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演义17回 “参谋长设计脱虎穴 总司令呕血喷恶奴”

     第十七回

           参谋长设计脱虎穴     总司令呕血喷恶奴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这是毛泽东称赞叶剑英的话。在陈昌浩发动兵变时,叶剑英当机立断,挺身而出,舍生忘死地拯救了毛泽东和中央诸人,使他们安全脱离凶险,免为张国焘、陈昌浩的阶下囚。以故,毛泽东由衷地感激叶剑英,赞扬他为当代的吕端。且说,吕端为何许人?原来这吕端是北宋著名大臣,字易言,幽州安次(今属河北)人。太宗至道六年继吕蒙正为相。太宗称他“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故临终托以大事。果然,太宗刚薨,内侍王继恩阴谋废立,平时看似糊涂的吕端,独立朝堂,力挽狂澜,奉真宗即位,贬逐王继恩,平定了风波,掇几欲坠绪的宋室于安稳。叶剑英既使中央转危为安,他自己却险些遭到杀身之祸。那夜,周恩来、陈赓在班佑所闻枪声,便是陈昌浩所差人马追杀叶剑英,一路横扫乱射的。叶剑英是如何解救了毛泽东等人的危难,他又是如何逃离虎穴的,这还须从头说起。

还在沙窝会议上,张国焘表示同意执行中央制定的“夏洮战役计划”,但他提出一方面军减员太多,力量薄弱,难以独立执行战斗任务,须与四方面军混编,分为左右两路大军,齐头并进,两面合击,才能保证计划顺利实施。他这建议,赢得了众多的中央委员赞同。毛泽东也感到他这主张不错,却又觉得其中别有企图,莫非要把一方面军分割开来,实行“分而治之”?当时这只是一种忧虑,不便明言,也不好拂逆大家的意见,便也同意了。只是在人事安排上,他却煞费心机,忖度如何方能掣其肘,扺制他们的异图妄动。考虑张国焘为左路军统帅,需要资深望重的实力人物方能与之抗衡,于是委朱总为左路军总指挥,任足智多谋的刘伯承为参谋长,佐朱总行事。右路军陈昌浩为总政委,徐向前为总指挥,他们皆为四方面军将领,唯张国焘马首是瞻,仅给一方面军留下参谋长一缺,这参谋长人选更显得至关重要了。尤其中央机关随右路军行动,没有一个胸怀韬略、腹隐机谋、胆识过人、忠贞无二的人出任参谋长,一旦有变,噬脐莫及,中央岂不有覆巢之危?他反复权衡度量,最终选定了叶剑英。

叶剑英三一年进入中央苏区,一直被摆在参谋长的位置上,他给人的印象是英俊潇洒、睿智敏捷、宽厚豁达,是位思想缜密,办事周到可靠的好参谋长;而且,他风流儒雅,擅长诗词,颇喜舞文弄墨,很像一个才高八斗的文士。至于他的生平事迹,却很少有人去过问。唯有毛泽东从旁观察、了解,深觉叶剑英乃是一位韬光养晦、有胆有识成就大事之人。他早年曾追随孙中山进行革命,为陈炯明部下一营长,陈炯明叛变,他毫不以功名利禄为意,不为敌势强众多所惧,毅然决然树起平叛大旗,率一营人马保护中山先生登上宝壁舰,与叛军展开鏖战。大革命时期,蒋介石很赏识他的才华,任命他为二师师长,十分器重。他本可平步青云,可是当他识破蒋介石反革命真面目时,便毅然弃职出走,声明反蒋。八一南昌起义前夕,获悉汪精卫、张发奎,欲借庐山开会之名,诱杀叶挺、贺龙,他冒着风险,亲与贺、叶谋划脱身之计,使二人幸免于难,得以率本部人马参加南昌暴动。毛泽东忖思,这次命他出任右路军参谋长,尽管斗争严峻复杂,也当不会有负重托。

且说叶剑英自知临危受命,干系重大,自是格外谨慎小心,时刻不敢离开前敌总指挥部。其时,前敌总指挥部和中央机关都驻扎于潘州,等待滞留于阿坝地区的左路军通过草地,会合北上。中央连电催促张国焘,向他指出:“目前红军行动是处在最严重关头,需要我们慎重而又迅速地考虑与决定这个问题。……左路军如果向南行动,则前途将极端不利。”张国焘对中央的电示不仅不予理睬,却暗中在策划胁迫中央南下、进而“改组中央”的行动方案,他命陈昌浩做好部下的思想准备工作。这日,陈昌浩召集右路军前敌总指挥部开会,作政治形势报告。会议开始不久,机要组长送给陈昌浩一封电报,因他正讲在兴头上,没顾上看,顺手丢给了坐在身旁的参谋长叶剑英。叶剑英一看电报内容,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张国焘命令陈昌浩刻日率右路军南下,不得贻误军机;并明令对“蓄意制造分裂,一意孤行、执意坚持北上逃跑路线的中央委员,要敢于彻底开展党内斗争,决不妥协、姑息。”叶剑英未看完,深觉事态严重,赶紧塞进口袋,不露声色地略坐片刻,借故离开会场,疾步如飞地赶到中央住处。

毛泽东看了张国焘的密电,也大吃一惊,顿时额上冒出了一层汗珠。他想不到事变来得这样快,现在完全在陈昌浩控制之下,如何脱身?就这样束手去做张国焘的阶下囚?想到张国焘惨害曾中生的事情,便不寒而栗。他快速摘要抄下电文,把电报递给张闻天,苦笑道:“看来张国焘决意要搞掉中央啰,我们难免要做‘南冠君子’了,弄不好还会重演曾中生的悲剧呢!”张闻天看了电文,向上推了推眼镜,鼻尖上浸出一层细小汗珠,呐呐道:“这个张国焘真要下毒手了!”张皇地望着诸人。其时,彭德怀在场,见他们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张,便焦急道:“事情到了这地步,还犹豫什么,快走!先到三军团再说。”叶剑英也道:“是啊,走为上!陈昌浩、徐向前都知道恩来、稼祥在三军团养病,你们就以到三军团开会为名,赶快离开这里!”“你呢,老叶?一起走吧。”张闻天问。“我要不回去,恐怕你们都走不成了。”叶剑英微微一笑,“还有直属队许多同志,也不能丢下他们。”毛泽东深情看着叶剑英,果决地打了个手势,说:“好吧,那你就快回去吧!至迟在今天晚上,要设法脱险离开。”叶剑英点下头,把电报装进口袋,快步返回前敌总指挥部去了。

叶剑英回到总指挥部,陈昌浩的政治报告还未结束。他从容地坐到原来位置上,筹划起脱身之计。晚上,正当陈昌浩、徐向前为南下重返草地发愁时,叶剑英遂将计就计道:“陈政委,张主席要我们南进,需要重过草地,这次可要把粮食准备足呀,莫像上次过草地因缺粮吃了大亏。”陈昌浩叹口气道:“是啊,我们正在盘算这个问题呢,时间紧迫,在这穷山恶水地方,去哪里弄得粮食呀!”“无须犯愁,我明天一早就带直属队出去打粮。”叶剑英显得有十足把握道,“我不信在这里搞不到粮食!”陈昌浩喜出望外地拍着叶剑英肩头,咧着大嘴笑道:“好好,参座出马,自不成问题。要尽力多打一些才是啊!”叶剑英微笑着点下头,便大步流星地出去部署了。他把直属队领导林伯渠、杨尚昆、李克农、萧向荣等人召集一起,对大家说:“现在情况很紧急,中央和毛主席已撤到三军团去了。我们确定明天凌晨二时出发,以打粮为名赶到三军团去。现在,请大家对好表。”他要求大家严格守时,絶对保密。随后,他到作战科找到作战科副科长吕继熙,趁无人问:“你这里有陕西省和甘肃省的地图吗?”吕继熙说:“这次包座战斗,只缴获了一份十万分之一的甘肃省图,没有陕西省的。”说着,从文件箱里取出递给叶剑英,他遂揣入怀中,回到住处,悄悄放在床下小藤箱里。

诸事齐备,已是深夜。叶剑英回到喇嘛庙休息时,陈昌浩、徐向前都已入睡。他的床铺与二人紧邻,听着他们的鼾声,怎么也难以入眠。供桌上,放着一只小马灯,发出微弱的、淡淡的光亮,照着那些粗劣怪异的神像,慈眉善目的菩萨;微风从门外吹进,发出沙沙的响声,四周墙壁上,或贴或挂的各种各样画布,不停地飘拂摆动,给那飘散着酥油气息的经堂增添了神秘和不安的色彩。他辗转反侧,焦躁地不断看表。他不过三十几岁,却经过了不少惊涛骇浪,从未像今天惶惶不安。虽知诸事布置妥善,却还在反复思虑着有什么遗漏,只怕出现广州暴动时那样的差错。——那时,因考虑不周,运送手榴弹的一辆大车被敌人查获,不得不提前一天仓卒起事,致使准备不充分而失败。好不容易熬到下半夜一点半钟,他悄悄起床,披上大衣,轻手轻脚从床下小藤箱里取出那张甘肃省图,装到皮包里,走出了经堂。至门外,觉得少带了什么,一摸腰间发觉左轮手枪放在床头上,便又连忙回去拿了手枪,看陈、徐二人睡得正酣,微微叹口气,疾步走了出去。迨赶至预定的集合地点水磨房时,总指挥部政治部副主任杨尚昆已带着一干人等在那里,正焦急地张望,见到他,高兴地低声道:“我们早开小差跑出来了!”“不,这是开大差,是执行中央的北进方针嘛!”说着,他看大家齐集,带头走出了白色经幡在风中噼哩啪啦作响的村庄。秋风萧瑟寒气袭人,荒山野岭,一片肃杀之气。他们沿着弯弯山道,深一脚、浅一脚,拼命趱程,奔出数里,刚到一个岔道口,突然山梁后拥出一簇黑影挡住去路。正惊疑间,一个粗壮的黑影闪出来,瓮声瓮气道:“哎呀,叶参座,真把人急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呢!”原来是彭德怀,他带人马接应来了。见叶剑英把直属队带了出来,高兴地拉着叶剑英问,“带出这么多人没惊动他们吧?地图是否弄到手?……”话未落音,蓦然远处响起了枪声,随之,黑沉沉的山道上隐隐约约传出了人喊马嘶。彭德怀谛听一阵,急催叶剑英道:“参座快走,这必是追你来了!”叶剑英率直属队转过山梁,沿山沟匆匆北进了。彭德怀断后,见那支马队沿大道风驰电掣追去,便放心地收兵而回。

三军团保护中央机关撤向俄界,与一军团会合北上,陈昌浩认为,这是中央向北投敌去了,他本来要命令部队追击,却遭到总指挥徐向前与多数干部反对,他也顾虑一、三军团会合后,实力雄厚,难以取胜,尤其畏惧彭德怀、林彪这两员猛将,遂忍愤作罢,立即麾军过草地南进,与张国焘南下大军会合去了。

且说张国焘得知中央率一方面军北进,他那胁迫中央南下的计划破产,便恼羞成怒,决心自树旗号,与中央分庭抗礼。为笼络人心,制造舆论,遂发布了一篇皇皇宣言,其文曰:

全体将士官佐悉知:

顷闻毛泽东、周恩来等叛逆之人率一、三军团胁迫中央北逃,将图投敌之举,实令人发指切齿,痛心疾首之至!

中央苏区陷落,红一方面军败衂,颠沛流离,播迁万里,十万健儿血涂草莱、尸填沟壑者十之七八,幸存者也皆鸠形鹄面、羸弱病残,衣衫褴褛、兵器不完,累累若一群乞丐,何有军威可言?我四方面军全体将士,念其手足之情,袍泽之谊,以革命大局为重,甘冒枪林弹雨,舍生忘死,冲破敌军重重封锁、拦堵,逾阻历险,驱驰千余里援救,脱其困顿阽危之中。解衣推食,救死扶伤,馈送粮饷、弹械,冀其重振军威,与我携手并进,共图大业。何期乍会之初,异谋即起;羽毛一丰,便图叛离;不及三阅月,已逃之夭夭。全然不念我军十万将士殷殷提携之大义,甘负全国数万万劳苦大众颙颙之厚望,悍然走上背叛主义、背叛阶级之絶路。

毛、周胁迫中央逃走并不足奇,他们本是一伙野心家、阴谋家。臭名昭彰的“遵义会议”,便是他们预谋的一次宫廷政变。他们借检讨第五次反“围剿”失败教训为名,突然发起向原中央总书记博古同志、共产国际代表李德(本名奥托·布劳恩,德国人。三二年受共产国际派遣来中国任中国共产党军事顾问)同志恶毒攻击,迫其退出领导岗位。从此,他们篡夺了领导权,把中央变成他们的傀儡。假中央之名,蛊惑视听,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他们是一伙丧心病狂的家伙,完全背叛了共产国际路线。他们被敌人的飞机大炮吓破了胆,对革命前途完全丧失了信心,以至今天干出分裂红军、阴谋投敌的卑鄙勾当。

我四方面军忠诚执行共产国际路线,英勇地实行战略进攻,遵照斯大林同志的指示,南进开辟川康根据地,为向全国发展奠定基础。这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的进攻路线,革命胜利路线。毛、周等人诡称“南下是逃跑”,这是别有用心的,张主席虽然已洞察其奸,但以革命大局为重,仍致力于争取,为其指明革命光明前途,反复剖析右倾逃跑路线的危害,已仁至义尽。岂料,谆谆忠言在耳,竟为逋逃之客!其狼子野心岂可测乎?

众所周知,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第二国际的领导人考茨基后来叛变革命了,他所领导的第二国际完全背叛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向资本家投降了。伟大的列宁及时地、义无返顾地成立了第三国际,肩起了革命的重任,使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又蓬蓬勃勃地前进了。现在我们所谓的中央,是名存实亡了,是被某些野心家、阴谋家操纵的傀儡,已经完全失去了领导全党的资格了,再不是肩负革命重任的总司令部。当此,关系革命存亡的危急关头,我四方面军也应该当仁不让,应该仿效列宁和第二国际决裂的榜样,肩负起革命的重任,为此,我们必须迅速组成新的临时中央,作为领导全党、领导革命的总司令部。我们敦促张主席以革命大局为重,早日筹划组建新中央的工作,主持大计。我们相信,全体将士官佐必以无限的忠诚拥戴张主席出任临时中央总书记和中央军委主席,领导革命走向胜利。

                                            第四方面军总政治部

                                            一九三五年九月十二日

 

紧接又在全军举行了声势浩大的声讨会,开展了“三查”、“三忠”运动,紧锣密鼓,闹得几无宁日。何谓“三查”、“三忠”?这“三查”,便是要人人查思想、查言行、查立场,看是否与毛、周的“右倾逃跑主义路线”彻底划清界线;这“三忠”,便是要人人当众表态,絶对忠于共产国际路线,絶对忠于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絶对忠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张主席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中国共产党的中硫砥柱,他的路线就代表了共产国际路线,因此,一句话,就是要絶对忠于张主席。张国焘认为,群众无非是些群盲,俯首听命罢了;何况还有保卫局人员暗中监视,即令有几个不识时务、桀骜不训的人,监禁起来暗中处理也就算了。唯独总司令朱德、参谋长刘伯承,他们完全明暸内幕,无论如何是欺蒙不得的;他们又功高望重、地位显赫,是很难轻易动摇的。他深知二人同毛、周的关系非比一般,朱德的入党介绍人便是周恩来,刘伯承在南昌暴动时即为周恩来的心腹智囊,他们又都同毛、周并肩战斗多年,要让他们公然反对毛、周,只怕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觉得,朱、刘是他另立临时中央的最大障碍,对他们来硬的不仅难以奏效,说不定会产生严重后果,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五、九军团呢,实力不算雄厚,也足可畏,必须设长计迫使他们就范方好。于是,立即召集陈昌浩、李特、黄超等一批心腹干将进行密谋策划。

其时,南下大军已进至川康边境的松冈地区,人烟稀少,十分荒凉。军饷无着,将士终日难得一次饱餐,致使饥毙于道路者屡见不鲜。更可恼这高原秃冈地带,未入深秋,便已奇寒,士卒皆着单衣,在那凛冽寒风中瑟缩做一团,真是哀鸿遍野,目不忍睹。朱德、刘伯承对张国焘违抗中央、分裂红军、强迫左路军南下的罪恶行为本已气愤已极,又见将士无辜遭此颠沛顿踣、饥寒交迫之苦,便决心同张国焘作殊死斗争,准备借机向众将领揭穿张国焘南下逃跑、另立中央的阴谋。恰好,这日接张国焘通知,举行高级将领会议,二人立即并辔赶到总部。

总部驻地卓木碉,是座落在松冈山腰的一个藏族寨子,散散落落的不过几十户人家,可这日却热闹非凡,漫山坡都是荷枪实弹的战士,马队穿街道横冲直撞奔驰,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会场设在相当大的喇嘛寺里,大门外遍插红旗,布满了岗哨,戒备森严。朱德的贴身护卫袁国平也被拦挡在外面,据保卫局干事说,所有将领的卫士皆不准入内。朱德付之一笑,遂与刘伯承昂然步入大门,迎面大殿前横悬一巨幅标语,几乎把大殿前额遮严,道是“坚决反对毛、周、张北上逃跑,誓死捍卫张主席革命路线!”二人正仰面观望之际,突然从大殿里涌出一伙将领,将二人团团围住,狂呼乱喝:“朱老总,毛、周北上逃跑多日,你一直不发表讨伐声明,今天你必须向大家表明态度,是革命还是反革命!”朱德望着围攻的人群淡然一笑,心想这些人都受了张国焘蒙蔽、蛊惑,便和颜悦色、从从容容道:“同志们,中央确定的北上方针我是举过手的,我是赞成的、拥护的,现在我怎么能反对呢!如果要我发表声明,那我就声明一下,我是坚决拥护党中央北上抗日的决定的!”这下像捅了蚂蜂窝,那些人顿时像群疯魔,跳着脚吼叫、谩骂:“你既然拥护北上,那你现在就走,快滚蛋!”“你既赞成北上,又要跟我们南下,你是两面派!骑墙派!别有用心的家伙!”一些人揎拳掳袖,气势汹汹,便想对朱德动手脚,刘伯承勃然大怒,厉声喝斥道:“怎么能这样对待总司令!莫非要造反不成!”声如洪钟,一时把那些狂妄的家伙镇住了。他压下火气,语重心长道,“同志们呀,南下是要碰钉子的。打得好可以蹲一段,打不好还得转回来……”话未说完,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一齐暴跳起来,狂吼着“独眼龙,到今天还敢这样顽固,真是死不瞑目呀!”张牙舞爪地就要扭打刘伯承。正在这时,张国焘出现在大殿门口,高声断喝:“放肆!不得对总司令、参谋长无礼!”疾步走过去,驱散那伙狂徒,亲昵地拉住朱德,苦笑道:“总司令受委屈了!部下有气啊!”又道,“人心所向,众意难拂,我也没办法啊!众怒难犯嘛!”阴阳怪气地笑着,挽着朱德的手臂步入了大殿。

天气昏沉阴暗。大殿中烟气腾腾,更显得幽暗了;神案上放着两盏酥油灯,灯光摇曳,半死不活,把那些在座的将领们阴沉的脸照得模糊不清,现出各种怪样表情,仿佛是群麕集一起的魔鬼。他们一进大殿,嘁嘁喳喳的话音顿消,好像有人在指挥,立即爆发出整齐的喊声:“誓死同右倾机会主义者毛泽东、周恩来斗争到底!”“强烈要求张主席成立临时中央!我们坚决拥护张主席担任中央总书记和中央军委主席,主持革命大计!”虽只二十来人,在那大殿中,声音逥荡,雷鸣一般,震得人耳欲聋。张国焘站在神案前对众微笑,那两盏酥油灯光交映,给他那圆鼓鼓的胖脸涂上一层油彩,在他头上罩了一圈光环。待喊声稍歇,他干咳两声,态度严肃、庄重道:“众位执意要我担任中央总书记和中央军委主席,我不负大家重托就是了。革命工作嘛,义不容辞!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就是请朱老总仍做我军总司令,指挥我们南进,望大家能尊重我的意见!”“这要看他的态度了!请他给我们亮明态度!”那些将领随即一片声地乱嚷。张国焘望着朱德,似乎难为情地笑道:“老总,以大局为重,请你就给众将领表个态吧!”

朱德坐在神案旁,冷眼观察着张国焘装模作样的丑态,心想:看你今天还要导演出什么丑剧。见众人要他表态,便抑制着胸中的怒火,站起来环视一下那些扭曲了的面孔,坦然道:“我朱德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要我表态,我的态度是:一,反对另立中央。这是分裂行为,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对敌。我们的工农红军,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部队。天下红军是一家嘛!因此,不管有天大的事,也都是内部问题。闹分裂,闹独立,只会叫蒋介石看我们的热闹!……”张国焘听着,不由怒火中烧。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按捺不住性子,气哼哼的插话道:“团结,那当然要讲团结喽!这是我们无产阶级的武器嘛。可是也不能不分清路线的是非,我们决不能同机会主义者去讲团结。象毛、周、张特别是毛泽东,这些机会主义者,我们就应当断絶同他们的一切关系……”朱德顿时脸气得铁青,怒视着张国焘,冷笑一声,反驳道:“那办不到!从红军创立起,大家都知道有个‘朱毛’,全国全世界都闻名。要我这个‘朱’,去反对‘毛’,这是办不到的!”“不让他当总司令!”“他是老毛的死党,铁杆保皇派,枪毙他!”那些人顿时暴跳如雷,狂呼乱叫,恶毒地谩骂着,挥动着拳头向前拥挤,好像要对朱德大打出手。“你们可以把我劈成两半,但是絶对割不断我同毛泽东的关系!”朱德冷笑着,屹立不动。刘伯承怕朱总吃亏,挡在前面,怒斥道:“你们还是共产党吗?为什么不许人讲话!观点不同,尽可以争论嘛!”话未落音,几个狂徒便扑过来,歇斯底里叫着、骂着:“狗娘养的,这也是个死硬的右倾机会主义分子,揍死他!”一齐扭打起刘伯承了。顷刻,大殿中乱成一团,张国焘视而不见似的,阴沉着脸坐着不动。朱德见状,简直气炸了肺,手足颤抖,他蓦然猛拍一下案子,狮吼一般厉声喝道:“住手!反了,反了,共产党哪有这般规矩!”他欲上前分解,却不道黄超、李特两个恶奴窜到他面前,一脸奸笑道:“总司令,何必大动肝火!”说着便欲去扭他的双臂。“狂徒!想绑架我不成!”朱总又气又急,顿觉五脏六腑炸裂,一股热血奔涌而出,直喷到黄超、李特二人一头一脸,大叫一声倒地,竟不省人事了。

张国焘见朱总大口喷血,昏厥倒地,也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制止住了吵闹,命人火速去请军医。朱总性命能否保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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