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昶看着我,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是忧伤,又似乎有点沧桑,下意识地说:“你想问题怎么这么悲观?”
“不是悲观,”我解释道:“只是陈述一个基本事实。又不是说有很多种可能性,我挑最坏的那种想。”
我们两个沉默着,气氛压抑,我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说:“我先进去了。”
“你在这儿跟谁玩呢?”何昶抬头问我。
“老同学过生日。”
“什么时候走?”
我看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原本是出来躲避佳音的,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我说:“差不多该走了。”
“送你吧?”何昶又掏了根烟出来点上,说:“我就在这儿等你。”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红梅,问他:“方便的话,帮我带个朋友?离我家很近的。”
“不方便。”何昶果断拒绝。
我歪头看他:“你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何昶朝右边努努嘴,我顺着他看过去,几个霓虹闪烁的大字写着“希尔顿逸林大酒店”,我的视线转回他脸上,他坏笑着问我:“先开房?”
看着他一本正经又坦坦荡荡的脸,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昶嘿嘿地笑,说:“看把你震得。。。我这不是好奇嘛,想知道刚才找你的是谁。多拉个陌生人,怎么聊私事?”
“谢谢了,”我冲他摆摆手,边转身往回走边说:“我还是自己打车吧。”
回到包房里,我问红梅要不要跟我拼车回家,她摇头道:“我答应张潮了,晚上帮他开车送人,他们都喝酒了。”
我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
“蓝晨,”红梅叫住我说:“再玩一会儿,等下一起走,我还有事想跟你说呢!”
“什么事儿啊?”我问她:“现在说呗?我一般睡得早,已经觉得困了。”
红梅想了想,说:“下次吧,我去找你。”
我跟张潮他们告了别,就下楼去打车。娱乐城门口很热闹,一本正经用栏杆拦着让客人排队等出租车,还有个年轻的男孩子负责管理。
我抬头看看,这个夜晚天气真的不错,凉风习习月儿弯弯的,就没停下脚步。我决定顺着大街走几步,避开最热闹的街口再拦车不迟。
溜达了没几步,何昶的车就慢悠悠地开到跟我并肩的地方,他在车里喊我:“啊哟美女,这么巧?上来我送你?”
附近的几个行人都侧头看他又看我,我假装不认识他,抬头挺胸继续往前走。
何昶就这么慢吞吞地跟着我,也不管后面的车辆使劲按他喇叭。终于等到一个小路口他一个右拐拦在我面前,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打开车门,用力朝我推了一下,说:“上来吧,我拐不跑你!”
他的车屁股还撅在主干道上,后面又是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我实在不能再由着他这么折腾下去,便上车了。
“看看,这样多好,”何昶笑眯眯地倒回去一点再往前开,说:“做人还是要有点公德心的。”
我觉得何昶有点小无赖的气质,但是并不让我讨厌,甚至有点点喜欢他这种无视别人看法的态度。我想起江胜蓝出门之前必须检查自己的衣着至少三遍,在外面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态度,心头觉得很烦。江胜蓝特别在意他的牙齿,到了病态的程度。他每90天换一把新牙刷,天天早上起来叩齿300下,坚决不吃任何甜食。怕蛀牙,怕变胖。
“刚才那个女的,”何昶打破沉默,问我:“是你嫂子?”
“算是吧,”我老实地说:“乡下摆了酒席,但是没有正式拿结婚证。”
“那,孩子都生了?”他问。
“我奶奶想要曾孙啊,”我按下一点车窗看外面,慢慢告诉他:“我奶奶逼着他回家乡去相亲,结果呢,佳音一见面就看上我二哥了。我二哥呢,其实并不喜欢她。佳音追得很紧,奶奶又在旁边催啊哭啊闹啊,说是自己看眼不久于人世了,最后一个愿望是四世同堂。我二哥被闹烦了,心一横就把佳音给睡了。按他的说法是:你不想就想要这个吗?给你,好了吧?!然后佳音就怀孕了,于是摆了酒席,搬到了一起住。”
何昶看着前面的路,对于这个闹剧也是一脸好笑,刚要说话,只听到后面警笛长鸣,呼啦啦一排警车匆忙往前赶。我们看着这些车利用对面车道赶超过我们这边的车,随后路就被堵上了。这条街算是根主要道路,车辆不少,很快就被堵了个严实,连想找小路拐出去都没有机会了。
警车就停在前方不远的地方,红蓝相间的顶灯闪烁得很热闹。何昶没心思跟我继续聊天了,索性熄火跑下去打探消息。没多久就兴冲冲回来,对我招手:“那个办公楼上有人要跳楼呢,警察又是拉网又是铺垫子的,你下来看不?”
实话说,我的心情很复杂。
大部分人会抱着一种好奇心去围观,我并没有这个好奇心。但是,我依旧下车了,跟随着何昶走了几十米左右,仰头看上面站着的那个人。
何昶抱着胸,很无奈地说:“抑郁症吧,这是?这年头抑郁的人不少,三天两头有人寻死觅活的。”
“他不是抑郁症,”我盯着那个人看,无法让自己挪开视线,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体紧贴着墙簌簌发抖,我淡淡地说:“如果是抑郁症,他现在已经跳下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