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步步惊心
午后,紫环带了两个宫女来见钰儿。身后的宫女各端进来一个紫金木托盘放在厢房门口的长几上。紫金木托盘上盛满了珠宝首饰和精美衣物。
紫环对那两位宫女一挥手说,“你们先去准备吧。我来替勒儿姑娘更衣。”
见两位宫女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了门。紫环才疾步上前拉着钰儿的手走进了内厢房。
“太子征昨晚被捉,现正被囚禁在昭露宫一个刑讯密室里。”紫环神色紧张地说,“绿纱公公怕太子支撑不了太久,因为自昨晚起,就一直严刑逼供。”说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紫环忙扭头用手背擦干了眼泪,但新的泪水又滑落了下来。
钰儿握紧了紫环的手,心如刀绞,她紧盯着紫环的脸,好像可以从她的脸上探查出更多消息,最后她用暗哑的声音问道,“严刑逼供!为何?他又有什么需要招供的?”
“太子征的人马已占领了半个大魏。听一位知情的太监说,太子征早已安排好了后事,如若他遭遇不测,将由赵王继任。绿纱公公让我转告你,形式虽危机,但一时半刻,太子征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会多受些皮肉之苦。而且……”紫环突然停顿了下来,神色愈发的沉重。
“快说!”钰儿不由攥紧了紫环的手。
紫环觉得手指钻心得痛, 猛咧嘴皱眉。钰儿忙松开手掌,估计刚才用力过猛了。紫环继续说:“听绿纱公公讲,晋王请了一个老巫师,哦,不对,不对,是--国师,此人尤擅用蛊虫。晋王已用蛊虫控制了皇上,估计他亦会用此招数来对付太子征。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心智会慢慢被蛊虫所控制,最后会剧痛难忍而亡。”
紫环柳眉紧锁,低头垂泪,“不瞒勒儿姑娘,我八岁成了孤儿,四处游荡,朝不保夕,是十年前,在被恶人追杀时,被年少的太子征救下。他本以为我是个男孩,还叫我去马厩做马童。偶有一日,被魏夫人发现,让我做了一名书房的丫鬟,还派人教我们几个女孩习字礼仪。我甚是怀念那段美好的日子。后来,他们送我潜入晋王府做了拓跋钦的婢女。晋王此人脾气暴戾多疑,伴君如伴虎。虽知是奢望,我甚是仰慕太子征,他予我恩重如山,魏夫人对我有养育之恩。能为他们做一点事,紫环我,万死不辞!可是,现在看到殿下遭受如此折磨,真是心如刀割……”她索性捂脸痛哭了起来。
钰儿觉得心都被快被捏碎了,对于紫环的话,恰似蚊蝇在耳侧飞舞而过,她满脑子在盘算该如何刺杀晋王,才能救出拓跋征。
她茫然走到外间,随手翻了一下晋王赏赐珍贵的珠宝首饰和精美的衣物,心中疑窦顿生。他为何给自己这样多的赏赐? 还从没有过未曾伺寝就给赏赐的先例, 莫非他有事相求?
但,有一点,钰儿备感庆幸的是,她发觉自己被封的大穴已被冲开,许是因为赤火毒的发作。半年前帮舒冷风疗伤,让她已损失了的大半功力,现如今,已全数恢复,而且内力前所未有的充沛。看样子,现在正是偷袭晋王的大好时机。而且,多拖一天,拓跋征就多一份危险。
想到这儿,她踱回内厢房,拍了拍紫环的肩膀,她已止住了哭泣。
“让勒儿姑娘见笑了。”紫环低头用锦帕擦拭着眼泪。
“我知道除了在这里,你恐怕也没有地方可以哭泣。哭出来,你会好过些。”钰儿坐到她身旁。
“紫环,绿纱公公有没有说何时动手?”钰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需要尽快救出太子征,其他暂且不谈!”
“哦,对了!我差点把正事忘记了……是的,绿纱公公叫我告诉姑娘,今晚就要动手。他还要你,一定要逼晋王交出虎符!”紫环神色紧张地说。
“虎符?”钰儿一颦黛眉。
“对!他好像还说了一句,虎符不那么容易拿到……最重要是虎符,有了它就可以让皇子们退兵。我没听明白。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晋王此人疑心很重,要格外提防。”紫环一脸的困惑,但她竭力想说个明白清楚,“他说假若成事,他会派夜决于子时来接应,也会找人救出太子征,一起出宫。”
钰儿深深地看了紫环一眼,锁紧双眉:这是什么计划?乱七八糟,叫紫环来告诉自己,却说得颠三倒四,如此不周详。虎符不容易拿到?有了虎符可以勒令其他皇子退兵?不是只有拓跋征的人马在逼宫吗?为何又说及其他皇子?既然皇上已经被蛊虫控制,何人勒令皇子退兵?派夜决子时来接应,找人救出太子征,一起出宫?那皇宫将交给谁?还是那个皇上?钰儿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但最可疑的是:如此天大的事,为何绿纱不亲自前来说个清楚明白,却派个只会抹眼泪、哭鼻子的小丫头来告诉自己?
“紫环,绿纱公公他人呢?为何不来见我?”钰儿冷冷地问紫环。
“绿纱公公现已升任大监顶替了贺公公,他忙得要死。他说,晋王此人多疑,事情非常多……”紫环六神无主地望着钰儿。
“你去擦点粉吧。眼睛哭红了。”钰儿吩咐着。
“唉,又差点忘记告诉姑娘。昨夜晋王已宣了采薇娘娘侍寝!今日一早,中常侍来亲封她为三品采薇夫人了。正午,晋王心情甚好,又宣了采薇娘娘,采薇娘娘提出要您为她在寝殿弹奏,所以,绿纱公公也让我转告勒儿姑娘做好准备。我已经派人给姑娘准备好香汤沐浴了。”紫环手持着粉饼,忧心忡忡地望着钰儿。
“好!现在就去沐浴更衣。”钰儿的声音冷似冰棱,抬手毅然拔下发髻上的一根玉簪拍到梳妆台上,墨色秀发渲泄在了肩头,“走吧!”说完,钰儿紧咬红唇,想起委屈求全的采薇,不由地替她心痛不已。
掌灯时分,钰儿被带到了昭露寝殿门口。自上次宫女行刺之后,各种盘查越来越严,连送来的发簪都是圆脚的,钰儿在圆脚发簪里塞进一颗明姑的夺命丹。只梳了一个简单的飞云髻,两支素馨花簪,一件浅月色轻罗薄衫,戴了两只最晶莹剔透的手镯和耳环,在内衫的内袋里揣着那块拓跋历给的锦帕,外衫揣了一块白色锦帕。尽管装扮如此简朴,浑身已经被检查了三遍。
折腾了半天,钰儿终于被带到昭露宫的寝殿,寝殿外一棵参天的银杉遮住了幽蓝的夜色,绘年手里提着的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无奈地飘摇着,烛火印着地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尚未走到雕梁画栋的寝殿门口,就听得殿里传来隐隐的嬉笑声。
领路的小太监轻轻推开大门,一股似兰非麝的清香扑面而来,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道万马驰骋草原的屏风,还有向两侧延展而去的雕花绘碧萝的纱窗。
小太监领着钰儿朝左走,迎面又是一席玲珑剔透的水晶帘。却是:
水晶帘卷风还暖,香炉袅绕暗生烟。繁花影动碧萝窗,浅醉淡饮意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