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3 第三部 徐州会战 第六章 台儿庄真相 54
第五十四节
电影儿导演对李长官的这段描写觉得还不够过瘾,于是加了一个自炸运河浮桥的情节,来表现池峰城自断后路、死战不退的杀敌决心。客观的讲,电影儿导演拍电影儿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这段杜撰的情节确实起到了这样的效果。
运河水慢平缓,很好架浮桥,比如第27师背后就有两座浮桥,至于第31师最少是这一座,或者还多一些,而且炸了一座浮桥也没啥意思,池峰城的脑袋顶上就是一座铁路桥。
其实炸不炸很无所谓,因为很好架,需要就搭一个。虽然好搭,可是池峰城也是不会炸自己的浮桥的。第31师4个团,181戴炳南团在台儿庄西侧,183(185)王郁彬团在东侧,186王震团坚守台儿庄,还有一个182韩世俊团,嘿嘿,一直在运河南岸担当预备任务。池峰城向东西两面的友军第27师、第30师不断要求援兵,到最后也没有把这个团调过运河。只有3月30日,“副师长”屈伸命令“第182团韩世俊团长派勇敢排长带兵一排,在西北角城外敌战车残骸附近利用地形伏击,截断敌城内外交通。”“副师长”屈伸看来日军的进攻也稀松,一个排的伏击兵力也就够用了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是可以用的,项羽、韩信这种大神级别的人物都用过的还有啥好说?问题是确实没有可能再来一兵一卒的援军了,这才使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杀性的军事部署。池峰城是文盲不假,可真正是带兵打仗的,这个情况和背水一战完全不一样,完全不能乱用兵书。
此时第182全团(缺一排)在运河南岸预备,池峰城你把自己的浮桥炸了到底是想干什么?池峰城回答,“俺没炸!是拆的。”这个说法是出自时任第2集团军总部参议孟企三的《台儿庄战场实况》,“正在庄内酣战之际,池师长令将运河上与台儿庄联系的交通浮桥拆除,以示与庄共存亡,无后退余地,也就是背水一战,哀兵必胜。”
背水一战啊,战神韩信的作品啊,两千年的传说啊、谁都没见过啊,这次台儿庄碰见了,这么好的题材如何能放过?拍!拍好!
不过电影导演和搞“实况转播”的要求不一样。拆迁有啥意思,就是强拆也没劲,还是炸的过瘾!为了过瘾,“实景”再现!“摄制组在城区老运河上用一只只小铁船和小木船架设了一座浮桥,上面铺有木板,木板下面和附近水下埋有许多‘炸点’。当一队伤兵从桥上撤退之后,炸桥镜头就会出现。在拍摄这场戏时,由于一个小小的失误,浮桥提前被炸。随着一声巨响,冲天的水柱和着乱飞的碎木片惊得现场一阵大乱。扮演伤兵的群众演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个个成了落汤鸡,还有人被从天而降的木片划伤了。”
也没有啥了不起的,为了“再现当年守城部队破釜沉舟、炸断运河浮桥的壮举”,再来一次就好了。
电影《血战台儿庄》炸浮桥
当年《新华日报》的记者陆怡有一篇现场报道,《台儿庄前线》,“当天(4月7日)下午1时半,我们(另一人为范长江)通过运河上的军用浮桥,跨进台儿庄西门。”这个浮桥是咋回事儿?是池峰城没拆?没炸?还是炸完又赶紧搭了一个?
这就是凑热闹的本性,不管什么一旦成了典型,大家立刻一窝蜂把能想起来的所有好东西都给典型装修上去,唯恐典型明晃晃的不够。
咱们实话实说,《血战台儿庄》这个电影儿,除了上了李长官的当之外并没有别的啥了不起的错误。其实上了李长官的当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上当的人还少吗?况且就是蒋委员长也是栽在他的手里。《血战台儿庄》的艺术手段还是非常好的,可以说是俺看过的最好的国产战争片了,现在的神剧那就提也不要提了。
李长官把用十万大洋把孙连仲安抚好了,池峰城也就坚持下去。“所幸战到黄昏,敌人即停止进攻。”这次和往常不一样,李长官所说的话终于有了根据,第2集团军的好运气来到了。
4月6日下午15点30分,濑谷启向矶谷廉介汇报撤退,虽然师团长很生气,而且也发来命令让停止撤退,可是濑谷启心里很清楚,如果今夜不能迅速脱离台儿庄地区,明天中国军队就合围了。自己的部队征战多日,实在是没可能坚持得住等到援军解围。濑谷启心里埋怨领导应该多看看电视上“走基层”的系列新闻报道,熟悉熟悉脚底下的情况。可是领导也不知没看电视还是看了也就看了,下达了死命令就不管了。基层的濑谷启受不了实际情况的折磨,还是抗命不从,继续指挥支队退却。
“令步兵第10联队第1大队及步兵第39联队第1大队提前于日没时即占领白山西村及獐山,令步兵第63联队主力(不包括台儿庄部队)于日没时向朱庄进攻,以掩护支队主力撤退,第10联队、台儿庄内第63联队第2大队及顿河闸、插花沟、黄林庄的各中队均于20时撤出第一线,向泥沟地区集结。”
濑谷启心里对师团长矶谷廉介的怨望也不是没有根据,这帮领导只是知道进攻、立功,占领了的地方是要寸土不让的,至于撤退那就是失败,这个面子如何丢得起?所以从一开始,第2军就扩大了大本营的命令。大本营的本意是扫荡后撤回出发线,而第2军的命令却是要将战线保持于沂州-峄县一线。
这种阳奉阴违的作法很常见,先争取领导的同意,干起来就不管了,反正已经铺开了摊子,这个时候领导就是想收也收不了了。这次这个把戏再次得逞,矶谷廉介和西尾寿造绑架了大本营的意图,没想到濑谷启竟然在前边撑不下去。矶谷廉介和西尾寿造当然生气,不准撤退,而且准备增加兵力,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台儿庄。
领导就像牌桌上的赌徒,面对失败都是气急败坏的,只有加大筹码才能把输掉的钱搞回来。在一边看牌的大本营参谋却比口干舌燥的赌徒冷静些,当时的大本营作战课长稻田中佐,战后曾有如下的回忆:“濑谷、坂本两支队自台儿庄后退问题,从战况看是当然的。当时,方面军也好,第2军也好都焦急地感到,为什么不早一点后退呢,台儿庄的后退,并非败退,迟早要后退,这是从一开始就和大本营说好了的,所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