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静静的怀卡托河
2017.3.19. 晴天22度。
早晨8:30来到距奥克兰93公里的HUNTLY小镇。小镇位于怀卡托平原怀卡托河畔,大河走到这里变得十分开阔,虽暗流涌动但河面冷静平和,与胡卡瀑布的激流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镇曾经是新西兰的煤都,有北岛最大的火力发电厂。随着火力发电项目的取消,煤都的风采不再,但由于它是奥克兰的南部窗口,是铁路和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的必经之地,小镇逐渐以“都市卫星城”的面貌在更新自己。仅有7000多人口的小镇对体育运动极端痴迷,有四个成绩傲人的橄榄球联赛俱乐部,创造过连续11年蝉联怀卡托地区冠军,且保持着大区联赛整个赛季不败的纪录。1981年创办的半程马拉松赛,已演变为新西兰规模最大的同类赛事。
连续第三年参加该项赛事,没做任何准备,用朋友的话说:“就是去参加聚会,溜达一圈”。说的也对,刚走完两个大步道,体能和精神头都没有达到自己规定的参赛标准,放弃是不可能的,只有“溜达一圈了”。
比赛起、终点设在怀卡托河边。平静的河面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粼粼光点,商家在场地上搭起了几个凉棚,竖起鲜艳的旌旗,一辆簇新的厢货车停在场中央,我以为是奖品,心想今年的赞助单位来头不小,仔细看车上插的黑色旗帜,原来是长波电台的广告,半圆形红色充气赛门在盎然绿色中显得十分扎眼,参赛选手和着铿锵音乐做热身,三五成群的观众端着咖啡兴奋地聊着,婴儿车里的孩子舞动着胖乎乎的光脚丫。
领了参赛服装,换上鞋子进入预备场地。一切都那么熟悉,能一眼看出那几位是争名次的实力选手,听着朗朗笑声就知道她们是凑热闹的大妈,去年在2公里处超越我,腿有疾患的老哥来了,8公里处和我搭讪,被我追了一路(没追上)满脸皱纹的老姐姐也来了,大胡子老弟、篮球屁股妹子都没有缺席。
五分钟准备,跑步组398人各就位,队尾的大妈依然随着音乐摇晃着身体。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准备。
9:00小喇叭响起了出发的警笛声,第一方阵眨眼间冲出去几十米,队尾的大妈才颠着和做准备活动一样的步子出发了。
二,被动发力的比赛
9:00走步组(66人)出发,我和一位妹子冲在最前面,她身材不高但很匀称,步履轻松频率极快,武林中人一过招就知道,这是专业竞走水平,为了能和她比划两下,我也走起了颠步。一年多不走了,小腿外侧肌肉绷得紧紧,左下腹阵阵胀痛。我明白这是没有专项训练的结果,依经验这种状态要维持到一公里左右。箭已离弦只能硬冲,不到百米就跟不上妹子的标准步了。
两公里过后,我和一位胖妹子组成稳定的第三方阵。肚子不痛了,小腿肌肉放松了,看着影子欣赏自己,竟然有了明显的送跨动作。去年的三次马拉松赛基本没走颠步,本打算再也不走专业步伐只图娱乐,没想到今天被迫捡起,渡过最初的不适应,感觉十分轻松。
路线和去年一样,说是沿着怀卡托河往上游走,但坡度不大弯路不多,除了饮水站的毛利小朋友,只有山坡上的黑花牛、黄花牛做观众。技术的发挥取决于体能,取决于是否有伤病,几次比赛都是因为赛前故障没出好成绩,这次大山步道归来体能没到顶峰也算充沛,关键是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伤病。上次比赛脚伤初愈,一周后要攀登两座雪山,不得不悠着点保存实力,这次大步道锻炼了体能,下一次比赛又在半年以后,所以没有任何顾虑。
跑步组的尾巴被追上了,第二方阵的掉队者被追上了,尾随的胖妹子已经落后的没了踪影。不由得自我陶醉起来,去年轻松超我的大屁股妹妹,腿脚不利索老哥,满脸皱纹的大姐都不见了,今天有望取得好成绩。
三,艰难的后半程
过转折点时感觉依然良好,虽然第一方阵的妹子拉我足有两公里,但第二方阵仍然在我的视线中。脚步加快了,小水滴成对地在帽檐上出现并开始与我对话:
“不是说不求成绩只为取乐吗,干嘛得瑟。”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天状态极好,有可能超自己。”
“失误都由得瑟引起,还是悠着点好。”
“OK,不得瑟,能把目前状态保持到终点足矣。”
12公里,13公里始终处于亢奋态,始终保持匀速。
今年流行一个新词叫“工匠精神”,高晓松还特意做了几期节目,对日本炸“天妇罗”的师傅,茶道师傅做了专访。日本也许盛产“工匠”,但上海里弄的葱油饼师傅阿大,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工匠。我觉着所谓“工匠”就是缺心眼,在不愁吃喝的前提下一味着钻牛角尖。高晓松自己的成名成功恰恰是没有“工匠”精神,他是理科生却做了音乐人、电影人、脱口秀艺术家,每个涉足领域都是成绩斐然,正是他朝三暮四,全方位展示自己才华的结果。
我喜欢钻牛角尖,喜欢执着地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走马拉松、爬山,一开始也许有赶时髦的成份,但日子久了,同行的伙伴要么伤病,要么怕伤病而纷纷退出,我却慢慢地形成了惯性,越往前走越有乐趣。阿大师傅未必知道自己就是大工匠,未必体会出葱油饼里有什么精神,但如果你不让他做葱油饼肯定会出事,不是身体就是精神肯定会出毛病。我能悟出“工匠精神”的可贵,也希望自己能成为走一辈子马拉松,爬一辈子大山的“阿大”,但谈何容易,走着瞧吧。
15公里处右大腿肚有点不舒服,想走正常步履调整一下,未曾想两腿打晃迈“八字”,一撇一捺竟不会走路了,无奈何还得继续巅儿,但质量明显下降。
迈大步的妹子超过我了,脚步咚咚往下使劲的小哥超过我了,小水滴又开始唠叨:
“嘿,兄弟,累了别硬撑,放弃颠步正常走路行不行。”
“行也不行,行,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不行,是因为不会走正常步,也不甘心落后。”
山口那边就是终点,可路咋就那么长,路面咋就那么粗糙,往下游走偶尔遇到的起伏本可忽略不计,但眼前的小上坡感觉那么陡,走起来那么费劲。
“ALAN WELL DONE! ALAN KEEP GOING!”饮水处的毛利小哥在为我打气,山坡上的黑花牛、黄花牛默默地注视着我,小水滴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掉,近晌午的太阳让影子变得很小,静静的怀卡托河亮的有些晃眼。
20公里处又是一个缓坡,实在颠不起来了,慢慢适应迈大步吧。走了几个内八字,又走了几个外八字,终于适应了走路,咬牙撑着走过了终点。
离自己的最好成绩尚有一段距离,但被迫进入比赛状态成绩还不错。走步组第12名,年龄组第二名。第一名也没到我的最好成绩。老家伙,明年再见。
2017.3.20. 於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