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鲍伯(Bob)中文名叫包世清,他的儿子杰夫(jeff)中文名叫包杰夫。因杰夫好客,在他住老爸鲍伯的老房子期间,常带些朋友来家里做客,晚生都习惯称鲍伯叫鲍伯大叔。
18年前,鲍伯大叔的父亲还健在时,申请鲍伯和他儿子杰夫移民美国。鲍伯就杰夫一个儿子,1987年7月31日出生。杰夫8岁随父亲鲍伯移民美国后,就一直住在洛杉矶爷爷的家里。鲍伯大叔入籍美国公民,儿子杰夫未成年,随父亲入美国籍,起英文名叫jeff。
在美国,华人和黑人的处境有很大的不同，相互关系也很淡漠。黑人被歧视，华人被边缘,这好像是一直延续的不是共识的共识。从肤色上说,这两个民族,都需要“不管肤色种族，人人平等”的理念来保护。但这个种族平等的平台,只是表面上的认同,骨子里总是有隔阂的。 一些黑人瞧不起华人，认为他们的地位在华人之上，而华人又讨厌一些黑人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所以,鲍伯大叔的心里对黑人是有成见的。
妞妞在前,鲍伯大叔抱着孩子在后。
进屋,鲍伯大叔把孩子放在床上准备打开薄毯子，这时妞妞凑趣地上前嗅着，她感觉主人抱的是个会呼吸的小东西。
鲍伯大叔边解毯子边歪头和妞妞说,“去玩你的电脑，别来添乱。”
妞妞知趣，牠低音“嗷”地一声，扭头去书房一蹦,牠上到一个转椅上，用力转了一圈，又歪头看了一眼在忙活的主人,然后牠才开始在键盘上敲了一下。牠看台式电脑屏幕亮了，牠高兴地“哼”了一声。之后,牠熟练地开始用牠习惯的方式给杰夫发消息。
按约定,牠敲出O,是家里平安无事。牠敲出A,是家里有急事。牠敲出B,是说: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可这一次,这个妞妞在敲B时,前爪一抖,牠连带地敲了3下B,敲完了牠按一下鼠标,还晃头表示得意。
想象一下,杰夫看到这个信息,肯定以为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呢。
这个电脑桌是杰夫在老爸鲍伯的书房里专门为妞妞设计的,24小时开机。自从妞妞占领了书房以后,鲍伯大叔的书桌就搬进了他的寝室。书房和寝室相连,没有安装房门。考虑到鲍伯大叔60多岁了,总胸闷,孤身一人,杰夫担心老爸一旦有什么事身边无人,就教会妞妞打游戏和给他发消息。为了引导妞妞学会简单的电脑键盘操作,杰夫利用周末和晚间,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教妞妞认识积木英文字母。
鲍伯大叔打开了薄毯子,里边还有一层粉花色的薄单子和尿布湿。怪了,这孩子睁大眼睛,不哭不闹。细端详,圆形脸,单眼皮,薄嘴唇。头发是普通正常人黑色,不是天生卷的。肤色不黑,不是纯种黑人,像是混血儿。鲍伯大叔打开尿布湿,看是个男孩。他自言自语:“小黑孩,你不算黑呢。”但这孩子不干了,好像那地方不能看,黑孩“哇”地一声哭起来,急的鲍伯大叔忙把尿布湿盖上。这一盖不要紧,黑孩更哭了。因为尿布湿里有尿,没打开是热呼的,打开了马上凉了。这可咋办？鲍伯大叔忙打开手拎包,他看到里面有新的尿布湿和带有奶嘴的半瓶奶。他先把奶嘴瓶拿出来塞进黑孩嘴里,看孩子吮咂着奶嘴不哭了,他在发愣。是呀,还干啥呢?不能让黑孩光着身子吮奶呀!对,先换尿布湿。他把奶瓶拽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他笨拙地给黑孩换尿布湿。
这黑孩真乖,鲍伯大叔拽下奶嘴不让他吃了也不哭。鲍伯大叔他边换边骂:“做孽呀,上辈子做伤天害理的事了,现在报应我了,这混蛋儿子竟然和黑女人乱搞上了,他妈的变种了,我怎么对得起老祖宗啊......”
“铃......”鲍伯大叔的手机响了。
他用薄毯子盖上黑孩,走到他的电脑桌拿起电话。他按键接听,电话里传来他儿子杰夫的问话:“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鲍伯大叔一听是儿子杰夫,顿时火冒三丈,他大声地骂道:“小兔崽子,你个混蛋,瞧你干的好事,他妈的......”
张口开骂,正事没说。儿子属兔,他常骂杰夫是小兔崽子。
杰夫一听老爸活着,骂的挺来劲儿呢,他“咔”地挂机了。
鲍伯大叔还在骂:“你他妈地乱搞,现在好了,搞出孩子了,还是个黑孩！”骂上正题了。骂着骂着,他又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没声了呢。他瞧一眼手机,知道他儿子挂了他电话。他拿着手机回打,手机里传来“嘟嘟”声,他知道儿子杰夫关机了。 鲍伯大叔气的用力把手机扔到桌子上,把蹲在一边的妞妞吓了一跳。妞妞低声“汪、汪汪”地叫了三声,意思是说:“我让杰夫给您打电话,您不说正事却骂人,那杰夫当然挂机了。”
鲍伯大叔一看妞妞埋怨他,可有出气筒了,他大声喝道:“杰夫不仅是黑孩的爹,还是你爹,你们是一伙的！”
妞妞听懂了,牠不服地“嗬嗬”,整个一个嗤之以鼻的架势,意思是说:“真没意思，就知道骂人,正事不说,看你咋办？”
妞妞“哦”了一声,扭身回书房上床睡觉,不再理主人。
鲍伯大叔看妞妞倔哼哼地走了,他突然想起了黑孩。他忙走过去一看,怪了,这黑孩睡着了,屋里吵翻了天,这小黑孩听不到,咋回事呢？他愣神了一会儿,没敢挪动黑孩,他怕黑孩醒了。他拿起手拎包,翻看着里边的东西。有3盒奶粉。免费取奶粉证。尿布湿。孩子的出生证明。一个细红绳绑的兔子形状的玉石胸坠。他拿起孩子的出生证明。只见上面写着:Gene Okawa（吉恩）及出生日期，其它内容他没看。他算了下,孩子出生有一个月了。他放下出生证,拿起了那个兔子形状的玉石胸坠陷入了沉思。他终于想起来了,这玉坠是他为儿子杰夫买的,因为儿子是1987年兔年生的,所以他买了这兔子玉坠给儿子带脖子上,现在这玉坠在黑女人给的包里出现了,那这黑孩肯定是他儿子杰夫的,不可能错了，这黑孩也是他的孙子呀。他把手拎包往墙边一放,手里攥着玉坠急切切地奔向另一个房间。他悄悄地进去,又悄悄地关上门,然后他面向墙上供的四个像跪下了。
这四个像,从左往右依次是:佛祖、毛主席像、祖父、先父。 鲍伯大叔跪下后,是先从右往左拜。
他恭敬地向第一个他父亲的像念叨:“父亲,不是我怪您,在您健在时,杰夫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您,都是您给惯坏了,打不得,骂不得,一个孩,什么都随他,现在可好,他花花的玩女人,竟然和黑女人搞上了,把一个黑孩送家来了,您让我怎么办？”
之后他向第二个他爷爷的像叩拜。
他惭愧地念叨:“都是我管教不严,请祖上原谅我儿鲁莽行事,年轻好玩,不分国籍,搞出事来了,但也是后啊,他没吸毒、同志恋我已经谢天谢地了,请别降罪,我儿年幼无知。” 嘟囔完了,磕头。
之后是向第三个毛主席像赎罪。
他念叨:“毛主席呀,50年前我才十岁，先父就响应您的号召,每天早晚逼我向您的像请罪,我没罪也得向您承认错误。有一次，不知是谁打的小汇报，说我走路把痰吐到别人脸上啦，那明明是风刮的，怎么能怪我呢？我不向您认错先父就打我。光认罪还不行，必须每天把您像神一样地供着，供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您是神，因为先父最先叛离出国,之后就是我也叛离了您的最高指示崇洋媚外了,如果您是神我不敢，但我舍不得丢下您，好像供着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可我儿子不会向您请罪,他连您叫毛泽东都不知道,但他成年以后犯了男女作风问题,也没人向我打小汇报，我不知道啊，搞出了黑孩也是人啊，您告诉我该怎么处罚这个不孝之子呢？”
念叨完了他又补了一句:“其实，您活着也没办法。”
最后是第四个佛祖，释迦牟尼佛像。
他双手合一,虔诚地念上即兴作的仿古诗一首。
他先说“我佛在上！”,然后念道:“三千烦恼一斗丝,万千忧思百八十。何时除去心头病,悟得如来意如知。我儿因果缘何迟,命中种下繁华痣。无端惹来黑衣人,却是儿孙乱来子。” 完了,他磕一头,起来回屋。
可是,鲍伯大叔进屋却看到了令他惊骇的一幕,只见英国斗牛犬的妞妞正在床上空骑在黑孩身上，张着嘴，伸着舌头，在逗弄着黑孩，而黑孩的小手伸出来正抓向妞妞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