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朴(Donald Trump)自己说是生意人,能力过人,这个我信;说淳企(Trump Corporation)价值几十亿,淳族都是富翁,都是“成功人士”,我也信。但说他稍为懂得国家经济如何运作,懂得如何治理,我只会笑笑。
他的“经济政策”就是个大杂烩,共和党减税(加上精简政府,减税规章条例),加上民主党的大福利,大家好日子接着过,加上军工业的核心利益:扩军。这行吗?无关紧要,靠吹就行。
经济增长?“我保证4%增长率”(参见:藿香子川普4%经济增长“计划”经济学家都笑了)
就业?“上帝创造的最伟大的领袖”(I will be greatest jobs president God ever created)
赤字?八年内还清所有国债!(“赤字”是每年财政年度的赤字,“国债”是有史以来美国所有的国债。参见:《美政机要》Trump's budget: Making the deficit great again)
也就是说,他自己没注意,把各个团体的利益的需要加起来扔给大家,后果、可行性以及具体方案一概免提,东拼西凑加上空话大话,成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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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生被悠忽可能的,大学生就难了。对这些垃圾我就不浪费自己和大家的时间了,专门就一个在老百姓心中有共鸣的话题说说:贸易,制造业和就业。制造业之所以是个关键的领域,是因为它是一个产生大量“蓝领中产”职位的领域,对民生很关键。淳朴对民众最为关注的事物感应的程度极其敏感,大大胜于任何精英,这是他打得包括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内的精英落花流水的原因,这本事,我也相信。
淳朴的经济学家
经济经济智囊团基本上都是些大亨(参见:淳朴经济:穷白汉子的富翁梦),不少是——用布雷莫(Ian Bremmer)的话来说——“觉得淳朴侮辱妇女的言论是‘咱男人间的闲话’60岁以上的亿万富翁老头子”。略微有经济背景的是两人,一是摩尔(Stephen Moore,美国创业学院AEI)(在美国就业这么火,大家为何怨声载道?一文里介绍过他),二是经济学家诺瓦瑈(Peter Navarro)。
《全国广播公司NBC》早在今年6六月就统计仅仅到那时淳朴在政策上已经128次改口(A Full List of Donald Trump's Rapidly Changing Policy Positions)。你实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唯一的是见风使舵的投机。
两个人大家都不会熟悉,因为大家关心的不是事实、政策、细节、可行性之类的,而是怨愤(grievances)。诺瓦瑈是唯一的博士,大学教授。就是说有头衔的。
诺瓦瑈:失落的二流经济学家
诺瓦瑈是加州大学尔湾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Irvine)经济学教授,大家知道在美国教授是终身制,当上了只要不是胡搞之类的,混混也能混到老。诺瓦瑈对经济的兴趣远远不如对其他的兴趣,包括从政(参过选),还有阴谋论。
如果你是淳粉,即使不知道诺瓦瑈是谁,估计一定看过这自制录像(“新闻片”):
Death By China
这就是诺瓦瑈的阴谋论,他的杰作:中国是全人类的大罪人。
淳朴的谋士摩尔是支持自贸的,诺瓦瑈反对,尤其反华。平心静气,大家对自贸的共识是“总体改善,分配不均”,这一认识不是新的,即使外行,对经济学有兴趣的也知道这已经有过百年了(问问英国自由经济的大本营伦敦经济和政治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和经济学人杂志《Economist》),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分配贸易带来的利益。贸易毫无疑问会淘汰一些行业,很简单的常识,在一个国家内,只要有竞争、创新、技术生产过程更新,行业就会被淘汰,但整体效率大幅提高,价值也更大,民众的生活水平也会越来越好,现在你只要把国内经济大市场换成国际经济大市场,就能知道后果。
据《大西洋月刊》介绍,美国其实有个专门对付贸易不均衡的机制和机构,叫“Trade Adjustment Assistance (TAA). Created in 1974,”。然而这个机制和负责行使这一机制的机构基本上是个失败,主要的原因是当地缺乏经济活力,从而没有相应的就业机会,而被贸易冲击的工人因为对居住地的依恋和缺乏“移动能力(mobility)”而无法搬迁到其它有机会的大都市。走不开,跟美国人与房子的密切关系有关:当地经济受打击,房价也下跌,房子借的钱成了亏的,没法还,只能死呆在那儿。
说“总体改善”,从总数来说,好的占多数,只是太分散,感觉不到,而贸易带来的就业也没人提,结果是受害的嗓子大。这在《纽约时报》长文讲述的很清楚。
Trade is under attack in much of the world, because economists failed to anticipate the accompanying joblessness, and governments failed to help
然而正是精英们觉得那是“可以忽略的误差”,富人,淳朴在内,则百般不愿均匀分配(不均匀才导致财富的高度集中),后果是被贸易淘汰的人员被社会遗忘,成了真真实实的受害群体。
世贸带来的对一个行业的冲击其实也有解决办法,还是经济学科班对策,大家都知道:经济补足和救助,政府出资培训,帮助转行。至于产生就业的新兴行业,就得看国内经济和政策环境了,例如中国中产形成了,给他们出口点高价奢侈品,赚一笔。(爱荷华州城争夺点,农业出口是关键,没自贸,那儿的农民没好日子。)然而一是如上所述精英忽视,二是富有阶层拒绝分摊。这是全世界普遍的现象,越富裕,越要求减税,减福利。
这群受害者尽管人数不多,也不少,他们的遭遇没法不同情(没好好读书,难以转行),社会对他们置之不顾多年了,现在淳朴的的确确成了他们的声音(我在“华裔多数支持淳朴”这传说是哪来的?说“淳朴功不可灭”),民众当然觉得淳朴为自己说话,这反响是自然而然的。
那是不是淳朴就理所当然应当是民众的选择呢?非也,人品能力不谈,他的说法狗屁不通。
导致美国制造业的现状的背景和真正原因较为复杂,你要是真的想了解,读读:2016.07.102016.03.192016.09.11要点是:(1)美国制造业实实在在在衰退,打不过中国;(2)美国整体行业往高端靠近时美国自己的选择,也是个不可逆转的趋势;(3)美国制造业竞争不过中国和其它发展中国家;(4)美国制造业在某些领域已经夺回优势,但这是美国技术上的优势:智能,自动化,机器人,对就业无助;(5)中国在美国制造业的反向投资已经成行,反而重新创造了就业机会;(6)淳阵大部分人没有受到贸易、制造业衰退带来的影响;(7)淳阵大部分人经济状况不差,反主流完全是其他因素(参见:剖析淳阵民众心态:大家图啥?)。这故事大家要么忘了,要么没留意过。好几年前,“未来领袖”奥巴马上任不久,就到硅谷找那些“精英大腕”,问起咱怎样才能在美国生产苹果iPhone?接着出啥事儿了?乔布斯直接了然地说,“甭想了,那些工作是不会回来了”。
虽然我关注这一问题有一段时间了,但在此处引用一下《纽约客》的总结。
淳朴诺瓦瑈反贸易思维
除了减税刺激经济这一共和党传统招数外,淳朴“重振美国”(让美国重新崛起;让美国更伟大)的灵丹妙药是通过贸易保护主义来重振美国制造业。我说淳朴反贸易虽然基于一群失落的工人的艰难状况下,但他的理论依据是诺瓦瑈的论点。
诺瓦瑈攻击中国
China engages in unfair trade practices
China manipulates its currency
China ignores intellectual-property laws
China has a poor record of worker-safety standards and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And more to have improved its ability to compete in the global economy at the expense of other nations
都是真的,我都同意,中国漠视知识产权不仅仅伤害外国企业(任何国家在“起飞”的时候都如此,美国当年如此(英国欧洲),日本韩国也如此),也伤害中国自己国内创新的动力。
上述观点最大的问题是现在中国基本上都改变了,基本不再延续上述政策。
首先我要说的是中国的“不公平竞争”的债,其实已经偿还了,不但偿还了美国的债,也偿还了全世界的债。
这一说法是我的。
这就是“4万亿的故事”。这我以前说个多次的:
当年中国四万亿,就是美国财长保尔森和央行行长伯南克跑到北京,一吓唬,温家宝投降了(温还来个“总产值挂帅”,不但中央地方政府乱花一把,而且给各式各样的贪官造成了一个天堂)。美国有今天,中国堵了枪眼
2007-2007美国金融危机,进而引发美国乃至世界经济大危机的时候,美国最成功的策略是把中国牵在里面了。保尔森伯南克往北京跑几次,真把温家宝吓坏了,加上温是崇美派,就吃那儿,一下就听了。后来呢?
财长保尔森和央行行长伯南克跑到北京,说中国不救市,咱一块儿完蛋,这才有温家宝四万亿,现在美国活过来了
换句话说,2007-2008美国把世界推到崩溃的边缘,中国用了(至少)30万亿把大家都救了,现在中国面临的艰难局面,多多少少跟当时救市(实乃救世)连在一起。美国对此不予承认,意料之中。
插句话,中国尽管是施展各种手段增加出口竞争力,但是也是以贴了钱的代价让美国和全世界白吃了,大家买的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现在中国产品质量真是垃圾),享福了,那是中国百姓的血汗,一平均,西方赚了一声不吭。
其次,中国改了,不延续那些政策,这一断言也就没有基础,更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
操纵货币,中国早就不做了(参见:美国财政部重申:中国不是汇率操纵国),人民币升值升了好多年,去年才有些波折,现在恨不得人民币增值,贬值整个带来动荡,外汇外流,连有钱人都慌了,习近平李克强都坐立不安;侵犯版权,还没有杜绝,但基本不做了,也慢慢加强法律监控,跟美国的合作也大大改善,如我所言,实际上保护版权对中国自己更重要;环保,中国人算是认了,那自己坑自己坑惨了;工人待遇权益,自然跟西方不能比,但中国工资增长的幅度都到了荒谬的程度(算是偿还孽债吧),企业都转向机器人来求活了。
中国的信贷政策还是泛滥,不过西方(包括日本)那个不是?
我要说的是,有些东西以前你攻击中国行,有道理,现在都站不住。
诺瓦瑈的理论,也就是淳朴“贸易新政救国”基础,整个是胡诌。
如《纽约客》所言,美国就没有第二个经济学家认同诺瓦瑈的说法的,他的理论连经济学的简单常识都没有,大学一年级都过不了,就像学生交考试卷,老师看了直摇头:怎么基本公式都是错的?
《纽约客》:Navarro’s view is not just simplistic, it is wrong and dangerous.
大家数落诺瓦瑈,我就不重复了,惨不忍睹,大家有兴趣,读读下面的评论。
George Mason University’s Scott Sumner describes as “a complete mess,” which, if anything, is too kind
![](/upload/album/bc/86/98/5715f2b71586hr8nZafY.png)
(“truly disappointing,” “not only wrong, but foolish,” “magical thinking,” “a complete mess,” and the sort of thing “that would get you flunked out of an AP economics class”,接链。)为什么一个打着经济招牌的人张口胡诌还有市场呢?这跟淳朴大嘴一张诸多厥词一样,大家觉得怨,被排挤,精英不理他们,克林顿也不理他们,现在不论谁出来说出自己的心声,再荒谬也能接受。这就是为什么诺瓦瑈和淳朴一拍即合。
即使是今天,淳朴的动机依旧超过了淳粉的想象:BEIJING - Even as US presidential candidate Donald Trump aggressively condemned Beijing, his hotel firm pursued a lucrative business deal with a giant state-owned Chinese firm headed by a top Communist official, sources say
你们精英控制世界几十年,几百年,能成这地步,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说?
我说大家说的有道理。
只是淳朴说的,你们信的,依旧是个白日梦(pipe dream)。淳朴的贸易战不仅不能把制造业带回美国,还会把全世界一起带入危机。淳朴救不了大家。
【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