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大周很费劲地睁开了眼睛,他觉得好累,好像刚刚完成了一件很累的工作,累得都要虚脱了。连睁眼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努力了很久才做到。
眼前一片惨白,还有他很不喜欢的药水味,转转眼珠,看见一个女孩子趴在他的床边,女孩子很面熟,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了。琴听到了一点小动静,抬头一看,大周的眼睛正默默地看着她,她眼圈又一红,在心里先把上帝感谢了一千遍,上帝终于让大周伯伯醒来了,她迎着他的目光,大周却把眼睛闪开了,他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他想说话,舌头却不听使唤,他想动一动,全身都是瘫软的。
琴开始呼唤他,他听到了,有点烦,到底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不是自己的了,大周的眼角渗出泪水,琴的眼中也满是泪花,可是让他们流泪的原因却截然不同。
医生诊断,大周这次住院是因为突发性的心肌梗塞,现在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语言障碍,行动迟缓,将来恐怕不能独立行走,他不仅失去了生活的自理能力,而且出现了老年痴呆初期症状,除了两个儿子,其他人他都很难想起来,也包括琴。
面对这样的结果,大周的家人和琴都惊呆了,但是现实却摆在了他们面前,两个儿子都还孝顺,愿意好好照顾父亲。琴起初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还想着用爱唤回大周的记忆,医生郑重地告诉她,这不可能,大周得的不是失忆症,而是老年痴呆,这种病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加重,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挽回,家人和亲友的关爱,只能让这种病恶化得慢一些。
琴无助地面对着自己的梦中情人,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她曾经的那些与大周伯伯有关的一切美好幻想,在现实面前一点一点地破灭。她发现自己就是再崇高、再无私,也无法去爱这样的大周伯伯,尽管,每当想起他过去的温柔,她依然泪如雨下,但她无法再去对这样一个大周伯伯动情了。
大周出院那天,琴还是来了,陪着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回到家里。大周默默坐在轮椅上,忽然喊了琴的名字,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刚要与大周多说几句话,大周忽然又问儿子,这姑娘是谁。琴一瞬间就被大周关在了记忆的门外,扶着大周走进他的卧室,大周一眼就看到了那盆凋零的蝴蝶兰,大骂两个儿子没有好好照料。
所有人都明白了,大周就是忘记了任何事情,也不会忘记对这盆蝴蝶兰的呵护,这是长在他生命中的本能了,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这一切。
琴离开了,带着大周对母亲的依恋,她又有几分对命运的感激。也许她对大周的爱,就是介乎男人与父亲之间的,大周深爱着她的母亲,唤醒了她那颗做女儿的心,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终于把大周当成父亲一样去关心,常常来看他,还听他说故事,他记得自己的时候,就与他谈谈母亲,大周感到非常欣慰,琴仿佛也从一场错爱中走了出来。
但是琴就是不肯谈恋爱,不与任何异性亲密往来,大周的两个儿子都觉得琴这样下去不太好,担心她因为大周的事情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于是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庞,希望他能劝劝自己的妹妹,庞知道后也非常忧虑。
在庞的心里,本来对大周伯伯就有愧疚,对妹妹也有许多同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妹妹会对大周伯伯产生那样的情愫,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场错爱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庞的心,紧一阵又松一阵,其实,如果琴真和大周伯伯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他会更加焦虑不安。
庞决定要把琴办到加拿大来,祺祺没有意见,琴起初不肯答应。她看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家,虽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她就是有许多不舍,到底不舍什么她也无法说明白,她看着父母的遗像,一阵阵地心酸落泪。
琴面对自己身处的现实,非常疲惫,她想放松自己,却无法得到释然,终于忧郁成疾,许多天足不出户,不接电话,也不见任何人,她的单位也只好联络庞,庞忧心忡忡地买了最快的机票回到家里,琴已经瘦得没有人形了。
庞抱着妹妹,不断地安慰她,跟她说话,求她吃点东西。琴吃一点东西就呕吐,庞几乎要送她去医院了。琴不肯去医院,看着哥哥为她日渐消瘦的面庞,逼着自己踹下去一点点食物。快一个月了,才渐渐好转,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挣扎或者反抗了,他只有同意哥哥的决定,出国。
两年以后,琴办好了出国的手续,也定好了机票,临走前,她看着空荡荡的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的,她只带着了她父母的一张合影,那是他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他们那么美,那么幸福,那么和谐,现实却把这一切都砸烂了。看着她们,琴心如刀割,她爱着母亲,也依然爱着父亲,这悠悠岁月里,各种酸甜苦辣都让人尝尽了,最后依然有一缕情丝挂在人的心头,无论人们是否愿意承认,这缕情丝,就是无法被任何挫折与苦痛折断,这缕情丝会追随着岁月的足迹,一寸寸地延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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