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何年初照人(15)——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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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昶把车开到华贸的停车场,唧唧歪歪地说:“其实真的不必买衣服,一会儿送了你,我就直接回家了。”

“不行,我心里不安,”我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担心的是七姨还没有离开,只能说:“我去一下鳄鱼专柜,很快就回来。”

进了专卖店,导购小姐上来热心地问我需要什么,我就把何昶给我的尺寸报给她,说:“一件T恤,一条裤子,你推荐一下。”

“好的,请小姐过来这边看看,”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带我到中央展台,让我看模特身上的一套:“这是我们今年春夏炫彩阳光系列,都是极简主义的设计,蓝白灰大色块拼接,配上这条深蓝色短裤,这个盛夏穿最合适!”

男士的衣服我并不太懂,但是蓝白灰都是我喜欢的颜色,拼接得恰到好处看着就很顺眼。我伸手摸了摸,手感柔软又带一点棉麻的质感。看着模特穿着很俊俏的样子,我觉得何昶应该也能穿得好看,便点点头:“就这套。”

“小姐要不要考虑再配一双同色系帆布鞋?”小姑娘眼巴巴看着我。

“今天先这样,鞋子我不知道尺码。”我突然感觉自己说话线条太硬,便对她笑笑:“谢谢你。”

“哦,不用客气。”小姑娘把我往收银台领,说:“你买东西很爽快。”

“反正不是我穿,”我说:“没什么可犹豫不决的。”

买完衣服,我又在隔壁的星巴克要了两杯冰咖啡,走回停车场看到何昶放倒了座椅开着窗抽烟,两眼直直地看着车顶。

“你在干嘛呢?”我把纸袋子递给他,他看都没看就随手丢到后座上,然后接过咖啡吸了一大口,说:“想事儿。”

我绕过去副驾驶那侧开门,没问他在想什么事儿,反正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走了一大圈有点热了,我抱着杯子使劲喝了几口,一股子凉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胸口,仿佛浸润了肺部似的,很舒服。

这时候有个女孩子在我们车前经过,扎着高高的马尾一甩一甩地走路。何昶又吸了一口咖啡,看着她走远,说:“那妞得有一米七五。”

我没理他,他扭头看我一眼,问:“你多高?”

“一米六五。”

“多重?”

“105。”

何昶打量我一回,说:“我以为你起码110呢。”

我给他一个白眼,他含着吸管嘿嘿地笑,然后调直椅背发动了车子。

我到家的时候,保姆阿妈系着围裙搓着手在门口张望,见到我马上踩着小碎步过来,说:“啊呀呀你可回来了,快快快,回家吃饭!”

“这么早,吃什么饭?”我跟着她进屋,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碗碟。

保姆阿妈把我按到桌边坐下,推了一张纸给我,说:“司榕关照了,你回来后打这个电话,有人安排车子来接你。大蓝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弄了几个他喜欢的菜,你帮我带过去给他。”

阿妈在家里做了好多年了,因为我和江胜蓝名字都有蓝字,所以她为了方便,叫我们大蓝和小蓝。别看她对我普普通通时不时还教育几句,可大蓝是她最喜欢的人,做什么好菜都是把最佳部位偷偷留给他。

我有时候会对她产生同情,她心爱的大蓝不止一次跟我抱怨她做的菜太咸太辣,可是当着她的面,却又是另一副谦逊礼貌的嘴脸。

我拿着筷子扒饭,阿妈站在旁边咄咄逼人地看我。她越是这样看,我就越是故意吃得很慢。好几次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能是觉得我脸色不好看最终没有说出来,可眼神里满含着赤裸裸的责怪。

七姨安排的车子过来接我,阿妈把我送上车。我们刚起步她又想起来什么,追了上来喊:“小蓝,把那瓶剁辣椒拿出来给我,太刺激的东西他这会儿不能吃。”

我把辣椒瓶递给她,她凑过来低声说:“小蓝,不要总是欺负他。”

我收回手立刻按起车窗,她慌忙后退了一步,我没有对她说再见。等车子开到大铁门那里我回头看,她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的方向。

从我们这里到T市大约三小时不到的车程,司机很本分地开车并不跟我套近乎多说话,我很感激。他开着电台听股市行情分析,还有专家接听群众来电咨询,絮絮叨叨的把我催眠得睡了一路。

到了医院门口,司机帮我把东西拎下车,礼貌地问我要不要送进去。我拒绝了,他也没有再坚持。

我在病房大楼的墙根下站了很久,看着病房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我仰头看着楼上的一扇扇窗,忽然怎么都想不起来江胜蓝的样子。我只记得他个子瘦高瘦高的,最喜欢黑色和灰色的羊绒衫牛仔裤。只记得每一年圣诞节他会给我寄贺卡,里面夹着几张崭新崭新连号的钱,落款后面会画一个鸡蛋,上面有笑脸。

不知道我墨迹了多久,最后七姨的电话打过来问:“你究竟到哪儿了?”

“就在外面,”我说:“我一会儿上来。”

我看到对面有家装修颇为精致的花店,便走过去看。卖花的大妈长得很粗野,光着脚丫踩在一个木桶上,嘴角叼着烟,手里剪着一把玫瑰花的枝干。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的购买欲立刻降低到零。正准备出去的时候,伶伶俐俐跑进来一个妹子,鹅蛋脸白皮肤大眼睛,看见我张口就喊:“姐姐想买什么花?”

我本能地回答:“探望病人,不想要门口那些太大捧太夸张的。”

“自家人还是外人?”小妹问。

“家里人。”我说。

“楼上病房条件不好,地方很小的,一束束的花买了上去最后也是扔掉,”小妹仔细打量我一番,指着侧面一排架子最上面一层,说:“这些好不好?”

我扭头一看,都是很小巧精致的小花盆,里面插着一枝小巧精致的蝴蝶兰。

我忍不住感激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指向其中一盆。那是通体白色的陶瓷花盆,里面的蝴蝶兰是鹅黄色的,仿佛是清晨的阳光那么温暖明媚的颜色。枝干固定在一根小木棍上,系着两根鹅黄色的小丝带。

小妹微笑着对我点头,手脚麻利地取了花过去包装,嘴里哼着歌。

我留意到小店里正在播着Christina Aguilera的《Beautiful》——

The sun will always shine

And tomorrow we might wake on the other side

 

(未完待续)

 

感恩的日子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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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企鹅 发表评论于
鹅到,表示一贯滴支持@×÷==%
LightLing 发表评论于
地板!
cornfield 发表评论于
好看,跟读中!
丁香心结 发表评论于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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