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能 说 出 来(长篇连载 36)

岳红:女,江苏籍作家、诗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过《零落一地的风》等个人文学著作八本。现居北京,致力于佛教文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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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林毅结婚典礼之后,我也就开学了,就从林家搬回了李东平的家。我不想让李东平常常去打搅林家父母的心情,也不愿意让自己婚姻的痛苦暴露在林毅和陈然的面前,这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虽然陈然还说不上是仇者,但她一看到林毅投给我的关切目光,就会很不高兴,她已经不愿意让我住在家里享受着林毅默默的关爱了,林妈妈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儿媳妇是自家人,女儿是人家的,这是中国的传统,尽管她是那么地爱女儿,并且现在还多了一份牵挂,因为李东平这个女婿真的变了,不再是原来整日围绕着她女儿飞来飞去的蜜蜂了。我看得出林妈妈有很多次想安慰我一下,但我始终不愿提这件事,毕竟这只是我的痛苦,我不想让别人来分担。更何况她是林可的妈妈。她是那么深地爱着林可。但林妈妈的眼神告诉我她知道女儿心里是委屈的,她常常感叹说不知道我现在的性格怎么会变得这样沉默。

回到李家,竟然像接力赛一样又紧连着旁观了另一场婚事计划,张键和李东宁要结婚了。我回家的那天晚上,先是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找李局长的,我说他还没有回来,对方就说你是他家的孩子吧?也没等我回答是和否。电话里继续说:是这样的,我想给你们家张键介绍个女朋友,听说他没有父母所以就跟你们家人商量了,女方的……我没有再听,而是捂着话筒喊来了李妈妈,李妈妈接了电话听了一会说,张键已经有女朋友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张键回来后坐在我这个嫂子身旁,一边逗着我怀里的孩子,一边愉快地讲着单位的事,并告诉我说单位终于给他腾出了房子,他已经收拾好了准备第二天就搬了。我很为他高兴,我对这个腼腆的大男孩的印象一直都挺好,尤其是他的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成长过程总是让我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我说你搬出去了之后要经常回来玩,就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张键说我会的。我突然想起之前的电话就问张键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张键一脸的迷惑说,没有啊,我哪有女朋友啊。我说我是听他的表舅妈说的,张键的脸色顿时就不自然了。

第二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正在整理自己东西的张键被李东平和李东平的父亲叫到了李东宁的房间,李东平和他父亲都是一脸的严肃,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我觉得李东平的父亲这么早回家倒是很稀罕的事。他们三个人相继进了房间之后,李东平一下子就把门关上了,过了一会里面传出了李东平的咆哮声,说你跟她上过床就要跟她结婚!我惊了一下,估计这一定是在说张键。张键也许在解释了一句什么,结果李东平的洪水猛兽般的声音又像闪电一样穿越房门传到客厅,不管你那天有没有喝醉,我妈说你跟东宁上了床那就是上了床,你说一句不知道就算啦?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除了我妈谁还能证明?所以你们现在必须马上结婚!……是不是还要到公安局去辩解一下啊,那边我的哥们多的是,拌着这句话还传出了一声拍桌子的声音,仿佛警察已经进了那个房间,我被吓得抖了一下,我不知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但我可以想象到张键肯定被吓坏了。这时李东平的父亲大声咳嗽了一声,像是讲话前夸张地清清嗓门,但最终没有听到李东平父亲的讲话声,倒是李东平的声音就顿时低了下去,所以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过了大约有一个小时,李东平的父亲出来了,脸上还是刚才的严肃,但明显已经看不出焦虑,紧接着李东平也走了出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仿佛偷偷地取得了一项什么成就,想告诉别人又不便于说出口。等了好久,张键才终于慢吞吞地走出来,脸上带着泪痕,看着我的眼神明显陌生了一点,或许他把我和这个家看成一个整体了。我想跟他说什么,但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话,就叫他过来吃饭,张键说他要急着搬东西所以就不吃了。

张键把东西往外搬的时候,李东宁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她拍了拍张键的背包说,这么轻松啊,以后经常回来玩啊!恕不远送!然后轻盈地一转身,跃进了自己的房间。等一家人全部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李东平的爸爸在饭桌上宣布了李东宁的婚期就在一周后。李东宁听了眼睛瞪得好大,好像她爸爸突然间变成了一条鳄鱼。她问谁说张键要跟她结婚的,又问张键什么时候说过他愿意跟她结婚的。李东平说当然是他愿意才商量了日期!李东宁说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谁想结婚了?我不喜欢跟男的一起睡觉!李东平的父亲不想再让她说下去,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时间已经定下了,你妈妈陪着你去买点新衣服就行了,如果不行,李东平的父亲转头对我说,等双休的时候让你嫂子陪你一起去买,省得瞎买一些穿不出去的衣服白浪费钱。我因为对这个决定和李东宁的反应的惊奇都忘了答应。李东平推了我一下说,你星期天的时候帮东宁去买一下衣服吧,孩子让我妈带。

我当然没有让孩子给李东平的妈妈带,我宁愿自己带着孩子出去,自从发现李东平的妈妈把擦粑粑的白纱布围在孩子的嘴下面给孩子喂水喝那次,我就再也不敢让李东平的妈妈给孩子做什么了,虽然我总是很含蓄地说叫她歇着让我自己来。事实上,李东平的妈妈不仅对尿布和围嘴布不分,她还是把家里越收拾越乱的高手,客厅的沙发上随时都可以看到一年四季的衣服,厨房里更是瓶瓶罐罐像无人组织的游行队伍,而家里任何一个有可以放东西的角落都会被她恰如其分地塞上一样东西,好象只有这样才没有浪费那一百二十平方的名誉面积。我真怀疑她前世是开杂货摊或中药铺出身。

 

跟李东宁在街上逛了很久,孩子睡了我就把孩子送回林妈妈家,让小红帮我照看着,李东宁本来是不愿意出来的,她说她不愿意结婚,不愿意跟男人在一张床上睡觉,但想到可以买一些新衣服穿,她就改变态度跟着我上街了。说是叫我帮她,其实都是她自己的主意,因为我看上的她都看不上,而她看上的我要是不买,她就赖在商场不走,甚至又哭又骂地要威胁我,我后来一想,管她呢,她爱咋咋地。于是把她赖着要买的统统都买了,最后趁她不注意给她买了一套淡雅一点的套装,总算结束了李家交给我的事情,但通过这一天的接触,我可以断定的是,这个小姑子头脑是有问题的,精神方面一定有什么毛病。

但无论怎样,李东宁和张键的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结婚当天看到张键的神情,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婚礼和婚姻。幸好,我现在有了儿子,已经完全忘了别的痛苦,或者对别的痛苦都反应迟钝了,除非是儿子生病发烧或受到什么伤害,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李东平也完全伤害不到我。在我的生活中,李东平已经被排除在外,所以他不回家的日子反而让我更放松更自如,否则我得揪着心,害怕李东平的吼叫吵醒了儿子的睡眠。

 如今儿子已经成为我的全部,每天除了尽心尽责地把历史课教好,其他的时间就是陪伴着儿子。甚至连以前那些对通缉的担忧仿佛也随着已经过去的时间一起消散了。我每天离开家的时候总是要磨蹭到最后一分钟,放学后离开学校的时候连一秒钟都不愿耽搁,路上的风景完全忘了观看,最容易伤秋的我看着深秋的黄叶不时飘零大地都不会落泪了,看着树叶落下后光秃秃伸向天空的梧桐树的枝杆,我不是感到悲凉,而是想到该给儿子添衣裳了,再好的风景也没有儿子的笑脸好看,再美的声音也没有儿子的笑声好听,连他的哭声都让我迷恋,我有的时候会为自己而吃惊,我没想到我会对一个生命迷恋到这样的程度,我无法想象如果这个儿子某一天突然不见了,我还怎么活!因此,我那段时间经常会为战争中失去子女的妈妈而流泪。

 

儿子乐乐渐渐长大,从牙牙学语到会叫爸爸妈妈,每一点变化都让我感叹和惊奇,就连长出每一颗小牙的时候也让我激动不已。

不过我的情况却让林妈妈感到非常吃惊,她说曾经那么爱漂亮爱打扮的林可如今为了儿子竟然不再那么注重梳妆了。因为不忍心那么幼小的儿子跟进跟出地拉着我的衣服要吃奶,我竟然为乐乐母乳喂养了一年半时间,直到他自动不吃才结束。不过另一方面,让林妈妈不解的是,说爱孩子如命的我对孩子的教育为什么又那么近乎残酷,孩子摔倒了,我自己不去扶也不让别人扶,过完一岁生日就让他自己吃饭,尽管每顿都吃不饱,因为他的饭大多数都被他对勺筷操作不熟练而弄洒了,但我还是坚持让儿子自己吃,灵巧的孩子居然在一岁零一个月的时候就学会独立吃饭了。也是从刚刚自己吃饭开始,我又买来了儿童的牙膏牙刷让儿子学刷牙,孩子居然也就每天早晚跟大人一样自己刷牙洗脸了。有一次出差,我看到了一套新出的儿歌光碟就买了下来,回到家天天播给儿子听和看,不久,林妈妈惊奇地发现,这个两岁的外孙居然能一口气唱出三十几首儿歌。我还每天晚上在孩子睡觉前给他讲一个故事,读上一段诗歌,虽然都是似懂非懂,但久而久之,故事和诗歌成了儿子的催眠曲,如果没有故事和诗歌,儿子会久久不睡。当有一天,乐乐在外婆家过周岁生日的饭桌上完整地讲了一个我为他编的故事给大家听的时候,全家都惊呆了。连吃了很多药都不能怀孕而总是嫉妒我的陈然都脱口称赞了一声。林毅高兴得把乐乐抱起来举到了自己的头顶,林妈妈不住地夸赞说这个孩子随舅舅的聪明才智。

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为这个儿子付出了多少,连李东平的父亲都常常说,这个孩子是他妈妈一个人一手养大培育的,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自豪。林妈妈说李东平的爸爸当然应该感到自豪,有这样的儿媳妇和这样的孙子,就算夜里睡着的时候也该笑醒了。两相比较,林妈妈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舒畅,她原以为娶了儿媳妇可以马上抱到孙子了,可谁知这个儿媳妇竟然身体有问题不能生育,一开始还怀疑是林毅有毛病而日夜吵架,终于到医院确定之后又弄得家里整天是中药味,而儿媳妇并不因此而感到内疚,反而更加趾高气昂,直到这时,林妈妈才感到官宦人家的子女,尤其是小官员家的女儿真的不是好惹的,为了不惹气,林妈妈常常就强忍自己而让三分,一心只盼着他们早点买了自己的房子搬出去住。直到那次我和儿子出了车祸才略略改变了林妈妈对陈然的怨怒。

 

那是一个周日的下午,本来我跟儿子在家过得好好的,李东平突然跑回家来像外面有个地方失了火正等着他去扑救一样催促我带着儿子跟他一起去见他一个外地来的朋友。我当时就很反感,问他是什么朋友?他根本就没有耐心回答,一味地催促我快点,那架势如果我不赶快跟着他离开那个家,马上就要有十级地震把房子震成一片粉碎而把我们母子埋葬在里面。后来才知道他只是想要在他的朋友面前炫耀一下他的儿子,而儿子又不跟他走所以才不得不拉上我挟天子以令诸侯。当时李东平是骑着摩托载我们俩去的,在一个闹市区的拐弯口与迎面而来的一辆汽车撞上了,我跟儿子都摔倒在地,因为我死死地托着儿子,所幸他安然无恙,而我却断了一只胳膊。儿子被吓得大哭,我却疼得无力来安抚他。李东平因为脸上受伤流血而吓得自己狂奔去了附近的医院。该巧的是,陈然正好打此路过,她认出了我们母子把我带到医院还帮着处理了事故的善后。那一次车祸害得我胳膊吊了三个多月的绷带和石膏,幸好是左胳膊,还没有影响太多的课程。之后闻讯赶来的林妈妈对陈然还是有些感激的,尽管陈然后来常常大谈特谈这件事如何得益于她的及时出现,林妈妈也没有在背地更多地埋汰她。我当然也是非常感激她的及时出现,但同时也为李东平的逃之夭夭而倍觉凄凉,虽然我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指望。我总觉得作为一个男人,见到女人和小孩遇险挺身而出是人之常情。

聪明可爱的乐乐有了我的爱的滋润和在林妈妈看来是不近人情的锻炼下,跟一般的孩子比简直就是神童了,到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他已经会洗自己的手帕和内裤了。近三年的时间,我似乎都忘了自己的存在,我的眼里和心中只有儿子,所以李东平对我的疏远我一点都感觉不到,李东平经常的夜不归宿和再也不在晚上来纠缠我一直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或怀疑,这反而是我所盼望的安静。直到有一天在下班的途中发现李东平搂着一个年轻女人进了一家宾馆。我突然感到发懵,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直到自己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了下来。

自从生过孩子之后上班,为了节省路上的时间,我买了一辆踏板摩托,每天一下班,为了能早点见到儿子,我总是骑得很快,时间长了,我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的速度太快了,今天不仅快,而且因为头脑里面想着事情还冲了红灯,警察叫我停下来之后罚了款,我从挎包了掏出了一把钱说够了吧?然后往警察手里一塞就发动车走了,把警察惊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转身喊人,我已经飞出去很远了。我拼命地往家飞奔,好像家里有一个现成的答案正在等着我。

一回到家,儿子已经像小兔子一样窜到了我的腿边,开心得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快坐下,请你喝杯茶”!我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说唱,心情一下子就缓了过来,同时一个词像一块石子投进了我的头脑中:情人!对,是情人,我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看到李东平的情景了,李东平有了情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也许已经有几年了,或者从来都有。我在猜测着李东平和情人的过程,像是在做一道比较难解的方程式,很长时间都解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这让我很烦躁,甚至觉得自己很笨,但始终没有感到过痛苦。我想,也许这样将来离婚的时候会更方便,既然李东平早就移情别恋,而事实上,自从那天夜里无意中听到了李东平的父亲对李东平的训话,对李东平是否真正从内心里爱过林可我一直都不明白。

晚上,李东平竟然破例很早就回家了,并且对我很热情,这让我很厌恶也很吃惊,我有一瞬间甚至怀疑李东平是不是因为发现我看到了他跟情人幽会的事,但后来李东平的表白才让我彻底地产生了恨。

每次李东平一出现,或者每要抱乐乐甚至做出要抱的姿势,乐乐就对着我大叫:妈妈救命啊,他要来抱我,每次这样,李东平就勃然大怒,吆喝儿子说,什么他、他,我是你爸爸,为什么不叫我爸爸?!然后就气狠狠地冲着我吼叫道:都是你教的,你为什么不让儿子叫我爸爸?我说我平时怎么教他的你家里人都知道,他要是不叫你,我也不能逼着他叫,再说你配做他的爸爸吗?你关心过他吗?李东平这个时候就不再跟我争辩,而是强行来抱乐乐,直到乐乐像被人掐了一样地哭叫让我无法忍受从他手里夺过来,或者因为孩子的叫声引起了家人的注意而呵斥他放下,尤其是李东平的父亲在家的时候,如果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会把李东平很严厉地训斥一番。

一反常态的李东平又是努力讨好我,又是千方百计接近儿子,结果儿子是照例的小兔子看到大灰狼一样恐惧地大叫,我把儿子从李东平的怀里拉了出来,像是从虎口夺子,回到妈妈怀抱的儿子马上又变得开心起来,抱着我的脸一会用小手拍拍,一会用小嘴去亲一下,一旁的李东平看了很不是滋味,但他今晚是难得的好脾气,始终没有发火,我说你今晚怎么啦?是有什么事求我呢还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做了亏心事来找平衡?李东平一听说“亏心事”三个字警觉了一下,但马上就反驳说,我有什么亏心事,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敢作敢当,决不干偷偷摸摸的事。我说那好,你说说今天下午搂着去银河宾馆的那个女的是什么情况?李东平一下子愣住了,看得出他有一点紧张,但在竭力掩饰着。过了一会他才阴阴地说,你在跟踪我?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去跟踪你?我才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李东平说那你瞎猜什么?我说,我有那么无聊去猜测这种事?我下班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以后做这种事隐蔽一点,不要在自己的老婆经常出入的地方晃荡,我是指你以后的老婆。李东平说你什么意思?我说什么意思你心里有数!李东平一听这话就一定要拉着我谈谈,叫我说说清楚,我说,这个事情应该是你自己最清楚!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谈与不谈我们都是要分开的,我们两个不合适!李东平说你到底知道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什么,你跟那个女的相爱就结婚吧,何必天天去宾馆,那样也浪费钱。李东平说,谁说我们天天去宾馆了?她是我跟你之前的女朋友,是我抛弃她的,她后来嫁了一个丈夫对她不好,我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她,今天她又被她的丈夫打了,所以我只是去安慰她一下。我冷笑了一声,说你跟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李东平被我的冷笑激怒了,他突然咆哮起来,那什么关你的事?你是我的老婆!我也提高了音量说,到今天为止是,等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就不是了!说完我就到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叠稿纸坐到写字台前写了起来,刚写好了“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刚才被吓哭了的乐乐来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衣服想钻到我的怀里,我把乐乐抱到怀里。

我擦了儿子的泪,自己的眼泪又不停地往下流,乐乐又帮我擦眼泪,一边擦还一边安慰我说:妈妈别哭,我们不要他了,我们俩人一起过。李东平一听这话立刻暴跳如雷,他说你这个小兔崽子,是谁教你的?说着就想来夺过孩子去打,我死死地抱着儿子。

李东平跟我一边拉扯着一边问,你是一定要跟我离婚是吧?我颤抖着说,你看我们这样还能在一起过吗?还有必要一起过吗?本来这两年也是名存实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你也应该对人家负责不是吗?李东平听我这话,也冷笑了一声说,没错!我是要对她负责,为了打败那个鸟韩冬,我背叛了她,她的生活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当然要对她负责,但我告诉你,你跟我离婚了那韩冬也休想得到,你们休想结婚!我冷笑着没有接他的话,他看到我这样的不屑一顾,好像又想起自己说错了问题的答案而急忙纠正似的,突然改变了自己刚才的话说,我干吗要离婚?我偏不跟你离婚!我把你弄死我也不跟你离婚!我说李东平你要是有本事、是男人的话,你今天就把我们娘儿俩弄死在你们家!李东平被这话激得全身发抖,似乎都能听到他牙齿的碰撞声。我还是冷冷地看着他,乐乐更是恐惧得躲在我的怀里,虽然他听不懂大人的话,但他知道我们此刻在斗争。

李东平气得抖了一会,突然跑到厨房搬出了一罐煤气,气喘吁吁地来到卧室的门前,他对坐在写字台前的我说,今天我非把你们弄死不可!我说有种你就把我们弄死,看来你也活得不耐烦了!李东平说,到这种时候你还嘴硬,好吧,我就让你们去死吧!说着就打开了煤气的开关阀,把推拉门推到只留下够煤气开关那样大小,正好能够让煤气瓶倾斜着,那煤气不住地往房间里溢散,一瞬间,房间里弥漫起了浓浓的煤气味,我一看李东平竟然真的想要毒死我们母子,我本能地想起要救儿子,于是我抱着儿子往门边跑,这时,李东平得意地笑了起来说,哈哈,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一直坐在那儿别动啊!怎么想逃命了?我不理他,抱着儿子要挤出房门,但门被李东平死死地抵住了。我拼命推也推不动,我放下乐乐用尽全身力气去推,但这个时候乐乐开始咳嗽起来,我只得又抱起他,把他的脸朝着门开的那一条缝,李东平这个时候像一个野兽,他一把把乐乐的脸按了进来,我慌了,对着那道缝呐喊道:李东平,你还是不是人?你真的要杀死这么小的孩子吗?李东平说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现在就让你到另一个世界跟我离婚吧!说话的时候还搬弄了一下煤气瓶。我开始用力地踢门,一边踢一边骂:李东平,你不是人!你是畜生!快让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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