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系列十二:周陈并起之九:宇文护北周废立与陈霸先南朝受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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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56年十月初四(乙亥),西魏权臣宇文泰在云阳病故。两个多月后,他才十五岁的世子周王宇文觉就在堂兄宇文护的扶植下,接受禅让,并于公元557年正月初一(辛丑)即天王位,于是北周正式建立,同年三月,南梁权臣陈霸先派大将周文育平定了曲江侯萧勃的反叛,进而稳定了陈霸先对南朝的控制。

四月底,北周仪同三司齐轨跟御正中大夫薛善说:“军国的政权应当回归天子,怎能仍然掌握在权臣门下!”薛善把他的话转告晋公宇文护,宇文护于是杀了齐轨,然后任命薛善为中外府司马。

七月十四(辛亥),周孝闵帝宇文觉到太庙祭祀。八月初一(丁卯),北周将梁孝元帝的棺柩归还给王琳,同时还将被俘部将的家属一千多人也归还给他。次日,周孝闵帝到太社祭祀。八月初五(辛未),他下诏说:“朕刚继承大位,政教尚未得到民众的信服,不幸让许多百姓陷入刑狱之灾。如今已到秋决的时候,即将开始处决囚犯。念及群生,责在于朕。所以应当尽量赦免罪人,让他们该过自新。现在所有犯死的人应当降为流放,判流放以下的则各降一等。罪大恶极,不在赦免范围内的,则不在此例。”八月二十八(甲午),他又下诏说:“帝王治理天下,无不广泛地寻求各种人才,用以治理百姓。现命令二十四军各自举荐胜任治理民众的贤良九人。被举荐的人,如果今后发现极不胜任,那么举荐他的官府,必须依法治罪。” 九月二十四(庚申),他又下诏说:“朕听说成功君临天下的人,并非靠一人独断,而是上下同心所致。文武官员以及各部军人,如果至今没有爵位和封赏的,现在应当各授两大阶。”同时,北周将太守的官衔改为郡守。

周孝闵帝宇文觉生性刚烈果敢,所以十分忌恨晋公宇文护的专权。司会李植自从宇文泰当政时就担任相府司录,参与掌管朝政;军司马孙恒也长久位居权要。当宇文护执政以后,李植和孙恒担心他容不下他们,便和宫伯乙弗凤和贺拔提等人在周孝闵帝面前大讲他的坏话。李植和孙恒都说:“宇文护自从杀了赵贵以来,威权日益加重。先王的谋臣和宿将,争着前去依附于他。朝廷的政策不论大小,全都取决于宇文护。以臣等的观察,他将不会坚守臣子的气节。还希望陛下尽早想法除掉他!”周孝闵帝也觉得是这样。乙弗凤和贺拔提也说:“先王那么英明,依然还把朝政委托给李植和孙恒。现在如果把这事交付给他们二人,难道还怕不成功!而且宇文护经常自比周公。臣听说周公摄政了七年,陛下难不成七年都要像今天这般闷闷不乐吗!”周孝闵帝愈益信了他们,便多次请来武士在后园练习武打,学习如何捉拿绑缚等动作。李植等人又引来宫伯张光洛和他们同谋,结果张光洛到宇文护那里告密。宇文护于是将李植外派去担任梁州刺史,孙恒去担任潼州刺史,想以此分散他们的密谋。后来周孝闵帝思念李植等人,总是想把他们召回朝廷。宇文护哭着进谏道:“天下的至亲莫过于骨肉兄弟。如果兄弟间还互相猜疑,那么其他人谁还能相信!太祖(即周孝闵帝父亲宇文泰)因为陛下年龄还小,把后事交待给臣。臣的情感不但在朝廷,也在自家人身上。臣着实愿意竭尽全力报效国家。如果陛下亲理万机,威加四海,那么臣死去的那天,就像再生一般快乐。只怕陛下除掉臣之后,奸人得志,那时不但将对陛下不利,也将会倾覆社稷,使臣没有脸面到九泉之下去见太祖。况且臣既是天子的兄长,位至宰相,还有什么其它更高的要求!希望陛下千万不要听信谗言,而疏远甚至遗弃自己的骨肉。”周孝闵帝于是停止征召李植他们回京,但心里依然猜疑宇文护。

乙弗凤等人日益恐惧,于是加快了他们的密谋。他们定下日期,要召各位公卿大臣前来赴宴,然后趁机拿下宇文护杀了他。张光洛结果又向宇文护告密。九月二十五(辛酉),宇文护召柱国贺兰祥和领军尉迟纲等人前来密谋,贺兰祥等人都劝宇文护废了周孝闵帝,另立新主。当时尉迟纲总领禁兵,宇文护便派他入宫召乙弗凤等人前来议事。他们到了后,尉迟纲就逐个将他们送到宇文护的府第,然后遣散了宿卫兵。周孝闵帝刚醒过来,独自坐在内殿,命令宫人拿着兵器保护自己。宇文护派贺兰祥逼迫他逊位,然后将他幽禁在原来的府第。宇文护将所有公卿大臣全都召来公开讨论,提出要将周孝闵帝废黜为略阳公,迎立岐州刺史宁都公宇文毓。公卿大臣们都说:“这是明公自家的事,谁敢不唯命是从!”于是将乙弗凤等人在宫门外处斩,孙恒也被杀了。

当时李植的父亲柱国大将军李远镇守弘农,宇文护召李远和李植回朝。李远怀疑发生了宫廷政变,沉吟了许久后说:“大丈夫宁为忠鬼,安能当叛臣!”于是就征入朝。到了长安后,宇文护觉得李远功名卓著,还想保全他。他请李远前来相见,跟他说:“明公的儿子阴谋叛乱,不但打算要屠杀我宇文护自身,还要倾危宗庙社稷。他是个叛臣贼子,我们理应对他同仇疾恶。明公可以尽早为他安排去处。”于是将李植交给李远。李远历来疼爱李植,李植又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原来并没有这样的密谋。李远信了他的话,第二天一早,就亲自带上李植去拜谒宇文护。宇文护以为李植已经死了,但他身边的随从告诉他李植也在门口。宇文护怒不可遏地说:“原来阳平公不信我的话!”便召他们进来,仍然命令李远和自己一块坐下。他让已被废黜的略阳公宇文觉和李植当着李远的面对质。李植没话可说,只好跟宇文觉说:“臣本来设计这个密谋,只是为了安定社稷,为至尊着想而已!今日事已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李远听了后,自己撞到坐床上,说:“如果真是这样,的确罪该万死。”于是宇文护杀了李植,并逼迫李远自杀。李植的弟弟李叔诣、李叔谦、李叔让也都同时被杀,李远的其他儿子则因为年幼得免一死。当初,李远弟弟开府仪同三司李穆知道李植不是能够保全家室的人,总是劝李远下个狠心除掉他,但李远不能采用。李远临死前,哭着跟李穆说:“我因为不听你的话,才一至于此!”李穆本当连坐,但因为先前跟李远说的话而获免,只是官场除名,变成平民而已。他的子弟也都被罢了官。李植弟弟淅州刺史李基,娶了义归公主。他也本当连坐,李穆请求用自己的两个儿子换李基的命,宇文护因此把他们都释放了。

一个多月后,宇文护弑杀了略阳公宇文觉,并将王后元氏废黜,让她出家当尼姑去了。

九月二十七(癸亥),宁都公宇文毓从岐州抵达长安,并在次日即天王位,成为历史上的周明帝,同时大赦。

十月初七(癸酉),北周魏武公李弼去世。

十月十九(乙酉),周明帝宇文毓前往圜丘祭祀,并于次日到方丘祭祀。十月二十八(甲午),他又到太社祭祀。十一月初五(庚子),周明帝到太庙祭祀;并于十一月十二(丁未)到圜丘祭祀。十二月初五(庚午),他前往拜谒成陵,并在三天后回宫。

当初,梁兴州刺史席固在州里投降了西魏,宇文泰因此任命他为丰州刺史。许久之后,史固仍然沿用南梁的律法,不遵守北方的制度。北周人因此想秘密取代他,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于是他们让司宪中大夫令狐整暂且出镇丰州,把取代史固的任务交给他。令狐整在那一带广布恩威,倾身安抚当地民众,只在短短几个月间,就把丰州州府搞得一派融洽。于是北周这时正式任命令狐整为丰州刺史,改任史固为湖州刺史。令狐整将丰州的州府迁到武当,只在十来天之间,新州府所有设备用具全都安排停当,迁到那里的州府官员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史固离去时,他的部曲多数都愿意留在令狐整身边。令狐整向他们解释了朝廷的制度,不允许这么做。这些人无不流着眼泪离去。

北周的事暂且放下,回到南朝。这年五月三十(戊辰),萧勃的余党余孝顷派使者到陈霸先的丞相府乞求投降。到此,湘郢二州刺史王琳成为陈霸先完全控制南朝的唯一障碍。

王琳不肯就征入朝担任司空,反而大肆兴建舟舰,准备攻打陈霸先。六月初十(戊寅),陈霸先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侯安都为西道都督,周文育为南道都督,率领水师二万到武昌回合,出击王琳。

八月二十八(甲午),南梁将丞相陈霸先进位为太傅,加黄钺和特殊礼仪,让他赞拜不名(即朝见时不用自称名字)。九月初五(辛丑),朝廷又进位他为相国,总领百官,封陈公,还预备了九锡,并允许陈国设置百官,做好了禅让的准备。

十月初二(戊辰),南梁将陈公陈霸先进爵为王。十月初五(辛未),梁敬帝萧方智正式将帝位禅让给陈,从而终结了南梁近五十五年的统治。

同时,陈霸先派中书舍人刘师知去命令宣猛将军沈恪率军入宫,卫送退位的萧方智到另外的宫殿居住。沈恪推开宫门拜见陈霸先,叩头谢罪道:“臣沈恪长期侍奉萧氏,今日不忍心见到这样的场面。臣宁愿受死,决不奉命!”陈霸先赞许他的忠诚,也就不再逼迫,于是让荡主王僧志代他去办这事。

十月初九(乙亥),陈霸先在南郊即皇帝位,成为历史上的陈武帝。他回到皇宫后,宣布大赦,改元为法生。他奉萧方智为江阴王,原梁太后为太妃,皇后为王妃。

陈武帝接着任命给事黄门侍郎蔡景历为秘书监和中书通事舍人。当时政事都由中书省裁决,中书省下安置二十一个局,各自负责尚书的各个部门,总管国家的机要。尚书只是听取和接受诏命而已。

十月初十(丙子),陈武帝临幸钟山,到蒋帝庙祭祀。十月十四(庚辰),他从杜姥宅取出释迦牟尼的佛牙,并举行无遮大会(佛教每五年举行一次的布施僧俗的大斋会)。陈武帝亲自在宫阙前面对佛像顶礼膜拜。

十月十五(辛巳),陈武帝追尊父亲陈文赞为景皇帝,庙号太祖,母亲董氏为安皇后,追立前夫人钱氏为昭皇后,世子陈克为孝怀太子,立夫人章氏为皇后。章后是乌程人。

朝廷同时还设置删定郎和治律令的官职。

十月二十二(戊子),南陈朝廷将陈武帝父亲的神主牌位搬到太庙,七庙开始共用一道太牢(牛羊猪三牲)祭祀。始祖用太牢的头作供品,其余的则用太牢的骨身。

再说侯安都率军来到武昌,王琳的部将樊猛弃城逃走。周文育从豫章率军去和他会合。侯安都听说陈霸先已经受禅,叹道:“我们这战一定会失败,因为已经出师无名了!”当时两将一道出征,没有统一的指挥,彼此的部下也处处相争,无法摆平。大军到了郢州时,王琳部将潘纯陀在城上远远地向官军射箭。侯安都大怒,进军包围了他,但无法攻克。同时,王琳率军来到苻口,侯安都只好解了郢州之围,率领全部军队前往沌口,只留下沈泰的部队守卫汉曲。侯安都遇到大风,无法前进。王琳占据东岸,侯安都等人占据西岸。双方相持了几天后才开战,结果侯安都等人大败。侯安都和周文育以及裨将徐敬成、周铁虎、程灵洗等人都被王琳生擒,只有沈泰带兵逃了回来。王琳引见这些被俘的将领,并和他们谈话。周铁虎辞气高傲,宁死不屈。王琳于是杀了周铁虎,囚禁了侯安都等人,将他们用一把长锁连锁住,放置在王琳所乘的战舰下头,命令他亲信的宦官王子晋看管。王琳于是将湘州的军府搬到郢城,又派部将樊猛去袭击并占据了江州。

十一月初一(丙申),陈武帝立他兄长的儿子陈蒨为临川王,陈顼为始兴王。他弟弟的儿子陈昙朗已被北齐人杀死,但陈武帝还不知道,仍然遥立他为南康王。

同时,谯淹率领七千水军和三万残兵从蜀江东下,想投奔王琳。北周派开府仪同三司贺若敦和叱罗晖等人截击他,杀了谯淹,俘虏了他的所有部众。

这年,陈武帝下诏让给事黄门侍郎萧乾去招谕闽中军民。当时熊昙朗在豫章,周迪在临川,留异在东阳,陈宝应在晋安,互相连结。闽中的豪帅往往树立山寨自保。陈武帝很担心,便专门派萧乾向他们解释利害祸福,结果豪帅们纷纷带领他们的部众请求投降。陈武帝当即任命萧乾为建安太守。萧乾是萧子范的儿子。

至此,在北方完成了从西魏向北周的过渡后,南方也由南梁正式和平演变为南陈,全国进入了高氏的北齐,宇文氏的北周,和陈氏的南陈三朝并立的时代。要想知道北齐,南梁,和北周的情况,请看下个系列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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