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你不会是看上了谁家的后生,想让娘请媒人为你……”美龄有点不耐烦,就想讥笑一下女儿,谁知被她很快打断,娇嗔道:“娘,您现在怎么这样会插科打诨,让人忍俊不禁。娘,您是不是一直爱跟爹这样开玩笑?还是您从爹那里学到的本领?”美龄没好气地说:“你爹就是……算了,你倒说说看想商量什么军机大事,非要扯住娘的后腿?”凤娇见母亲转过身来,坐在自己身边,就喜滋滋地说:“如今哥哥他也不上学了,家里就不必花钱供他读书,所以呢我想上玉渊县城去上一个新式学堂,将来也像哥哥一样上晋城大学学能耐。我可不像哥哥那样喜欢折腾,我呀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人上人,怎么样娘?”美龄觉得女儿受到什么人的误导,居然想读书,就耐心地问道:“你都这么大了,也不认识多少字,怎么给你安排学堂?太高的级别你进不去,太低级的你人又太大了。孩子的家长一进你所在级别的课堂,还以为你是女先生呢!等他们知道你也是同一级别的学生,一定会很担心他们的孩子,唯恐被你欺负或者带坏了,你又何苦受这样的怀疑和偏见呢,因为家长一定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同学,跟先生一样又高又大地坐在他们孩子身边,严重影响他们学习和生活。娇儿,你真想上进,娘可以花钱请新式学堂的先生到家里给你辅导,你也可以多认识一些字。等你哥哥回来,我就让他一边学着管理家园的田产和农事,一边教导你学习诗书礼仪。就这样吧,我得去看看你爹,提醒他服药。”凤娇见母亲说完就离开后院,根本不同意自己的打算,就气呼呼地自言自语地说:“凭什么哥哥从小就上学,作女儿的就不能上学?还不是你们一直拿人家的要求当耳边风,一点都不重视,才让女儿老大了还不认得几个字。哼,我去找爹去,让他送我上晋城读书。女儿就不相信,读书还要分年长年幼,什么年纪的人都可以读书,只要有钱上学。我就不相信我这么大就不能上学堂,非找爹评评理去!”说完凤娇才发现琼花一直在自己身边,听自己抱怨,就问琼花:“琼花姐姐,你说读书还分年长年幼吗?”琼花不知如何回答二小姐的问题,就低头说道:“小姐,我从来没有上过学,都不知道学堂是啥样子。小姐上学堂识字,人才能知书达理是吗?老爷上过学吗?”凤娇被琼花姐姐的问题问住了,从来没有问过爹,他小时候是否上过学堂念书,也没有问过母亲,爹爹是否上过学堂,更没有问过母亲在外公家的时候,是否被外公送进学堂识字学习诗书,就若有所思地说:“琼花姐姐,你问得很好,可惜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问问我娘,问问我爹爹,看看他们小时候是否上学堂念书。好了,我去看看我爹。琼花你跟我一起去吧!”说完凤娇拉着琼花轻快地来到正房大堂,就听到母亲带着哭腔跟爹爹吵了起来。“你这个败家子,你为悬瓮处理家务,已经仁至义尽,你充什么英雄,还为柳氏花这么多钱,直接干涉他家的私事,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你耍什么豪气,充哪门子冤大头,柳氏她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个糊涂虫,真真气杀我了。难怪那个狐狸精差遣自己的通房大丫头去陪你,你这个鲜廉寡耻的混球,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现在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越老越不正经,你叫儿女们以后怎么看你?你再这样气我,我这就回娘家去,再也不想见你这个不顾颜面、没有羞耻的老不正经、老混蛋!”汗青快服完欧阳大夫的药后,人慢慢变得神清气爽,身体也轻松了许多,本来见美龄进屋,想好好感激她一番,跟她温存一下,谁知却见美龄气冲冲地窜到床边,讯问大洋的事情。汗青见瞒不过只好如实交代,说是为了替悬瓮挽救米行的生意,以后等米行的生意有了起色,就会归还云云,谁知美龄根本不信汗青的这番说词,像一个母夜叉一样,没鼻子没脸地责问羞辱谩骂起来。“够了,你不要欺人太甚!”说完汗青把床边一只青花瓷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四溅,点点滴滴地激溅在美龄的裙摆上,更加激怒了美龄的不满和愤怒,坐在汗青身边,狠狠地拍打起汗青的头脸、手臂和肩背起来。汗青只好忍受美龄劈头盖脸的泄愤,直到凤娇进屋把母亲拉开,琼花乘机把内室青砖地面上的茶杯碎片收拾起来,又用抹布把地面擦拭干净,然后用棉布汗巾帮汗青擦拭一脸汗水,安慰汗青道:“老爷,太太她在气头上,您不要往心里去。我给您端来新沏的茶水,你先喝几口,消消气。”琼花边说,边给汗青喂了几口温热的茶水,并安顿汗青重新躺好。琼花见汗青一声不吭,神情冷峻,转身就想出去,就听汗青说道:“琼花,谢谢你,你是一个好孩子!”琼花转身来到汗青床边,轻轻地坐在汗青身旁,轻轻地抚摸着汗青脸上明显的手指印痕,哽咽地说:“老爷,太太她是无心的,您不要记恨她。您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不会跟太太计较的对吧?老爷,太太她不是心疼钱,而是怕您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而忽略了这个家,不重视太太和少爷小姐。老爷心地善良,太太怕老爷在外上当受骗,所以今天才这样发脾气。老爷,您不要生气,好好休息,太太那里有小姐劝解,不会有事的,奴婢知道老爷您是最在乎太太的。”琼花觉得这次说了很多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的话,但是看在汗青平时对自己的纵容上,就放肆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说完擦拭了一下泪水,起身朝外走。“琼花,你来!”汗青因为内心很难受,气恼无处释放,听见琼花在自己身边说着话,心里慢慢觉得好受些,突然琼花转身要走开,情不自禁地喊了她一声。“老爷——!”琼花急忙地坐回到汗青身边,焦急地喊道,“老爷有何吩咐?”汗青指了指茶水,并用力地想起身再喝几口。琼花把手臂放在汗青身后颈部,想帮着汗青坐起来,谁知用力不当,让汗青背脊没有好利落的旧疼激起一阵钻心的剧痛,汗青颓然地往后一仰,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琼花手臂上,琼花整个身子一下全部扑在汗青身上,琼花的脸部正好压在汗青脸上,两片不涂自丹的香唇结结实实地贴在汗青的唇齿上。“老爷,您……”琼花害羞地从汗青身上抬起上身,娇嗔地害羞道,“再试一试吧!”说完琼花干脆站起身来,用力把一个大枕头放在床头,跟汗青配合,总算让汗青靠在床头,汗青累得气喘吁吁,琼花也是一阵忙活,人早已香汗淋漓。“老爷,来喝茶吧!”琼花不顾一身疲惫,坐在汗青身边,给他喂茶水。汗青喝完茶水,心里慢慢好受了一些,握着琼花一双圆润滑腻的娇手:“谢谢你,琼花!”琼花低下头轻声地说:“太太把奴婢买进李家,就是给老爷作妾的,照顾老爷是奴婢该做的,不要谢!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汗青还不知道琼花也是美龄买来给自己作妾的,难怪她这样在乎自己跟小梅的关系,想到这里汗青问道:“琼花,你喜欢我给你买的脂粉吗?”琼花点点头答道:“就是二小姐给我的那份吗?我还以为是小姐不要的呢,原来是老爷特意帮奴婢买的。谢谢老爷这样好心,我都没有给老爷道谢呢,真是奴婢的过失和不是。”说完琼花直接用手帮汗青擦拭脸上又冒出的虚汗,接着关切地说:“老爷,您想不想躺下来休息一下?”汗青摇摇头,看着琼花说道:“你跟管家说,在东耳房摆一张床,今晚我就过去那里过夜。琼花,你去帮我把耳房收拾一下,然后把这里我的东西都搬过去,有空你来陪我说说话,帮我送些吃喝的就行了。”琼花听后,非常吃惊,不知要不要劝老爷放弃这个念头,但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响起:“琼花,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想在李家有出头之日,不要放弃这个机会!”琼花还是劝道:“老爷,您这样做太太会怎样想?还是不要搬出去吧!太太她……”汗青脸色不快地说:“这是我与她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还是照我的话去做吧,好吗琼花?”说完汗青脸色温和起来,热切地看着琼花,让琼花再也说不出什么,就转身出去了。
晚上美龄躺在床上,凤娇怕母亲伤心就陪在母亲身边,轻轻地靠在母亲怀里,柔声地嘀咕道:“娘,爹爹只是一时恼羞成怒,过几天就会搬回来。娘,您怎么打起爹来,这样会让爹颜面扫地的,还让琼花瞧见,真是的。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大打出手么?”美龄见汗青搬了出去,一下子后悔起来,觉得自己这次虽然出了一口恶气,狠狠地教训了汗青一顿,但是立刻发现事与愿违,反而把汗青推离自己的身边,更加让他与柳氏小梅靠近。听完女儿的埋怨,美龄更是唉声叹气,伤心落泪,情绪失控,抽抽搭搭地哭泣起来。琼花在东耳房安顿好了汗青,就来到太太房里,见美龄和小姐抱成一团,听到凤娇不断地安慰着她的母亲,就匆匆端来热水和汗巾,一边跟着小姐安慰美龄,一边把热汗巾交给小姐,擦拭着太太满脸的泪水。“琼花姐姐,我爹爹他睡了吗?”凤娇见母亲只是一时怒起情急的行为,其实内心非常依恋爹爹,知道爹爹搬出去住,让母亲非常伤心,就急切地问道。“还没呢,他哪能睡得着,平时都是太太照顾着,现在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怎么睡得着?”琼花答道。“琼花,你照顾一下我娘,我过去看看我爹!”凤娇穿上一件无袖长夹袄,又披上一块头巾,就匆匆地出房了。不久凤娇双眼哭得通红回来,让琼花不知为何就想问,见美龄用眼色止住,就乖巧地借口出去了。“娇儿,你这是怎么了?”美龄在琼花的劝慰下,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见女儿这个样子,非常不解地问道。“娘,我爹说他要上晋城去,以后这个家就让您管了。我问爹爹上晋城住哪儿,他说就住岳家我悬瓮大伯家。我又问爹爹上晋城干什么,他说去找我哥哥,以后他们父子俩就不回十里屯了,还让我以后帮着您管好这个家呢!我跟爹说,您离不开他,他反而嘲笑我,说您能干着呢,不但帐目一清二楚,还是……”凤娇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还是什么?”美龄不满地问道。“爹还说,你还是一个……一个河东吼狮,更是一个孙二娘,打起男人来毫不留情,真是乾坤倒转,牝鸡司晨。”凤娇一知半解地复述道,“娘,什么人才是河东吼狮?”美龄自幼深得父亲喜爱,所以很小就被父亲亲自教导诗书,故以知书达理自居,谁知道被汗青与柳氏的私情折磨半辈子,早已把贤淑本性消磨光,只剩下一个悍妇和妒妇两种人的本性。“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要去就去,我不会拦他,我这次就成全他的心愿。你去告诉他,离开十里屯,以后不要再回来更好!”美龄气急败坏地喊道。凤娇见这样两个人各说各的,解决不了问题,就劝解母亲道:“爹爹心软,娘您亲自过去,说几句好话,爹爹就会留下来,好不好嘛?”说完凤娇又情不自禁地哭起来。美龄觉得这次自己做的有点过分,就打算按照女儿的办法试一试,这么一想心情很快就好起来,对女儿说:“好吧,娘明天试试。你爹是不是在你跟前说了我不少坏话?”凤娇破涕为笑地说:“当然哦,不过女儿我不相信罢了!”美龄想了想,觉得汗青除了跟岳家不清不白之外,总体上还过得去,就没有再说什么,倒头睡了起来。第二天,汗青吃过琼花送来的早饭,坐在床上,翻着闲书看着,就见女儿凤娇和妻子美龄进来。“爹,您在看什么书呀?昨天我跟娘说,我要上玉渊县上学,娘不赞成。爹,要么女儿跟您上晋城读书算了,好不好?”凤娇松开母亲的手,一下子来到父亲身边,娇声细语地对汗青说道。“好啊,这样啊,就有人变成孤家寡人了!爹爹赞成你读书,不要变成一个睁眼瞎。这些年,爹爹也是忽略了你的事情,以为一个女孩子,识几个字,知道做女红针黹就行了。如果娇儿有这么大抱负,爹爹自然会尽力协助。只是有人会不乐意而已。”汗青一脸支持地说道。美龄示意女儿出去,见凤娇勉强出了房门,美龄来到汗青床头,坐在汗青身边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吧?说话拿三拿四的,汗青我知道昨天我做的有点过分,现在我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我也是为你好为这个家好。昨晚我想了很久,知道你的古道热肠,那我就不去计较这两千元大洋的事总可以吧!”美龄为了稳住汗青的离心趋势,不得不放下身段,对汗青说软话。汗青见美龄知错能改,就小心地试探性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把我们的关切中心放在儿子身上,好不好?”说完汗青大度地搂住美龄,让自己尽快忘记昨天的不愉快。“汗青,你喜欢女人,我不怪你。我为你物色杏花琼花,就是想让你在我身边,不要被外面的乱象所迷惑。如果小梅甚至柳氏,只要她们是单身,我都可以给你纳为妾,但是她们是悬瓮的妻妾,你怎么这么糊涂,跟她们在一起有什么结果?如果悬瓮知道你跟他的妻妾淫乱,他还不跟你拼命。就是推一万步说,悬瓮已经今非昔比,甚至朝不保夕,但是他人还活着,你就不能跟他的妻妾不清不楚。你平时满口仁义道德,到头来却一肚子男……难道这淫人妻妾也是一个读书人可以做的事情吗?你如果不跟她们肌肤相亲,怎么可能这样为她们撒钱相助?我见你这样不惜代价地帮助她们,就觉得你与小梅柳氏关系决非清白可言,汗青你拍拍良心,我说的对还是不对?当年,你在我爹手下进取,我爹也是见你出身贫寒,宅心仁厚,又发奋苦读,境界和心胸不凡,才同意让我嫁给你。谁知道你竟然走不出柳氏这个女人的石榴裙,栽倒在她的小小乾坤里,甚至连她的通房丫头都把你治得服服贴贴,你说你一个十里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样被两个女人玩于手掌之中,难道还是一件光彩的事吗?汗青,你说我说的对还是不对?”汗青只是紧紧地搂住美龄,把头扎在她的胸前一声不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二十年前就不应该答应柳氏的请求,如今玉婷都这么大了,说什么都晚了。如何让美龄接受玉婷存在的事实,将是一个未知的难题,一想到自己对他们的承诺,汗青就不寒而栗。美龄见汗青依然迷恋自己的身体,就劝说道:“等一下我让琼花把你的东西搬回去好不好,晚上我让你随心所欲总可以吧?人家昨晚都没有睡好,你在这个小屋里,冷冷清清,能睡踏实吗?”汗青没有吭声,心里想这么快就回去,还不让女儿琼花看笑话,更会在下人中间被添油加醋,说得面目全非。“美龄,我还是先待几天吧,也好让我冷静地想想。如果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我就在这里把病养好再回去不迟!何况有琼花服侍着又有时陪我说说话,也能将就着。”汗青如实地说道。“好吧,琼花本来就是买来给你作妾的,我也不会在乎你们同床共枕,不过你也要节制一点,不要太放纵自己的欲望了。”说完美龄想起身,却被汗青搂住不松手,“你这么粘我,为啥不回去跟我在一起,非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强撑着留在耳房?”汗青嘟囔道:“今晚你过来好不好?我不想玷污琼花的身子,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还纳妾?以后我们给琼花找一婆家,让她正正经经地嫁出去,过上自己作主的日子。就像我们对待杏花一样,好吗美龄?”美龄点点头,欣喜地说:“人家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淫欲,怕你在外面迷恋女色。你既然有这么大的胸襟,我何乐不为呢?好吧,我晚上过来就是,等一下让琼花给你把药送来,先把病养好。如今大丫头嫁了,二丫头整日心不在焉,就想离开家出去念书,龙泉又杳无音信,让我这个作娘的觉得没有指望。就指望你好好待我,却发现你一心几用,如何不让我大失所望?汗青,当年你对我爹爹是怎么信誓旦旦的?不管怎样,昨天我打你骂你,你也没有动手,你总算还保持君子风度,让我心里好受些。汗青,如果你改掉跟柳氏等人拉拉扯扯的毛病,我对你可以百依百顺,你难道还不满意?”汗青点点头,低声答道:“美龄,你是一个好女人。但是一个男人,有时……有时犯下错就无法脱身怎么办?”美龄一听顿时疑心大起,情不自禁地喊道:“你是不是跟柳氏生下一个孽种?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柳氏就一直没有断绝来往对不对?她是不是给你生了一个野种,你如果还是个人,就把话说清楚,不要像个怂泡软蛋,敢做不敢承认。”
美龄说完,泪水禁不住哗哗地流了一脸。汗青见妻子这么伤心,内心一下子软弱起来,抱住美龄说:“美龄,这都是二十年前我一时糊涂造下的罪孽。现在孩子都二十岁了,她就是柳氏的女儿玉婷。”美龄听完,觉得这个世界太令人绝望了,不禁狠狠地抽了汗青两个耳光,愤愤然跑出耳房。凤娇在大堂一边跟琼花做着针线,一边等母亲回来。抬头却见母亲一脸泪水,急匆匆跑进房里,就连忙把手上的针线刺绣放好,跟琼花一起来到房内,一看发现母亲蒙着被子,不停地抽泣着。“琼花姐姐,你去耳房看看我爹,我来劝劝我娘。”凤娇吩咐道,这几天一直被老爷太太的争吵闹得心神不宁,所以琼花也是见怪不怪,转身出了正房,朝汗青的房间走去。汗青被美龄那只娇香玉嫩、柔美纤巧的玉手打得晕头转向,好像人在梦中,不敢相信与美玲成婚快三十年,儿女都已出嫁成人,居然大打出手,真是不可思议。“唉,真是鬼使神差,让自己落入女人就是祸水的窠臼中,身不由己。美龄啊,你也越来越骄纵蛮横,让我没有一点尊严和颜面。你仗着自己是一个大家闺秀,出自名门望族,就可以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人吗?不管怎么说,总算把自己内心这个隐秘告诉美龄,不管如何自己都要去承受。”汗青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思前想后,直到抬头看见琼花站在自己身旁,才吃惊地说:“琼花,太太她没事吧?”琼花摇摇头说:“老爷,我不知道。您嘴角怎么流血了?”说完琼花把袖袋里的丝帕取出来,折成小角,侧身坐在床上,扶着汗青的脑后,轻轻地蘸吸着,同时说道:“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太太她……”琼花见老爷脸色居然比上次好,就不敢再往下乱说,只是接着问道:“老爷我去给你倒些热水来,擦拭一下好吗?”说完琼花就想起身,却被汗青轻轻地搂住腰身,害怕地说:“琼花,你不要走,陪我坐坐。我担心你太太这次饶不了我,以后你跟我走吧?”琼花被汗青一抱,身不由己地靠在汗青怀里,满脸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等心情慢慢恢复正常后才柔声细气地说:“老爷,奴婢本来就是太太买来给老爷作妾的。老爷上哪里,奴婢就跟老爷去哪里。”汗青听完,心里好受了不少,双手紧紧搂住琼花柔荑温顺的腰身,让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有了一个暂时的依靠。“老爷,太太是不是发现了老爷您什么秘密,才大动肝火?其实太太平时对我们下人都不错,为什么这次对老爷这么气恼?”琼花不敢离开汗青的怀抱,就小心翼翼地问道。“都是我的不是,琼花。男人,天下的男人都很难过女人这个关,一旦没有把握好自己,就会后患无穷。我也是一个出身贫寒的子弟,后来在凤娇的外公开设的学堂念书,也许是阴差阳错,最后和你太太喜结姻缘。本来一切看上去都很和顺,谁知道二十年前一次意外,我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如今这个隐患终于爆发,引起你太太大发雷霆之怒,我看这回她一定不会饶恕我的罪过,那我在十里屯就没有立足之地。而我对人许下的承诺也无法兑现,所以十里屯待不下,晋城也不能去,我已经是走投无路,我该怎么办琼花?”汗青声颤言栗地诉苦,知道这次凶多吉少,美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琼花略略抬起上身,依然低着娇羞未尽的雪腮说道:“老爷不要担心,其实太太内心不可能舍弃老爷的。何况老爷跟太太有二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一个前途无量的公子,怎么可能一个家会拆散呢!男人在外,有女人是太稀松平常的事情,太太只是怕老爷把心思用在外头的女人身上而已。如果老爷想帮助外面的女人,好好跟太太商量,向太太说些好话,太太不会不考虑老爷的要求的。老爷,您……您对琼花……琼花有什么打算吗?”琼花自从进了李家大院,虽然时常照料汗青,甚至帮着汗青洗浴,汗青也不避琼花,但是从来都不让琼花陪睡,让琼花一个已通男女之事的女人大惑不解,所以趁汗青在逆境的时候,鼓起勇气说出内心的疑惑。汗青虽然把琼花当着女儿对待,无论在吃穿用度上,跟凤娇没有任何区别,但在内心深处,又自然而然地把她当着自己的姬妾使唤,只是对琼花没有男人之情,更无非分之念。汗青听完琼花一席话,第一次感觉到琼花绝非一个一般女子,对美龄的了解和心态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禁搂紧琼花的腰身说:“你说得很对,我只有去向她赔罪求情,别无他法。琼花,我已经年过半百,体弱血亏精虚,无法予你子嗣之实。你这么年轻,将来老爷会为你找一处好人家,把你许配给一个好后生,比跟我这个老头子好多了!”琼花摇摇头说:“老爷,人家都服侍您这么久了,您也不避我,什么都让我做,如今都是您的人,怎么能再嫁给他人?”汗青被琼花的担忧惹笑了,汗青轻轻地拍着怀里的琼花说:“老爷知道这些,不过你如今依然是一个黄花闺女,心地纯洁,如一块璞玉,这才是一个男人最在意的。你帮助老爷,只是你在李家干活而已,没有太大关系。琼花,你就把老爷当着你的干爹一样,不就可以打开心结吗?老爷想带你走,也是把你当着女儿一样带走知道吗?”琼花沉默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给老爷作妾跟做干女儿,哪个更好一些,因为自己一直把老爷定位为一个男人,一个要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如今突然改为干女儿,哪平时自己对老爷的那些儿女私情的幻想怎么从心里去除呢?琼花内心很乱,一会儿后悔没有让老爷早一点破瓜,一会儿又想有一天自己风风光光地从李家大院坐花轿,嫁给一个富裕人家、俊朗后生。琼花没有主意,只好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所以马上把心思放在汗青身上,娇言曼语地说:“老爷,我去给您倒些热水,擦拭一下,顺便想想如何打动太太的心思。如果大小姐回娘家来,也许事情就好办一些是吧老爷?”汗青无言地摇头,松开手让琼花下床去。
琼花把汗青安顿好就出东耳房,来到太太的房间,见二小姐坐在太太身边低头不语,就挨着二小姐坐在床沿,轻声问道:“二小姐,太太睡着了是吗?”凤娇摇摇头说:“不是,我娘任凭我说破了嘴,就是不理我。琼花姐姐,你来劝劝我娘,我到耳房问我爹去!”琼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内心暗暗地鼓起勇气,低头思索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太太,老爷无颜过来向太太求情原谅,让奴婢过来作说客……”说到这里,琼花停了下来。美龄见凤娇一味地指责汗青的不是,根本不想理睬她的劝说,埋头抽噎着,觉得自己到老了碰到这种荒唐事,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二十年,一下子发觉太难接受了,心理几乎崩溃,对汗青不知道是恨还是怒,内心一团麻,跟女儿无法说清楚,所以干脆不理凤娇,该哭哭该抽噎抽噎,直到听见琼花说起汗青的悔改和心虚胆怯,才停下自己不由自主的不安和哭声,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问道:“琼花,你倒是接着说啊!”琼花接着说:“老爷说,让我做他的干女儿,因为他担心在十里屯待不下去,身边又没人照料,就想带奴婢走。”美龄气呼呼地说:“他做梦吧,你是我买来帮李家做事的。好了,他要你过来就是说这件事?他想上哪里去?”琼花摇摇头说:“老爷说,他不敢来求太太宽恕他的过失,只是说他在十里屯待不下去,晋城也去不了,也许想携带奴婢上玉渊县孤老余生。他让奴婢来向太太求情,让太太准许他带奴婢走。老爷说,如果太太这次高抬贵手,他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让太太满意。”美龄想不到琼花调解纠纷,比凤娇更能切中关节,就坐起身来,招手让琼花坐到自己身边来,并把一个枕头放在旁边,让琼花上床,并排靠在自己身边,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就温婉地说:“琼花,你老爷一直把你当着女儿看待,他这个倒是真心的,不是这次他跟我争执才糊弄你的。我倒是想听听他怎样让我满意,你老爷在我心目中本来是一个正人君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晋城给我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留下无穷无尽的后患,把我所有的计划都打乱,真是让我痛心疾首。如今这个烂摊子无法收拾,更不可能让我满意。”琼花见太太语气平和冷静,就声调柔细答道:“太太,您一直心疼老爷。如今出现的事情其实在二十年前已经发生了,只是太太不知道而已。所以才有常言说的,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心不乱。现在老爷也是深感罪孽深重,无法面对太太,所以才决定离开这里,到玉渊县去面壁悔过,想让良心得到安稳。如果太太允许,过几天老爷打算亲自过来,给太太请罪,望太太高抬贵手,大人大量,饶恕老爷这一次!”美龄可以在女儿跟前大骂汗青的种种不是,但是在琼花面前,美龄不愿意,就拉着琼花的小手说:“难为你在我们之间来回劝慰。好吧,琼花,你让老爷过来吧!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做起说客来还蛮有办法。收你作我们的干女儿,倒也不会埋没你的才干。等这次风波过去,就让老爷请族长做个见证,把你认作李家的小姐身份!”琼花听后,赶紧下床,双膝跪在地上,一边给美龄磕了三个响头一边说:“干娘在上,受孩儿孝敬的诚拜!”美龄笑了起来,就劝说道:“快起身吧琼花,等族长见证那天,再给你的干爹道谢才是。唉,你老爷不知是哪根筋出问题,居然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真是让我无法原谅他。”琼花见太太语含松动,知道太太内心已经原谅了老爷的过失。
凤娇听完爹爹的回忆,才知道晋城岳家米行的玉婷姐姐,竟然是自己的亲姐姐,一下子很想上晋城去看看她。“爹爹,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娘直到现在才知道,自然在感情上一下子受不了哦!不过,爹爹您打算怎么让我娘接受这个现实?”汗青摇摇头说:“爹也没有主张,只能跟你娘赔罪求情。娇儿,你也得给爹爹说说好话,让你娘不计前嫌,让玉婷出国留洋,将来玉婷有了出息,也不会忘了你娘和你的恩德。”汗青说完,拉着身边凤娇的手,不安地看着女儿。凤娇低头想了想才说:“爹呀,事成之后您可要答应我上晋城读书去好不好?”汗青拍着手掌里女儿娇小可爱的玉手说:“那就一言为定!”琼花这几天一直在美龄和汗青两边走动,凤娇也时不时地在娘跟前述说爹爹的种种好处和优点。美龄只是听得多说的少,直到几天后琼花安顿小姐休息好后,来到美龄身边,见她一边喝茶一边吩咐道:“让他进来吧!”琼花听完,掀开薄棉青花门帘,就见汗青犹犹豫豫地探身进来。美龄没有转头去看来人,只是对琼花说:“琼花,你去歇息吧!这里没你的事了!”汗青情不自禁地说道:“琼花,你别……”琼花左右为难地看着汗青,最后轻柔地说:“老爷,太太她不会为难您的,琼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