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看看林大峰,又看看为民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一切事物,在不明了其未来发展轨迹的情况下,如果不想放弃,就要争最大可能将其拢入自己能控制的轨道,然后决定是促进,放任,还是...遏制。”
“你说得太拗口了!”林大峰皱起眉头。
“你这个人哪,搞学术没得说,轮到人情世故就有点头脑简单了,”老马轻轻地叹口气,“也亏管院基本上是你一手创立起来,老师都听你的,招生的时候还特偏爱出身苦的,本科生还好,招研究生简直就是比谁的身世更凄惨,你那些学生说好听点叫力争上游,说难听点叫不择手段,对你呢唯命是从,所以你习惯了说一不二,那是运气好。放我们政法学院,一大堆公子哥儿千金小姐,包括你儿子那样的,不把老师放眼里,对了,你儿子有个天大的美德,从不炫耀自己爹是谁,已经很难得了...”
林大峰心想,那是那小王八蛋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举个例子,很多院系领导对读武侠小说持反对意见,在我们学院,我要求每个学生在校期间必须读完两本金庸的武侠,还要写读后感,为什么呢?我对学生说,作为未来的司法律政工作者,需要培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气,其实扯吧,那就是哄哄他们,让他们觉得我这个院长呢与众不同,不搞官僚主义,和他们有共同语言。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半大不小的,心思还是孩子,要他们心甘情愿干事,得首先他得听你的,是吧?让他们读金庸,本质上就是把他们的课后阅读尽量纳入一个我能控制的轨道,学生的课后时间有限,能踏踏实实读完几本金庸就差不多了,读了金庸,他们就没时间去读那些地摊书打游戏了,对吧?再说,单纯论文笔,金庸也是上乘的,你看那个什么‘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男生多读点,哪天需要给人写个诗什么的,不也......”老马忍不住微笑起来。
“马国梁你别老是写诗写诗的,好不好?”林大峰恼火起来。
“我就是举个例子......”老马看林大峰脸色不好看,立刻转开话题,“说正经的,让少峰把那个姑娘带回家来,也是为了把这件事情纳入可以控制的轨道。你想,少峰和那姑娘从认识到现在,搞得学校里风风雨雨,你我毫不知情,处境十分被动吧?而且根据我的经验,感情上的事,父母要和孩子硬拧,一般都不行,那索性把姿态放高一点,先表示一定程度的支持,让他放下戒心,然后......”
“然后怎么样?”
老马犹豫一下,放低一点声音,“昨天在外语系,老孙念完少峰那封为那姑娘开脱的信时,我注意到,老孙和那姑娘不约而同互相看了一眼......你记得吧,我从前本科到研究生,方向都是刑法,跟过不少案子,搞刑法,一定程度上是需要‘感觉’的,有时候就是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人给先‘看死’了,这样说好像有点违反法律精神,可很多案子就是这么破的。我的感觉是......老孙和那个叫方越洋的女孩,多少...有点儿瓜葛。具体什么,我说不好,可是你想,管院学生那么听你的话,外语系的学生难道不得听他们系主任的?说不定老孙背地里还许了什么好处?假如老孙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那么,我们介入得越早,即使装模作样,也比不介入好。你说对吧?”
林院长思量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至于少峰这边,我的感觉是,他对那个女孩有一定的好感,但也许仅仅就是好感而已,你和他关系本来就不太好,如果压制,反而可能适得其反,不如放开一点,外松内紧,尽快给他物色到一个真正适合他,能为他奉献,给他帮助,而不是整天给他添麻烦,影响他前途的女孩子,那么,这个叫方越洋的女孩,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无论真心假意,即便真的和少峰同行一段,只要最后,你儿子身边的人不是她,不就行了吗?指标不如治本,你说,是吧?”
林院长沉默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真正适合他的女孩子......”林院长苦笑一下,“谈何容易啊。我儿子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那是你太急于求成,总是弄得相亲一样,”老马瞪了他一眼,“夏副校长整理校风的时候有句话特别喜欢挂在口上,记得吗?”
“‘把学校整顿成能让我女儿来上学的样子’?”林院长脱口而出。
“是啊,”老马慢悠悠地说,“老夏的女儿,你见过吗?”
林院长摇摇头。
“我...最近见过,艺术系搞一个画展,我去看,正好老夏带着太太女儿一起去,那小姑娘......我看着真不错!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院长又摇摇头。
“夏—晓—雨,”老马又微笑了,“记得少峰小时候我们给他算过命吗?说他命里缺水,没错吧?你想,夏—晓—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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