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小说《蜕变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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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轮回

 

        春节过后老杜和夫人带了重礼到我家来,跟母亲唠叨了虹的各种不是和欠他钱的事情,妈妈毕竟是见过市面的,老人家严肃地批评了老杜不写欠条的借款行为,说:"你是政法委的领导啊,做事太没有规矩了吧?"同时妈妈主动表示我们的股份退了,算是对他们夫妻的补偿,他们两口子终于眉开眼笑了,他们此次来我家应该就是这个目的。

        母亲转而严厉地批评了我:"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工作范围和工作人员,身边带着不三不四的人怎么采访?如何做好党的理论宣传工作?你今后要是再带着虹在身边,家里这扇大门你不要走进来了,回你自己家去住,我没有时间伺候你。"妈妈语轻话重。

        老杜和他夫人拿了父亲的退股书面申请赶紧溜走了。我也向妈妈保证再也不把任何闲杂人员带在身边,而且保证今后不参与任何公司的股份了。我特别喜爱妈妈以党员的身份跟我谈话和严厉地教育我。此时此刻妈妈当年清纯年轻的中共地下党员的光辉形象顿时变得活灵活现,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我的妈妈。

         无论遇见何样的委屈和误解,遇见什么样的困难和曲折从来不怨天忧人,更不怀疑自己从年青时就追求的信仰,而是就事论事。她批评老杜借钱而不打欠条的行为:"做事太没有规矩!像一个政法委的领导吗?"批评我:"采访带着闲杂人员,如何做好党的宣传工作?"妈妈一针见血,画龙点睛,不用长篇大论,特别让人服气。

         到了单位,我就跟3位年轻的,一表人才的栏目组成员说:"今后采访再不容许通知闲杂人士过来,谁通知闲杂人员参与采访,扣谁的奖金。"如此一来,虹很快彻底从我眼皮低下消失了,我的工作生活转为秩序良好,运作正常。

        入春以后,淅淅沥沥,阴阴湿湿的梅雨季节又开始了,漫长的雨季挨挨掖掖终于又到了5月中旬。这天吃过晚饭,妈妈爸爸在他们的卧室里看电视,我在自己的卧室里上网看新闻。挨着我卧室的院子,泛着白光的铝合金大门已经关好插紧了。突然:"噼噼,啪啪。"大门被什么人拍得急促而响亮,我到门口问:"这么晚了,谁啊?"门外一个带哭泣的女声:"是我啊,表姑,开门吧,让我进来吧,"此时妈妈也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我问:"虹,你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外面说:"表姑,你开门让我进去,我进去了才能跟你说,"说着呢,外面就:"呜,呜,呜"地哭起来了,妈妈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我知道妈妈是让我自己处理和解决问题。我开了大门,虹进了门就地跪下了,哭得:"呜,呜,呜"的,我说:"你这么跪着哭着都不解决问题,出什么事了,好好说。"她哭着不起来,我说:"你不起来就跪着说吧。"

         她又打赌了,又欠赌债了,不按时还钱又要被债头砍手砍脚了,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按进木椅子里坐下,看她哭得死去活来也不像撒谎。我说:"你要我怎么帮你?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她说是:"30万。"我说:"你想让我到蔡总那里帮你借钱吗?他不可能把钱借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她说:"不是,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欧洲回来的叫木青的老板。"我说:"你怎么知道木青老板?"她说:"我看了你的采访了,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当年他是逃去欧洲的,走的时候是我爸爸给他塞的钱。"

         我问:"他和你爸爸是朋友,就一定会救你吗?"说着她又要往地上跪了。这时妈妈出来了,我问妈妈:"怎么办?"妈妈说:"今晚让她住下吧,打电话去平南,通知她爸爸明早赶过来。"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虹的父亲就赶过来了。虹的父亲来了以后,我就打通了这位从欧洲回国做房地产开发的木青老板的手机,说他有一位多年前的老朋友找他。

         虹的父亲与木青老板通上了话,对方果然非常激动。看来虹的父亲亦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士,跟他的母亲金英和他那位被政府法办的父亲都有很多相似之处吧?虹其实家族遗传的痕迹亦十分清晰,她的亲爷爷当年就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木青老板答应晚上请他们父女吃饭。

         正好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妈妈在餐厅里教育虹的父亲,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再在外面赌啊骗啊嫖啊,给英雄本色的金英妈妈丢脸了。我在院子里教育虹,让她要:"懂得人伦,懂得廉耻,懂得感恩和回报。"她问:"什么是人伦?"我说:"你父母养育了你,你不但不回报父母,反而让全家为你还这个赌债那个嫖债,弄得全家倾家荡产,父母老无所养,兄长背井离乡,这就叫没有人伦!"

         我是越说越火大,说她:"你不仅没有人伦,连那些出台的'小姐'做'鸡'的都不如!"她说:"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说:"我采访过的'小姐'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穷,出来做'小姐'是为了帮父母脱贫致富或者帮扶弟妹上学,像你这样不是打赌就是养小白脸花大钱的真是罕见,你活着不如死了好。最好马上去死!反正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她问:"我怎么顾不上自己了?"我说:"你以为用女色就可以骗吃骗喝骗钱,但是你会老的,你不顾他人,也不会有人待你真心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你已经越来越骗不出道道了,如此走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她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说:"去做正经事,赚正经钱,把自己先像一个人一样的立起来,有能力把父母的房子买回来,再有能力的话帮帮被你害得妻离子散的哥哥们。懂得回报家人和礼,仪,廉,耻了才会有人爱你,跟你天长地久的。"

        估计从来没有谁如此教训过她,她一双黑而大的眼睛軲睩睩转动地看着我。晚饭时间快到了,她与父亲离开的时候,我说:"你今后懂得人伦了,过得像一个人了再来找我,过不好的话再也别来了。"说完此话,我关上了妈妈家大哥制作的那扇泛着白光的铝合金大门,忽然发现这扇门其实不丑啊,它到是可以照出来来往往者的美与丑。

         虹和她父亲在王子宾馆大酒店见到了木青老板。这位老板果然不忘旧情,以低于市场价格40%的总价让利一套北京的房产在虹的名下,她立即转手赚了40万现金 还了她的赌债。木青老板也算是用有效的方式感谢了虹的父亲对他当年的出手相救。

         从此以后她便在家乡平南县销售木青公司在北京的房产,后来业务不断扩大,虹为北京多家房开公司在家乡推销房产。据说大半个平南县都被她搅动了。她自己也在北京买了多套房产,在杭州和香港也买了房子,并且安置了父母和兄长两家。几年后在省城湖城与一位同年龄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处级干部成家。

        她的婚礼办在平南,那些由于买了她推销的北京房产而获利丰厚者六百余人参加了她的婚礼,场面浩大超过了解放前,当年她奶奶金英的婚礼。金英奶奶没有出席婚礼,不久老人家在海滨渔乡自己家的二楼阖然长辞,神态安祥,面露慈容。

         虹再来我家的时候,已然今非昔比,剪了运动齐耳短发。穿了一身浅蓝色运动衣裤,脚上终于穿上了一双浅蓝色耐克运动鞋,一双干净的白袜子。只是她又问起了能否带她见见蔡总?让蔡总知道她今天已是焕然一新。

        呵呵,有意思哦,我没有搭她的话茬,轻轻推她出门,嘱她:"赶紧赶回家去吧,路上小心,别迷了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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