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疑云顿起
太医给舒冷风服用了解毒汤药,和抑制剧毒扩散的金丹,但从脉象上看,部分毒素还残留在体内。
他不时地颤抖抽搐。
钰儿包扎好自己手臂上的箭伤,走进舒冷风的营帐。
“景庭!让所有人退下,不得擅自进入营帐,我要给王爷运功疗伤!”钰儿神色凝重地走入舒冷风的帐篷。
“遵命!季将军!”景庭心慌意乱地回应道,冲着周围正束手无策的太医们、近卫们一挥手。
“另外,景庭,”钰儿叫住了忧心忡忡的景庭,“立刻帮我四处寻找武冬。在战场上,他跟我走散了。我很担心,他一般不会这样……”钰儿蹙紧柳眉道。
“遵命!我立刻叫人去排查。”景庭说罢,关好帐门,走了出去。
钰儿走近舒冷风的床榻,他面色苍白,嘴唇紫黑,浑身直冒冷汗,汗水早已打湿了枕头。
“王爷,我来帮你去毒。”她轻声说着,把他从榻上扶起。
他费力地睁开双眸,无力地握住钰儿的手,“是,钰儿?你的伤,好了吗?”
“不碍事,”她笑着说,心却止不住的疼痛,他自己都这样了,还顾及她那点箭伤。拓跋征找人打造的这些箭簇,形状较小,意在逮住她,而不是伤她。“我刚学了一套更上乘的去毒掌法,估计这次可以帮王爷去这剧毒。但是,我得帮你脱掉上衣。”
“好!像大婚之夜一样吗?爱妃?”他说着,扭过头,脸上居然带着笑,墨发被汗浸湿了贴在他的脸上,衬着他的脸越发的苍白,犹如一张铺开的白纸般的脆弱。
“还能笑啊?”钰儿刻意回避“爱妃”二字,忍住意欲夺目而出的泪水,脱掉他的外衫,她也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面具,甩去一旁。
“其实,我有多想,再回到那天晚上,弥补我错过的……”他说着摸索着,冰凉微颤的手攥住了她的手指。
“别再说话了。毒会加深的!”钰儿哽咽道,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帮他脱下内衫。其实,倘若他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声来。她深知,达布奇的毒有多厉害,她手下那三位校尉曾经死得多么悲惨。她从未用过明姑新教的逼毒掌法,此刻,她全然不知到底能不能救他?
钰儿深吸一口气,多想无益,只有一试了。坐到他身后,屏气凝神,钰儿伸出手掌抵住他背后的胃俞穴,开始运功逼毒。他已神志不清,死死苦撑着、身体微微颤栗着。
旁边几案上柔和的烛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紧紧地重叠在一处,明明灭灭,化作纠结在一起又无法解开的死结。
钰儿从他的心俞穴用力把真气输入逼毒。她感到自己身上的真气汩汩地注入他体内,她引导着那些真气在体内游动,然后朝胃俞穴涌动。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了下来,有的沾在眼眉上,刺着眼睛生疼。但,她丝毫不敢怠慢,不能分心,片刻都不能,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约摸一两个时辰后,钰儿才帮他驱除体内的毒。钰儿收掌在胸,将体内汹涌奔流的内力调息顺利,陡然觉得全身一阵虚软,身上衣衫已尽数被冷汗湿透。而舒冷风则摇晃地更厉害了,他一头栽倒在钰儿身上。
“觉得好点了吗?怎么每次都是倒在人家身上?”钰儿拍拍他的脸。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只是抽了抽嘴角,便昏了过去。
钰儿扶他躺在床上,给他换上干净的内衫,换了一个枕头,这才发现自己累得也已经快走不动了。
“景庭——”她喊了一声,口渴难耐。
“是,季将军!”景庭一挑帐帘走了进来,见到正坐在床边的钰儿。只是,当看到钰儿的面容,他愣了片刻,慌忙低头行礼,“景庭见过王妃!”
钰儿这才记起,这还是第一次,景庭见到她的面容。“平身,帮我倒杯茶水。我实在走不动了。”钰儿说着,拿起身侧的面罩,敷在脸上。
“是!”景庭走到黑色小柜旁,才发现,居然热水用尽了。“王爷,好点了吗?”他端着水壶问道。
“大部分毒已经去除了,但,体内的一点余毒只能靠药物慢慢排出了。所以昏迷几天后,他才会苏醒,需要按时服用汤药,不可以运用内力。”
景庭出去唤近卫送来了热水壶。
“王妃,我刚叫夏将军帮忙去探寻武冬的下落。” 景庭沏着茶。
“怎么样?”钰儿着急地问。
“有几个兵士说,看到武护卫被魏兵带走了。”景庭说着端着一盏茶盅走到钰儿身侧。
“什么?”钰儿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拓跋征,这是在搞什么?想到这儿,她攥紧手掌成拳,击了一下床框。
“王妃,莫着急,至少知道武护卫现在性命无虞。”景庭恭敬地把茶杯递给钰儿,“王妃,请用!”
钰儿一点头,接过茶盅,景庭缓缓移开手掌,露出手掌上并排在一起的两颗红痣。钰儿一惊,心跳立刻落了半拍,手中的茶盅险些滑出手掌。那天在拓跋征的召城营地的中军帐外,见到的年轻人居然是景庭?他去拓跋征的营地做什么?
她的心一紧,骤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堵住了。她稍稍按捺住心头不断泛上来得不安和后怕。只镇定地执起茶盅放到唇边,缓缓吹散了聚拢在一起的蒸腾热气,抿了一口。
“魏军都撤走了吗?”钰儿镇定地问。
“探子来报,他们朝济阳方向撤退了。”景庭回答道,“但济阳城缺水,估计他们最后会退回到兖州东郡。”
“好。我该走了。你让太医进来给王爷吃些驱散余毒的药吧。这个达布奇的毒非常厉害。另外,王爷万万不可以运功、使用内力。一定要静养!”钰儿说完,放下茶盅,慢慢站起身来,走去自己的营帐。她心中却如刚才的那盏滚烫的茶盅一般,疑云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