋友,但是他们每天都上一个叫“儿童团”的日托。“要不要到村口的儿童团去玩?”有一天奶奶问到。我立即警惕起来。“什么儿童团,不就是托儿所吗?”我心里嘀咕,“这些大人就是要把我骗回去。”“不。。。要。。。。。!!!”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奶奶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又过了一些日子,奶奶说要带我到村口“办事”,我的心又警惕起来了。我知道儿童团就在村口的一所大房子里。果不其然,大老远没到的时候,奶奶又提起这事:“小妹,我们‘顺便’到儿童团去看看,那里有很多小朋友啊,好吗?”“果不其然!”我的预感应验了!“不去!!!”我立马拽着奶奶往回走,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我的警惕性保持在极高的警戒线上,从未放松过。除了玩玩猫和喂喂鸡,就是看奶奶种花,爷爷不时地给我做认字的卡片,拿着报纸教我认字。但是,想和小朋友玩得愿望是在太强烈了。毕竟家里的三个老人,对一个六岁得孩子来说有些无聊。终于,有一天,奶奶又开口了:“小妹,隔壁小琴去儿童团,很好玩,要不要一起去呢?”“去多长时间?”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看到我态度有所转变,奶奶高兴起来,“就去上午,然后回来吃午饭,然后下午再去一会儿。就回来了。”“每天都回家?”我有点兴奋了。“当然啦!”我终于肯定大人们不再把我留在全日的托儿所里,于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抬起头来说:“那,好吧。”
“咯吱”一声,奶奶推开了村口的一所大洋房的铁栏栅,迎面过来两位面容慈祥的阿姨,“哎呦,李铁梅来啦!”李铁梅是著名京剧样板戏里的主角,”英雄的后代”。 不止一次,我被街道卫生院和左右邻坊戏称为李铁梅。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毕竟是革命接班人的光辉形象,所以心里总有点美滋滋的。那时没有几个儿歌可以唱的,大人小孩都是哼着革命样板戏。自从被称为李铁梅之后,我便对着家里的镜子勤练铁梅的那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而且还要学习她那个高高举起右手食指的那个经典剧照动作。没过多久就倒背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