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文怀念母校周南

作者:刘文立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05年04月09日 点击数: 1480

 

  周南,职业生涯启航的母港,我感激你,怀念你!对于我,这段珍贵的经历不是一片云烟;用不着闭上眼睛,许多的人许多的事,都会穿越久远的时空而复现在面前。

 

  •   60年代 ,在南奥度过了充实的苦读春秋和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的严酷锻炼后,我回到一别7载的父母之乡长沙。虽值红 的“文革”岁月,可是我仍觉得有一种极不合时宜的理想火焰在周身燃烧,多么想在“史无前例”的年代,这种志向只能说比梦还要虚幻。负责毕业生分配的省“四个面向办”难以顾及“文革大学生”所学的专业,考虑到我与流行的价值观不太相符的客观条件,要将我派往一个边远地区的乡村。我彷徨而痛苦,迷茫中想到了初中时高我两级的老同学黄更生,他在周南政工组工作,何不求助于他。黄老师热诚地接待了我,非常理解我的志向,同情我的苦衷,安慰我先在周这所重点中学安下身来,一切朝前看,理想要立足现实,一步一步去实现。他的一番话让我看到了希望。黄老师随即出面,同程安老师一起在市政府和教育局多方奔走交涉,终于办好了将我改派四中的复杂手续。于是,1971年3月,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单位安身立命,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两口装满了外文词典、原著和三 衣服物品的木箱(其中一口是肥皂箱),在周南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教“初三连”学生的英文。同连的任课教师还有周范群、方洪、唐日瑞、陈昭琼、朱碧勋、汤淑芳、张锤和郭曙等,他们都必须把热情的手伸向了我。外文组的蒋镜榕、齐天仇、熊人杰、胡克勤、张 英,周雪璧、周应兰和 西奇等同事 对我十分友善。校领导刘秉芳同志更是非常关心我的生活工作;我与欧阳均、汤崇阶,周巽宜、陈涤新、易松涛、贺志强、周启东、王建江、廖乔甫、关瑞航、关逸珠、常伯炎、韩文斌、谢念武、刘国际、鄢金心、彭妹琴、张世华、陈出亚、马迎建、赵树勤、高 苏、柳淑云等老师接触交谈,也感到很融洽。

     

      70年代初,教育“战线”像全国各行各业一样,在人际关系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师生员工都得“天天讲,月月讲”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周南中学通常晚上都要召开批判声讨会,置于那促氛围中,大家难免心惊肉跳。但是,一离开不得不出席的会场,摘下强迫自己罩上的愤怒的或忏悔的面具,广大教职员工往往露出本来的面容;这些“老 ”其实是正派,勤勉,诚恳而善良的,同事们和蔼的举止和真诚的微笑使我感到温暖。他们是一群普通的中国知识分子,有的解放前开始执教,已成为长沙市中学界的名师;有的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刚三十出头,是各学科的教学骨干;还有一批刚从师专和师训班分配来的青年同志,虽然也穿着清一色的蓝衣裤,不过更显得英气勃发,活泼可爱。就是这只教职工队伍,从早到晚在校园里操劳,随着单调不悦耳的铃声作息,在课堂内外周旋在一群一群的学生之中,默默无闻地奉献着。

     

      可是,在共和国地教育史上,这是一个打上荒唐标记因而不堪回首地特殊时期,师生们地付出,难以得到相应地回报。举例说,英文教材充斥着反帝反修的内容以及敬祝万寿无疆的标语口号,却没有常用的词汇的系统的语法;数学课本里的计算题,则要与地主资本家剥削贫下中农和工作的内容联系在一起;早读时间本可用来熟记数学物理公式,外文单词或唐诗宋词,却必须用来反反复复背语录和老三篇…..说实话,“广阔天地”的前景对学生时缺乏吸引力的,但受“读书无用论”思潮的影响,许多人无心向学,老师家长们苦口婆心的规劝通常也无济于事。然而,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是有学生认真读书,比如刘小姗、黄定宇、许建元、章异纯、敖海、彭春娥、盛百放、李明启、田鸣、刘卫伟、张远志等,其中一些人后来都在自己工作中做出了突出贡献。

     

      那年月,广大职工的工资是相当微薄的,子女多的老师往入不敷出。我有时在“头卡子”碰到几个同事,见他们提着篮子为买白菜萝卜那样省钱而犹豫不决,得算来算去;有的还顾不上斯文,为足不足秤或一毛以内的四舍五入问题与售货员争吵几句。遇到喜事或发工资的几天,才有三三两两的老师欣然相约,摘下袖套子在衣服上掸几下粉笔灰,而后牵着兴奋得活崩乱跳得嫩伢细女一道朝和记粉店轻快地走去;那里面粉地味道驰名北正街一带,特别是油水比较足。。。。。。

     

      在周南的两年,我向老师们学习了在逆境中怎样做人,如何去工作,怎样忠诚于人民的教育事业,如何在艰苦的条件下积极的面对生活,等待和迎接中华民族美好的明天。可以说,我在周南奠定了自己作为人民教师的职业人生的精神基础。1973年春,一所高校因援外需要新设法语专业,要调我去任教。宽厚的周南中学没有责怪我见异思迁,而是开绿灯放行;主管部门起初不同意,多亏市政府的帅履初同志(周巽宜老师的爱人)向经办人说明专业人员归队符合党的政策,我才拿到调令前往该校报到,开始了下一段的人生之旅。

     

      在改革开发的春风吹拂下没,我这艘从母港周南出发“其修远兮”的小船,为了探索和耕耘,后来又驶向燕园的未名湖、珞珈山下的东湖、异域的莱蒙湖、塞纳河、圣劳伦斯河和地中海西岸,而今停泊于珠江畔。在日照月随的航程、在风晨雨夕的路径,我又有幸与许多人---黄皮肤的、蓝眼睛的---共事,结伴前行。回首往事时,我在一首诗中写道:“人生乃奔马,驿站接驿站,旅途多新知,旧雨终难忘。依稀梦相逢,晓风杨柳岸……”是的,周南中学,那里的老师,那里的学生,频频出现在文立的怀念中。

     

      (本文作者为中山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国历史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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