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的New York Times Magazine登载了一篇TEJU COLE的文章A Too-Perfect Picture,把矛头对准了一位摄影大师。这位大师货真价实,并非自封的摄影界领军人物---在一次国家地理摄影同仁互相评选该杂志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照片活动中(有似于《我是歌手》节目里的歌手互投),他入选的照片最多。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马格南社和国家地理杂志的双料大师Steve McCurry,如果你不玩摄影不熟悉这个英文名字,你也一定知道国家地理杂志历史上最有名的封面照片,那张阿富汗女孩。
那么这位大师何因得罪了文章的作者Cole呢?原来McCurry最近出了一本《印度》画册,汇集了大师历年在印度所拍摄的照片。Cole把画册翻来一看,感觉不对味儿,你这画册美则美矣,琳琅满目矣,可是从78年拍到14年,缘何不见laptops, wireless printers, escalators?印度人民的真实生活变迁在哪里?
In McCurry’s portraits, the subject looks directly at the camera, wide-eyed and usually marked by some peculiarity, like pale irises, face paint or a snake around the neck. And when he shoots a wider scene, the result feels like a certain ideal of photography: the rule of thirds, a neat counterpoise of foreground and background and an obvious point of primary interest, placed just so. Here’s an old-timer with a dyed beard. Here’s a doe-eyed child in a head scarf. The pictures are staged or shot to look as if they were. They are astonishingly boring.
Boring, but also extremely popular...
这一段,简直是糖水人文片的终极定义。其实,何止印度,how about 网上also extremely popular的西藏、新疆、非洲人文片?
糖水片一词,似乎只有中文里这么说,如果喜欢考证的人可以考证一下,据说来源于国内摄影届及网站(无忌?)上对形式甜腻内容空洞的美女人像摄影的批评,而后来则广泛用于形容色泽光鲜画面雷同以获奖为目的的用世界上最好的器材、到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拍和别人一模一样的照片的风光摄影作品。而关于人文糖水,C80大师发前人所未发高屋建瓴地一语道出了它的本质:“糖水,不是仅仅因为模仿跟风,缺乏创新,而是照片传达一种虚情假意~这点人文类尤其严重~ ”
糖水的讨论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成老生常谈,以致每次有人提起这个话头,杀手大师就打哈欠。总结起来,似乎有两点:
第一,几乎所有玩摄影的拍糖水的不拍糖水的人都把糖水当成贬义词,认为境界不高。
第二,糖水片的生命又最大,Boring, but also extremely popular. 不论是从观众的角度,还是摄影师的角度。要不然,历经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为什么总是打而不倒、越来越红呢?
如果从存在就是合理的角度,纠其原因,还是市场和需求决定了。不懂摄影的外行,谁爱看什么反映社会痼疾的片子给自己挠心,谁不爱看雪山、日出、鲜花、红叶?买照片的客人挂在客厅沙发背后,谁会买一张反映社会底层的每天看着给自己添堵?玩摄影的业余爱好者更普遍是成功而多金,摄影结合了烧钱和容易入门两大优点,如果摄影高手们带团,你办个落基山板斧采风游,他办个西南穷山村一周采访,看看哪个有人报名?这让我想起了明清时代的为了应试而流行的书法“馆阁体”,它的特点就是乌、方、光,外形十分漂亮,功力十分深厚,但是没有生气,当时为时人所诟病不屑。可是后来时代变了,大家写字都跟蛛蛛爬似的,小时候学书法的老先生说:“馆阁体是死的,但是你要是写好了馆阁体,字倒是成了。”时代不同了,要求不一样。糖水片,不论风光人像人文,似乎也可以做如此想。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事,何乐而不为,对于心里悬着更高追求的摄影师,那我们更是仰视和鼓励。话说回来,本帖主要目的是推荐纽约时报这篇文章,每个人的读后感会不尽相同,推荐的目的是启发一下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