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起,就知道母亲很喜欢在家里种点什么。
那个年代,自留地不允许,这是资本主义尾巴,但在家里弄几个“自留碗”,是别人管不了的。所谓“自留碗”,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就是用废旧的搪瓷碗,装一点泥土,种一些韭菜或小葱,就算是“家庭种植”了。因为是平房年代,户外都是空旷的草地,家里也会散养一些小鸡。母亲早上放小鸡们出去,晚上小鸡们就会自己回家。这算不算是资本主义尾巴呢?好像没有人管。
那个时候,几乎没人在家里养花草,因为这也是资本主义生活方式。但住在郊区平房的时候,附近都是人民公社的农场,泥土是很多的,随便弄一些就可以了,而且家里也是泥土的地面,还没有到有水泥地面的年代。扫地的时候,很容易扬起灰尘,所以,父亲就要口含一口水,向家里的地面喷水,然后才能扫地。
到了80年代,我们一家住上了全市第一批楼房,那个高兴啊!整个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们开始穿的确良的衣服了,有了“三转一响”等等。而家里的最大变化,就是开始有花花草草了,给家里增添了富有生机的绿色和彩色。
记忆最深的,就是母亲亲手栽种的太阳花。那时,已经有花盆了。每天早上太阳出来后,太阳花会自然地打开,黄色的小花,一盆会有几十朵,非常艳丽;到了下午太阳落山后,这些小花会挨个收起来,临时关闭了。第二天,又会重复昨天的故事。记得我小学时期的作文,就写过这一篇。
当时,外婆与我们住一起。除了花草,母亲专门喂养了一些小金鱼,什么水泡、墨龙、五花、珍珠等等,五彩缤纷的,非常漂亮,是工厂的一位师傅送的,给外婆增添了更多的“家务事”。父母亲还在每个星期天,骑自行车去郊区给小金鱼弄蠓子,一种很小的水虫,小金鱼最喜欢吃。当然,回家之后,还要把野外弄回家的蠓子,用盐水消毒洗干净,免得感染小金鱼生病。
后来,家里又有了紫罗兰和吊兰。我喜欢紫罗兰,开紫色的花,我浇水,还写过一首小诗。姐姐喜欢吊兰,放在她房间,由她照看。搬家后住的四合院,家里又增加了文竹、水仙、仙人球、仙人掌等等。最大的变化,就是把金鱼换成了猫咪。这两个开始在一起就不能和平相处,只好二选一了。
后来又搬过两次家,每次搬家,阳台就会大一些,家里的花花草草也会多一些。母亲看到这样大的空间,就是喜欢利用这些空间种些花草,高矮不等,花色各异。尤其是母亲讲解植物叶片的时候,就像植物学老师,什么对生、互生等等。当然,春节前,也会在阳台挂满腊肠和腌制的鸡鸭鱼肉。姐姐抱怨说:每次想问问花香,就感觉不对劲儿,有肉香的花草吗?
那个时候,我已经上高中了。家里的花草品种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我原来没见过的,什么龟背竹、剑兰、金边兰、迎春花、金橘树等等。还有一些花草,我现在也不记得是什么名字。
单位福利分房后,阳台更多了,又是一楼。父母亲与我们住一起,又是新装修的房子,家里有一些味道。这时候,家里的花花草草主要是剑兰、芦荟、仙人球、吊兰、文竹等,前前后后的窗台上,都摆满了。而且,一楼窗子前面有一块地,本来就是种植花草的,可单位没人管理。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株葡萄,就种上了,父亲还搭建了一个葡萄架,非常醒目而且美观,就在这个马蹄形的单位大院里,成为一道风景。
第二年,竟然就开始长出葡萄了,可开始的葡萄就是酸溜溜的。后来的葡萄还真不错,可等我想去吃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这个院子里人很多,就算是大家分享成果了。父母亲看到这样的情景,也是十分开心。这不就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嘛!
现在,步入老年的父母居住在另一个大院里,阳台上还是摆放着芦荟、兰花等植物。休闲的时候,父亲拉一曲二胡,母亲在一旁浇水,生活还是那么惬意。当然,人老了,多少也会生病,但在这样的环境中陶冶性情,平和心态,是调理身心最好的方式。
正如母亲所说:花草一春,人活一世。这样的相伴,才会觉得人生所经历的春秋,是多么不容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