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八:梁魏并立之十四:张普惠屡上谏言与梁武帝数纵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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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18年正月初九(甲子),北魏封氐人酋长杨定为阴平王。同时,北魏秦州羌人造反。

二月初八(癸巳),梁安成康王萧秀病故。萧秀虽然和梁武帝萧衍是兄弟,但当他们成为君臣时,他对梁武帝小心敬畏,远超过发迹之前,所以梁武帝很欣赏他。萧秀和他弟弟始兴王萧憺关系尤其密切友爱。萧憺长期担任荆州刺史,经常将自己俸禄的一半给萧秀。萧秀称心如意地接受了,也不推辞说给的太多。

二月十九(甲辰),南梁大赦。五天后,北魏也宣布大赦,改元神龟。同时,魏东益州氐人造反。

魏肃宗元诩引见柔然使者,责让他们没有尽到藩臣的礼数。即使如此,朝廷还是商议要依照两汉对待匈奴的先例,派使臣回报。司农少卿张伦上表认为:“太祖(拓跋焘)开创称帝的伟业,所以无暇北顾,因此让这班小人游魂一方。也由于中原问题很多,我们忙于对付华夏的纷争而没及时对付夷狄。高祖(元宏)的主要精力都在南边,更没时间北伐。世宗(元恪)遵循先帝的遗志,接受了敌虏(柔然)的使者,但拒绝回礼。他认为明主当政,国富兵强,没必要给敌国回礼。他们有什么好可怕的,我们又有什么好求他们的!如今敌虏虽然羡慕我们的威德而来,其实也想来探探我们的强弱。如果派遣王使衔命前往敌虏的庭院,和他们称兄道弟,恐怕不是祖宗的原意。如果实在不得已,朝廷则应当下达制诏,向他们表示上下的礼仪,命令宰辅大臣致书,向柔然晓谕归顺的道理。然后根据他们是否服从或违抗,再慢慢恩威并举,决定进退。这样我们作为大国的王者就名正言顺了。岂能对戎狄也一视同仁,而匆忙之间就违背了传统的典礼!”但朝廷没有听从他的劝谏。张伦是张白泽的儿子。

三月十七(辛未),魏灵寿武敬公于忠去世。同时,魏南秦州氐人造反,朝廷派龙骧将军崔袭持节前往晓谕。

四月十三(丁酉),魏胡太后父亲秦文宣公胡国珍去世。朝廷追赠他为假黄钺、相国、都督朝廷内外军事、太师,上名号为太上秦公,加九锡,以特殊礼仪安葬,并给死者赠送仪卫,葬礼举办得格外隆重。朝廷又把太后母亲皇甫氏的棺柩迎来和胡国珍合葬,称呼她为太上秦孝穆君。谏议大夫常山人张普惠认为从前历代帝王皇后的父亲从未被称作“太上”,“太上”的尊称不能用于人臣,便前往宫阙上疏陈述。太后身边的侍从都不敢为他转递奏章。刚好在深挖胡氏墓穴时,下头碰上坚硬的磐石,张普惠便秘密上表,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太上’的称呼是因‘上’而来的。皇太后称‘令’,在皇上称‘敕’之下。这都是根据三从四德的道理,和古代的文母(周武王妻子邑姜)列于十乱贤人是一个道理。如今尊司徒(胡国珍)为‘太上’,恐怕违背了和令敕有别一样的道理。孔子称:‘必也正名乎!’近来出现了预兆,因墓穴太浅而重新占卜看风水,也许是天地神灵为此显示的警戒,同时表达圣人的看法。但愿太后停止强行使用‘上’的尊号,好让廉光之福降临圣朝。”胡太后于是亲自幸临胡国珍的宅第,召集五品以上官员广泛商议这事。王公们都秉承胡太后的旨意,争着诘难张普惠。张普惠随机应变,口若悬河,没人能驳倒他。胡太后让元叉向张普惠宣布命令说:“朕做的这些都是孝子的心意。爱卿说的这些都是忠臣的道理。公卿大臣们已有了成议,爱卿不应当苦苦褫夺朕的情怀。今后如有所见,千万不要因此就不说出来了。”胡太后还为太上君建造寺庙,壮丽程度堪比永宁寺。

尚书上奏请求恢复征收平民绵麻的税。张普惠上疏认为:“高祖(魏孝文帝元宏)废除大斗,去掉长尺,改革重称,都是为了爱民薄赋。他知道军国须用绵麻,所以在绢税上增收了八两绵,在布税上增收了十五斤麻。百姓因为称枰和尺码改革带来的好处超过了增收的绵麻,因此踊跃上交。从那以后,征收绢布的称枰和尺码又慢慢变回去了,百姓又开始嗟怨,朝野无不知晓。宰辅大臣不去寻找其中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官府税布幅面太宽和尺度太长,而却匆忙地取消绵麻税。后来因为尚书觉得国用不足,便打算重新征敛。这样做只会失去天下的信用。摒弃己经落实成文的诏书,只会重犯先前的错误,再次造成今后的过失。不想想国库里有大麻,实际上很多都被大臣们盗窃走了。不然为何征税的物品,每斤总要多收一百铢,却从未听说有司部门依法惩处州郡官吏?而百姓上交的东西,只要稍微有点质量问题,要么拿户主问罪,要么株连地方三长。所以在国库里的绢布,超过定量的居多。郡县官吏爱钱,人人都喜欢用超长超阔超厚超重的标准收取税绵税麻,再也没了标准;从未听说有官吏将超出的部分退给交税的百姓。如今要恢复征收绵麻,就必须先端正称枰和尺码,明确建立严禁作假的制度,不让官吏乱来,使天下人都知道二圣(指年幼的魏肃宗和胡太后)如此爱民重法的心意。那样太和(魏孝文帝元宏年号)的盛世将会重新出现在神龟(肃宗的年号)年代。”

张普惠又因为魏肃宗喜好在苑囿里游玩和骑马奔驰,不亲理朝政,过于崇尚佛法,还把郊庙祭祀的大事都推给有司部门,所以上疏切谏。他认为:“为了鬼神的事情,而浪费活人的巨大费用;减少臣民的俸禄,去供养无所事事的僧侣;崇尚寺庙的辉煌,想得到不切实际的回报;不顾大臣在宫外磕头请愿,却和僧侣在宫内玄虚遨游;所有这些做法都是敷衍礼仪,违背时世,造成人神都不得安宁。臣的愚见是,与其修炼短期的功德,想去追求万劫的因果,还不如想法得到百姓的欢心,让他们好好服侍亲人,使天下太平,不再发生灾害。还希望陛下注重威仪,作为万邦的楷模,亲身前往郊庙尽到祭祀的虔诚,出席朔望(初一和十五)的典礼,并到学堂祭奠先贤先师,到籍田尽力耕作。也请陛下适量减少僧寺不必要的华丽,恢复百官长久以来被打折的俸禄。已开始建造的寺庙务必节省开支,尽快完成,尚未开工的则应全部停止。这样一来陛下的孝悌将感动神明,陛下的德教也将光照四海。节省费用,爱护人民,是信徒和平民的依赖。”不久后魏肃宗便下达敕令,让大臣们商议祭奠先圣的礼仪,并从那时开始每月陛见群臣一次。这都是因为采用了张普惠的建议。

张普惠又上表议论时政得失,胡太后和魏肃宗帝把他请到宣光殿,好让他对时政随时提出责疑。

当初,洛阳有汉朝所立的《三字石经》,虽然屡次经历兵荒马乱,却仍然没怎么损破。到北魏冯熙和常伯夫相继担任洛州刺史时,他们居然毁了这石碑,取来石块去修建宝塔寺庙之类的浮图精舍,因此导致这巨大的国宝颓落不堪,残留下来的也都遗落在草丛荆棘里面,教徒和平民都可以随意拿走。侍中领国子祭酒崔光请求朝廷派官员看护,命令国子博士李郁等人负责修补残缺。胡太后答应了。后来刚好遇上元叉和刘腾犯上作乱,这事便被搁置起来了。

秋七月,魏河州羌人领袖却铁忽造反,自称水池王。北魏下诏让主客郎源子恭作为朝廷全权特使(即行台)前往讨伐。源子恭到河州后,严令州郡和各支军队不得侵犯百姓一草一木,也不能轻易和贼兵作战。他然后向叛军示以朝廷的威严和恩德,让羌民自己知道反悔和惧怕。八月,却铁忽等人一块来到源子恭那里投降。叛乱的平息首尾不到二十天。源子恭是源怀的儿子。

北魏宦者刘腾非常好学,手不释卷。然而他却有很多奸计,善于揣摩人意。胡太后因为他保驾的大功,多次提升他,直至侍中和右光禄大夫。于是刘腾开始干预政事,收纳贿赂,为人求官,无不成功。河间王元琛是元简的儿子。他任定州刺史,以贪腐放纵著名。当他从任上卸职回来时,胡太后下诏说:“元琛在定州时,除了没把中山宫搬回家来,其余什么东西他没贪污过?这样的人如何还能叙用!”于是将他废置在家。元琛居然请求成为刘腾的养子,用数以万计的金宝贿赂他。刘腾于是为他在胡太后面前求情,终于得到了兼都官尚书的任命,又出任秦州刺史。刚好遇上刘腾得了重病。胡太后想让他在死前更为尊贵,便于九月初一(癸未)任命刘腾为卫将军,加授仪同三司。

胡太后因为天象有变,便想让崇宪高太后(即被迫出家的魏世宗皇后高氏)对应这一征兆。九月二十六(戊申)夜里,高太后暴病死亡。十月十六(丁卯),朝廷以尼姑的礼仪将她安葬在北邙,谥名为顺皇后。百官身穿单衣并头戴驱邪头巾送她的灵柩到墓地,回来后才换回官服。

十月底,胡太后派使者宋云与比丘惠生到西域去求取佛经。司空任城王元澄上奏说:“当时高祖(孝文帝)迁都,规定洛阳城里只能设置僧侣寺院和尼姑寺院各一座,其馀都只能建在城外。这主要是因为教徒和俗民不同,想让教徒净居尘世之外的缘故。正始三年(506),沙门统惠深开始违背先前禁令。从那以后诏令就无法施行,私下拜谒佛祖的人越来越多。都城之中,寺庙超过五百,侵夺民居的有三分之一,搞得寺院甚至和污秽的杀猪人家隔壁杂居。以前代北一带发生过法秀的谋反,冀州又有过大乘的事变(分别发生在481年二月和515年六月)。太和和景明(477-503)时定下的制度,不单单是让教徒和俗民分开居住,也是为了防微杜渐。往日的如来佛教,多数都在靠近山林地带。如今这些僧侣教徒,却贪恋城邑。正是因为他们受到利欲的诱使,不能自拔。这些人其实是佛教的糟糠,法王的社鼠,被他们内部的戒律不容,也被国家的律法所遗弃。臣认为都城里尚未建成并可以搬迁的寺院,应当全部迁到城外。僧侣不满五十人的小寺院可以并到大寺院里去。外州的也应按照这一办法处理。”胡太后虽然下诏准奏,元澄的建议却最终无法施行。

这年,魏太师元雍等人上奏说:“盐池是国家的天然宝藏,滋育了众多百姓。先朝为此下的禁令和限制,也不是为了和小民争利。只是因为天然盐池的厚利,被人们毫无节制地取用,要么被豪门贵族封起保护,要么被附近民众吝啬地守着,因此贫弱民众和远方来者,根本没有机会获利。所以朝廷设置主管部门,让他们根据情况裁决,强弱兼容,务必让大家各得其所。什一的税率,自古就有,目的只是要做到远近公平,公私两宜而已。当甄琛启奏要求取消禁令时,是因为盐池附近的平民尉保光等人擅自占领守护的缘故。他说这班人设置的禁令比官府的还厉害。大家可以到盐池自由取拿,但价格却凭他们说了算。所以臣请求依照先朝的办法还是恢复禁令为便。”北魏下诏听从了他的建议。

北魏的事情暂且放下,回到南梁。临川王萧宏妃妾的弟弟吴法寿杀人后躲在萧宏府中。梁武帝下敕令让萧宏交出他来后,吴法寿当天就被处死了。南司上奏要求罢免萧宏官职,梁武帝在奏章上加注说:“爱惜萧宏是因为朕对兄弟的私人亲情。罢免萧宏则是因为王者明正法典。所奏可准。”五月二十五(戊寅),朝廷罢免了临川王萧宏司徒、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的职位。

萧宏自从洛口惨败以来,经常心怀惭愧和怨愤。京都一旦有什么叛逆行动,总是以萧宏的名义,因此他屡次被有司部门弹劾,而梁武帝每次都赦免了他。梁武帝曾临幸光宅寺。有强盗埋伏在秦淮河上一座叫骠骑航的浮桥边上,等待梁武帝夜出时动手。梁武帝将要出去时,心里一动,不走骠骑航而改从朱雀航过河。事情败露后,强盗们说是受到萧宏的指使。梁武帝哭着跟萧宏说:“我的才能胜你百倍,坐在这宝座上还整天担心无法胜任。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不能做汉文帝(指杀了他兄弟淮南王刘长),只是看你愚蠢才饶了你而已!”萧宏磕头说他并不知情;但最终还是因为藏匿了吴法寿而被免官。

萧宏奢侈过度,贪得无厌。他的库房有近百间,在内堂后面,都用重锁关着,看守很严。有人怀疑里面藏的都是兵器铠甲,便秘密上告梁武帝。梁武帝对兄弟友情看的很重,听了当然很不高兴。他日,他派人送了一道盛馔给萧宏爱妾江氏说:“想到你那里欢宴一下。”便独自带上故人射声校尉丘佗卿前往,和萧宏以及江氏欢饮一通。半醉后,他跟他们说:“我现在想到你的后房走走。”当即呼唤乘舆径自前往堂后。萧宏担心梁武帝看到他囤积的财宝,脸色很不对头。梁武帝更加怀疑,便打开每个库房检查,结果发现他每一百万钱堆成一聚,用黄榜标明;每一千万堆为一库,悬挂一道紫标,类似如此多达三十馀间。梁武帝和丘佗卿屈指算了算,总共有三亿多万钱。其他库房则藏贮了布绢丝绵漆蜜纻蜡等杂货,只见这些东西堆满库房,具体也不知多少。梁武帝这才清楚并非什么兵器,反而高兴起来,说:“阿六,你生财有道,这方面还真行!”于是又回到厅里大吃大喝,直到晚上蜡烛点上后才回去。于是兄弟的感情更加敦睦。

萧宏在都下有几十栋住宅。他经常放高利贷,总是让借贷人用他们的田宅和店铺作抵押,并在房产上悬挂文契。到期没法归还的,他便把主人赶走,夺了他们的田宅。都下和东部的百姓,因为这样失去田宅的不止一两家。梁武帝后来知道了,制定了不能因为借贷悬券而夺取人家田宅的规定。

侍中兼领军将军吴平侯萧昺,风度优雅,而且很有能力,所以得到梁武帝的器重,军国大事都找他商议决断。梁武帝还任命他为安右将军,监理扬州事务。萧昺觉得自己越过梁武帝的至亲位居扬州大任,觉得不很恰当,便流着泪恳切辞让,但梁武帝不肯。他在州里为政英明果断,御下严整。

五月二十八(辛巳),梁武帝重新任命萧宏为中军将军兼中书监,并在六月初二(乙酉)又让他以本来的名号行使司徒大权。梁武帝对萧宏的一再娇惯甚至让司马光都感到不平。他评论说:“梁宏作为大将,导致三军覆没;作为大臣,屡次涉嫌叛逆。高祖(即梁武帝)赦免他的死罪就足够了。然而在几十天之间,又恢复他三公的高位。他们之间的兄弟恩情实在够厚了,然而王法却在哪里?”

十月二十四(乙亥),梁武帝又正式任命梁宏为司徒。

要想知道梁魏以后的情况,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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