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见琼花出了房屋,内心情不自禁地七上八下,行止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硬着头皮胆怯地说:“美龄,美龄你听我说。”美龄见汗青一个堂堂男子汉,今天竟然这般低声下气、惶恐不安,心里就放下了威严,口中语气也柔软了三分地说:“过来吧!”汗青紧步走到美龄跟前,提起桌上的茶壶,给美龄端在手中的茶杯慢慢地满上,因为抑制不住的紧张,还把一小绺茶水倾倒在杯沿,激溅在美龄玉手上,吓得汗青连忙放下茶壶,赶紧在美龄手上擦拭着,口中不停地道着歉:“美龄,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没有烫着?”美龄一声不吭,只是让汗青躬着身子,在身边侍候着,直到汗青抬起头来,诚惶诚恐地看着自己,才轻启丹唇,慢开皓齿道:“听说你有令我满意的办法,解决这档子烂事,我想听听!”汗青扑通地跪在美龄跟前,低头哀求道:“美龄,我没有办法,办法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如果你承认这桩二十年前就发生的事情,那么我求你高抬贵手,就承认玉婷的存在好吗?”美龄见汗青这样低三下四,全然失去一家之主的尊严,心里想痛骂他一顿的动力,居然所剩无几,不禁心酸难忍,嘤嘤呀呀地低声抽泣起来。汗青站起身来,坐在美龄身旁,取出随身携带的小汗巾,轻轻地帮美龄擦拭流满雪腮的泪水。“美龄,都是我不好,给你给李家带来这么多的烦恼和麻烦。”汗青一边为美龄揩泪一边自责道,“美龄,不要哭了好么?要不今晚我就搬回来住,以后我就在你身边,哪里都不去好不好,你不要再哭了,再哭眼睛都会哭肿了!”汗青见美龄只是不停地哭,没有理睬自己的劝慰,就壮着胆把美龄轻轻揽入怀里,任凭她在自己胸前抽泣着,不时地拍着美龄的后背,有时轻轻地抚顺美龄依然乌亮的发髻。汗青觉得身旁有人进来,一转头发现琼花手中握着温热的汗巾,正想递给自己,满眼含笑,让汗青觉得无地自容,但是马上感激地挤出一丝笑容,接过汗巾,俯身给美龄轻轻擦拭一脸满嘴边的涕泪。等汗青再想回头感谢琼花时,却发现她已经悄悄出去了,房门依然关好。“美龄,我抱你上床休息好吗?”汗青见妻子一身无力地靠在自己怀里,眉目凄惨,愁容未销,就轻声建议道。“你坐下!”美龄经历一番哭泣,心情轻松了许多,神志也不被情感纠缠,就语气决然地命令道。汗青只好坐到美龄对面的方凳上,垂首不敢与美龄对视。“美龄,你饶了我这次好吗?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玉婷在晋城大学,前途远大。如果她有出息,不但对她岳家米行善莫大焉,而且还会感激我们李家尤其是你美龄的大仁大义,更会让我们李家以后有个依靠,因为玉婷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想留洋,将来学成回来,要在晋城做大官的美龄!”汗青说着说着抬起头来,一见美龄满眼不悦,又赶紧低下头来,断断续续地跟落泪人求情。“笑话,难道我不承认,她岳玉婷就不是你跟柳氏的野……汗青,你把我全盘计划彻底破坏了。我承认玉婷是个前途远大的孩子,这也是我为什么处心积虑想让泉儿与玉婷成朱陈之好,谁知道他们竟然是兄妹,教我如何不心碎。”说完美龄又哭了起来。汗青赶紧来到美龄身边,将其揽入怀中,美龄一边哭一边拍打着汗青的脊背,“你这个祸根,到处留情,今天却把苦果留给子孙,你这个风流鬼,不知道以后还会给李家闯多大的祸害!你答应我,不要再去惹柳氏好不好,还有那个小梅。你实在搁置不下她们,也要等悬瓮人没了再说,行不行?”汗青见美龄已经原谅了自己,就重新跪在妻子跟前说:“美龄,我再也不敢了,但是岳家米行负债累累,虽然目前慢慢走入正轨,但是还在还债之中。悬瓮兄身体已经废了,米行将来还得靠玉婷来中兴。虽然柳氏和小梅都识字,也能说会算,但毕竟都是岳家内室、小脚女子,行止多有不便、见识依旧浅薄,跟受过新式教育的玉婷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将玉婷培育出来,那么我们都有好处。我想抽出一笔款子,进入岳家米行的运行,我们就算米行半个老板,参加米行的决策和管理,让米行早日盈利,这样也能让玉婷留洋早日成行。美龄,如果你答应我的这次要求,今后我当牛做马,侍候你一辈子,不敢朝三暮四,唯你马首是瞻,好吗美龄?”美龄气恼地说:“如果我不答应呢?你就再去跟柳氏鬼混是不是?”汗青低头认罪道:“我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美龄最疼我。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好吗美龄?”美龄见汗青,既能干又敢于承认错误,二十年来也只是最近行为诡谲,跟柳氏热络起来,原来是发现玉婷是他与柳氏的骨肉,如果我不接纳这个事实,无异于把汗青推到柳氏和小梅身边,唉谁叫我碰到这样的事呢!不接受不同意又能怎么办,要留住汗青的人和心,只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旦接纳玉婷,那柳氏也得接纳,真是叫我下不了这个决心。如何阻拦得了汗青不上柳氏的床,不共小梅的枕呢?听他下跪磕头发誓都没有用,只有接纳别无二法,但是必须跟他说清楚。“起来吧汗青,你如果放不下柳氏和小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不能在悬瓮还在世再跟她们行夫妻之实,等他人没了,你们再怎么样我就不管了。至于入股米行的事情,我一个女流之辈哪有这等眼光和魄力,你如果觉得可行那就去做吧,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我累了,你抱我上床吧汗青!”汗青听完,高兴地站起身来,就见琼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把刚才已经冷却的一盆水端起来转身就想出房,汗青赶紧说道:“琼花,多谢你这般费心。今夜我就在太太房里过夜,你就不要为我准备盥洗之用了!”琼花笑道:“照料你们呀,是我这个干女儿应尽的义务。你们还需要什么,随时吩咐我,我就在庭院的东厢房。干爹干娘你们早点歇息吧!”美龄插话道:“琼花,我与你干爹的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能让下人们知道咬舌根知道吗?”美龄一边握着琼花一双圆润无骨的手,一边叮嘱。琼花点点头说:“娘,女儿谨记在心,不敢乱说!”见琼花出了房门,美龄感叹地说:“想不到我两个干女儿,不但花容月貌,还一个个机灵可爱,真是让我深感欣慰。”汗青正想给美龄擦拭一下,美龄一把夺过汗巾,自己轻轻擦拭了一下,讥笑道:“笨手笨脚,你说什么时候你帮我洗过脸擦过身子。好了,你自己也擦拭一下,我想睡了!”汗青帮着美龄宽衣解带,铺好被褥,抱着美龄上床,头靠枕身盖被安顿好,才自己擦拭了一下,换好不知何时琼花拿进来的贴身衣裤,轻轻地掀开一角被子,躺到美龄身旁。
“汗青,你干什么呀!”美龄发觉自己的贴身短衫被汗青不知何时解开,正在揉捏自己的胸,突然有点害羞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抱怨道,“都这么晚了,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利落,能行吗?”说完美龄转过身来,躺进汗青的怀里,浑身无力地任汗青戏耍亵狎。美龄不知道汗青何时变得这么结实有力,感觉每一次冲击都让人想大喊大叫,内心积累的欲望像一柱柱喷泉一样直冲云霄,不可遏制地释放,心房里那只身陷囹圄的小鹿一直乱冲乱撞,最后挣脱羁绊,冲出李家大院,奔向广袤无垠的天际,直到一层浮云过后月华开,美龄才迟迟睁开一双疲惫慵懒的美目,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汗青,希望这样的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不要改变才好。“起来吧,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美龄气息依然不平定地说。“哪你刚才怎么不觉得压得慌?”汗青平躺在美龄身边后禁不住戏谑道。“我也不知道,当时不觉得压得慌,可能是那时候被你搅得心神不宁,感觉不到吧!”美龄笑道。“舒服吗美龄?”汗青讨好地问道。“嗯,挺好的。汗青,你刚刚才好点,今夜怎么这么有力气?”美龄关切地说。“不知道,也许是你同意了我的请求,心里很高兴的缘故吧!”汗青答道,同时松开美龄的腰身,并把床头旁的干净棉布方块递给美龄。“汗青,你帮我收拾干净吧,人家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说完美龄把一只玉腿勾住汗青的腰身,趴在汗青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汗青第二天回到耳房,因为昨夜兴奋过度体力透支,人一下子又恹恹无力,茶饭不香。欧阳大夫看过开了方子,抓过药后,琼花尽心照看着。美龄和凤娇跟着管家李忠,又忙碌着晚稻的收成,粮谷入仓,田租两清。汗青感觉身体稍微恢复就来到中堂,在厅堂跟美玲商量,尽快把秋粮脱手。“汗青,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清,如何动得了身?不管是上玉渊县,还是上晋城,你的体力都无法承受,还是等服完三里开的药后再说。我让三叔上晋城去几个米行问问,把你以前定下的意向踏实一下。一旦你的身体彻底复原,再去也不迟。夏粮的钱帐都已经做好,董老誊清了一份收支略表,你看看吧,除了岳家米行还欠着近三千大洋,其他米行粮钱两清。你现在还要给岳行撒钱,风险是不是太大?一旦他岳家的抱儿出狱,悬瓮重新让他执掌米行生意,到时你怎么办?”美龄非常现实地问道。“美龄,我还是跟三叔一起上晋城吧!我担心他一个人去,无法落实我以前协商好的意向,因为当时三叔没有参与生意的洽谈,让他替我出面,米行掌柜的和帐房都会不乐意,更有可能压价,到时三叔做不了主,事情就会出现僵局而把买卖谈崩了。我这次去,跟三叔同行同住,你就放心好了!至于岳家米行的入伙一事,你提出的意见很好……”汗青耐心地解释着,美龄有点不耐烦地打断道:“你非要去,如果又像上次那样病倒在晋城怎么办?你这样固执干什么,是几个粮钱重要,还是你的老命珍贵。等等吧,先让三叔进城联络一下,并不需要他拍板成交。就这样吧,不要再争论了,我不让你去,一定要等你的身体完全好了再说。叫你不要动人家,你非要动,还那么卖力。你已经不是大小伙子了,要时时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次听我的,不要多想,我来安排。你还是在东耳房静养,让琼花和二丫头照顾你的起居。”美龄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汗青带病进城,让人提心吊胆。“美龄,你……”汗青还想说服美龄改变主意,被美龄示意琼花搀扶出了中堂。“干爹,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给您端药来。按欧阳大夫的药方抓的几帖药挺有效的,您静心再养几日,身体很快就会复原。干爹到时您上晋城也带我去好吗?我都不记得晋城是啥模样了?”琼花见汗青一脸不悦,就想办法让汗青高兴起来。汗青坐在床上,琼花用被子轻轻盖在汗青腿脚处,又把一个软垫放在汗青后背,让他靠在床头,才说道:“干爹,你先养养神,我去去就回来给您喂药?”见汗青双眼微合,轻轻地点点头,琼花就转身出了耳房。因为汗青一直惦记着儿子龙泉下落的事,本来想进城打听一下,顺带处理一下秋粮的事,结果美龄不让,日渐心情忧郁,身体恢复不见起色,久病不愈而让美龄焦虑不安,又劝说几次,都因汗青烦不择言而起口角,让一家人心情不悦。有一次汗青被尿憋得实在等不及,就想自己下床,结果扑空掉下床来,把左手臂折断了,弄得全家神经紧张,晚上定时来帮汗青接便溺。见汗青祸不单行,身体日渐虚弱,美龄只有跟女儿凤娇上玉渊县北固山的寺庙去求神拜佛,期待汗青早日恢复健康。
这日汗青听琼花说大女儿凤霞回娘家,人就在东厢房,就睁开眼对琼花说:“是吗?琼花你帮干爹穿上那件青绸长衫!”汗青已经有一年未见霞儿,现在自己久病未痊愈,人的精神不振,惟恐给女儿留下一副风烛残年的景象,就强打精神,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的软座上,等女儿进屋。凤霞拉着琼花的手,轻轻地跨进耳房的门槛,来到父亲身旁,蹲在汗青膝前,深情地喊了一声:“爹——!”汗青因左手还没有恢复,就用右手拉着凤霞的双手,抑制不住老泪纵横地说:“霞儿,你一个人来的,还是跟精诚回来的?宝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秋桐呢霞儿?”琼花把汗青房里的一块棉布汗巾交给凤霞,凤霞起身坐在汗青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揩干汗青一脸的泪水,同时说道:“爹爹,这次就女儿跟管家回来。女儿这次准备在十里屯多住些时日,照料爹爹,让爹爹早日恢复健康。”说完凤霞接过琼花递过来的一碗药液,用一把小巧玲珑的白玉瓷调羹,一勺一勺地给汗青喂药。“爹爹,苦吗?”凤霞见父亲喝得很痛快,好奇地问道。“霞儿,你尝尝看就知道了!”汗青见女儿红光满面,身体很健康,言语娇甜,心里很高兴,精神也为之一振,就对女儿戏谑道。“呵呵,爹爹您不怕女儿都喝光了?到时后悔就迟了,还得劳驾琼花妹妹又煎一罐新药了。爹爹,要不要喝点茶水或者含一口冰糖?”凤霞笑道,见父亲喝完药又建议道。见父亲点头,霞儿接过琼花手中的茶水和冰糖,接着给父亲喂完茶水,让爹爹含了几小块冰糖。“爹爹,您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钱铉,顺带上后院跟琼花把房间收拾一下。爹爹,让女儿扶你上床吧?”汗青点点头,搀扶着琼花和凤霞的双手,站了起来,觉得自己依旧浑身无力,左手隐隐生疼。凤霞及时把父亲的长衫脱掉,汗青最后扶着琼花有力的双手,才慢慢躺在床上。凤霞接过琼花手上的热汗巾,轻轻地擦拭着汗青头上冒出的虚汗,把被子拉了拉盖严汗青的身体,轻声细语地说:“爹爹,您好好歇息,等女儿收拾好了,再来看您!”。
当天美龄和凤娇在寺庙过夜,没有回家。琼花安顿好了汗青,就跟凤霞上了后院的绣楼。“琼花妹妹,今晚你就陪姐姐在楼上就寝吧?”凤霞很久没有单独一个人在楼上过夜,心里有点害怕,就要求道。琼花点点头说:“好呀,不过晚上我要出去照看干……老爷几次,会不会打扰姐姐?”凤霞摇摇头说:“到时姐姐跟你一起下楼照看爹爹,这也是我回娘家的目的。”琼花笑道:“姐姐不必去了,我只是给老爷接接便溺,平时都是我跟太太做,姐姐还是在白天照看老爷更方便一些!”凤霞听完,知道琼花是母亲买来给爹爹作妾的,就答道:“好吧,那就让妹妹多费心了!琼花妹妹,我爹爹对你还好吧!”琼花笑了笑,转头轻声答道:“老爷和太太已经认我做了干女儿,几天前十里屯的族长已经见证了,姐姐,如今琼花已经跟杏花姐姐一样,成为李家的小姐了。”凤霞听完高兴地抱着琼花说:“好妹妹,姐姐太高兴了!现在啊,我有一个姐姐二个妹妹,真是太好了!那姐姐跟你一起去照顾爹爹好吗?我们都是他的女儿,何况我已经嫁人了,应该没事的。今天是妹妹在家,如果你将来出嫁了,姐姐一样也要照看爹爹给爹爹接便溺,不是吗?”琼花紧紧地搂着凤霞说:“姐姐,我的好姐姐,好吧我们一起照顾爹爹!”
汗青临睡觉前喝了一大碗药,还喝了一茶盅茶水,没有睡一个时辰就被尿憋醒。汗青特别想自己翻身起床,拿起床下的尿壶自己解决,但是浑身无力,左手又不敢用力,试了几下还是放弃,只有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上的大梁,等琼花进来。平时琼花和美龄都会来,提前让汗青在床上小便,或者拿来一个解大手的圆木桶,美龄和琼花一起扶汗青下床解手。今夜琼花跟凤霞两人闲聊,让琼花把下楼的事耽误了。“不好了姐姐,我们的给爹爹接便溺去!”琼花一看闺房墙壁上的挂钟,就觉得时间隔得有点久,爹爹一定憋坏了。汗青见大女儿也来了,心里有点不习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进屋凤霞就来到汗青身边,帮助琼花扶起汗青的上身,并说道:“爹爹,女儿来帮爹爹。刚才是女儿拉着琼花妹妹聊天耽误了爹爹吧?爹爹,小时候弟弟是不是经常尿床?”凤霞一边帮着琼花,一边说着话,怕爹爹看见自己在场不习惯。“姐姐,你帮我把爹爹的睡裤褪下来,让爹爹往右侧着身子,不要碰着爹爹的左手,他的左手还没有完全好利落呢!”琼花未等汗青搭话,就提醒凤霞道,只见琼花右手拿着尿壶,左手握着汗青的男根,就往尿壶的接口里伸进去,凤霞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被爹爹的长度和粗细吓了一跳,心想原来弟弟小时候,刚刚开蒙上私塾在野地撒尿时,小鸡鸡就不小,原来是爹爹的原因。“姐姐,好了,给爹爹把裤子拉上就行了!”凤霞一下子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只好低着头帮爹爹拉上睡裤,抑制不住又好好地看了看尿后爹爹的私处,感觉内心通通地跳个不停。“姐姐,给爹爹扶正身体,慢慢躺好啊?”琼花见凤霞拉上睡裤后,站在那里发愣又提醒道。“爹爹,您接着睡吧,我们回后院了!”凤霞低着头不敢看汗青的眼睛,声息颤抖地说。在回楼的路上,琼花提着灯笼,戏谑道:“你是不是头次这样帮爹爹?”凤霞点点头,拍了一下琼花的后背娇嗔道:“别问了,我都是嫁了人的女人,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那个地方,不都是一样吗,何况我是来照顾爹爹的,瞧你瞎说什么嘛?对了妹妹,你没有跟爹爹同床共枕吧?”琼花吃吃地笑而未语。“妹妹,你笑什么?”凤霞问道。“当然没有,否则哪能认老爷为爹爹呢!爹爹是一个正人君子,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任何男女私情的念头,不过让我帮他洗浴,所以我给爹爹接便溺就不觉得别扭,不像姐姐这样害羞。姐姐是不是觉得很难堪?”琼花吹灭灯笼里的蜡烛,跟凤霞双双躺在床头,取笑道。凤霞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觉得爹爹跟天下其他男人不是一个概念,除了亲情和孝敬,自己不能有任何别的感觉才对。“妹妹,到时我在玉渊县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如何?”凤霞突然想到琼花的未来,欣喜地问道。“真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爹娘。我要等爹爹身体完全好了,龙泉哥哥接管李家的农事,再考虑我的终身大事。”琼花跟凤霞头靠头地说道。“现在县城嫁娶,跟以往大不相同。如今识字的女子越来越多,都想模仿晋城里面的婚礼排场。男女之间,再也不是婚前靠媒人传言,都要求先见面呢!不过小户人家,乡村偏僻处,依然是遵循旧规陈习。像我们李家大户,妹妹的婚事一定会跟姐姐出嫁时大不一样。你有什么要求,不好跟爹娘提,就跟姐姐说,姐姐一定会让你心满意足!”琼花点点头感激地说:“谢谢姐姐成人之美,不过妹妹不识字,要找到如意郎君是不是很难?”凤霞笑着安慰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古人说的不错。家里如果阴盛阳衰,不是很吉利的。不过在我娘家,虽然我娘出身大户,光嫁妆就为李家购置了近500亩良田,但是我爹却非常能干,现在李家田产早已翻翻,都是爹爹经营有方,我娘大力支持的结果。”琼花好奇地问道:“爹爹是不是还是有点怕娘?”凤霞笑了笑,摇摇头说:“爹爹是一个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他这样做,会让母亲觉得受到尊重,就越会支持爹爹的决定和作法。爹爹不但在我娘跟前显得柔弱,对我和妹妹也是娇纵溺爱,好在母亲严厉,否则我们都会被爹爹宠坏了。不过爹爹对我弟弟倒是要求严格,希望他学有所成。读书本来就是一件苦事,如果不严格要求,很难读出一个名堂出来。如今不知道弟弟下落何处,一想起他,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就不安。”琼花靠了靠身子,紧紧贴着凤霞说:“我听爹娘说,哥哥安全没有问题,估计是跟他的同学或者朋友在一起。哥哥小时候不但聪明,而且爹娘一点都不娇宠他。我听管家说,农忙的时候,哥哥也下田跟长工一起收割打谷插秧,什么都干。我听厨房的厨子说,哥哥还抽时间帮厨呢。每次哥哥从大学堂回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到各户雇农家做什么调查,好几次跟爹爹争执,我也不知道他们父子还有什么好争辨的。这李家的田产和家业,今后都得靠哥哥操持,爹爹都是为哥哥好,是吗姐姐?”凤霞摇摇头,很久没有说话。“姐姐,你累了吧,要么你早点睡,我去看看爹爹就回来!”凤霞笑道:“我不累,我们一起去吧!我是看着弟弟长大的,我比他大十岁。自从他懂事起,就是一个悲天悯人的性格,我怀疑他前世就是一个出家人。后来上了大学堂,回家跟我说,他要效仿外国叫什么……对俄罗斯的一个大贵族,什么托尔斯泰,要把田地分给雇农,让他们过上经济独立的日子,这样才被爹爹痛骂了一顿。他们父子时时因为在土地和雇农话题上争执激烈。后来惹得母亲不再让他们谈论这个话题,否则立刻打断,这也让爹爹对龙泉越发严厉起来,不让他经手家里的农事。现在爹爹身体这样,不让弟弟经手也不可能。至于李家以后会怎么样,也让我很担心。这次弟弟就是参与了骚扰晋城租界的活动,才惨遭这样的厄运,真是让我担惊受怕。好在家里还有田产让他经营,不上学也没有关系。我的男人也没有上大学堂,一样可以经营家业,过上富裕的日子。只是怕他还是初衷不改,以后跟爹爹的矛盾会日愈加深,担心李家不会有太平日子,唉我也对这个弟弟没有办法。琼花,现在时代变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在我们周围,你想躲避都躲避不开,只有去认识它接受它,否则就永无宁日。”琼花听完,不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什么,来不及问就跟凤霞下楼去了。
第二天,凤霞还在睡,却被妹妹凤娇喊醒,只听见凤娇问道:“姐姐,你啥时来的,我姐夫没跟来吗?宝儿呢?”凤霞见妹妹一年不见,越发娇媚可爱,眉眼秀丽,就掀开被子一角,让凤娇上床。凤娇匆匆脱去外衣解掉长裙,钻进姐姐的被里,抱着凤霞悄悄说道:“姐姐有没有再给妹妹生一个小宝宝?”凤霞羞了羞妹妹几下才说:“这次姐姐可能怀了一个小囡囡!”凤娇立刻笑问:“为什么不是一个小囝囝?”凤霞摇摇头,点了点妹妹如白玉雕琢的鼻梁说:“如果是一个囝囝,说囡囡没有大碍;如果生下一个丫头片子,却说是一个小子,就会被人笑话,知道吧好妹妹,娘呢?”凤娇答道:“在招待你钱家的管家。我还以为是一个半老头子,原来是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他是姐夫什么人?”凤霞觉得妹妹活泼可爱,对什么都喜欢问个究竟,就欣喜地说:“是他的一个不出五福的堂弟,因为他也擅长做木匠活儿,所以就让他管着钱家家具厂十几号人的事务,妹妹,你是不是看上了这位管家?”凤娇胳肢了姐姐几下,见姐姐笑得只求饶,才责怪道:“教你乱说,还说不说?”凤霞笑得喘不过气来,紧紧抱住妹妹的双手说:“姐姐不说了还不行吗?”美龄跟凤娇一回家,就听管家说大小姐回来了,是钱家的管家驾马车送回十里屯的。美龄听完,一边让厨房准备丰盛一些的早餐,一边让凤娇上楼叫醒凤霞,起床一起吃早饭。吩咐完了,就跟琼花进了东耳房,把从北固山寺庙求来的一尊佛像放进早已准备好的神龛,插上三根檀香,点着后敬拜几番,口中默默念叨一阵才转身来到汗青床边,接过琼花手中新煎煮的药,等琼花把汗青扶起上身靠在床头才说:“汗青,昨晚睡得还好吗?”见汗青无力地点点头,就接着说:“来,先把药喝了。我这次跟寺庙的长老讨来了一些仙水,等一下你喝一点。还带来一些香灰,听说擦涂后可以让人体质尽快复原,等喝完药,让琼花帮你在身上,按照长老说的几个位置,分别涂抹一些。我问过三里,他说你主要是忧思过虑,影响你身体的恢复。你还是要调整心绪,往好处多想想。现如今凤霞也在,我们大家都好好的,你该高兴才是。你的左手听三里说已经基本复原,但是还不能用力,伤筋动骨一百天,汗青你还是忍一忍。有琼花和我们尽心照料,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现在秋粮基本都销售出去了,除了口粮和应急粮食,该卖的都卖了。今年农闲我会安排长工喂好牲口、检修农具,准备种子,注意粮仓安全,查建农田。雇农的租子,除了几户天灾人祸交不出之外,都如数上交了。家里田里的事都妥善处理好了,你啊只要静养,把身体养得好好的就行!汗青来喝药吧,等时间长了,怕凉了!”汗青听完,心情感觉轻松起来,强打精神笑道:“美龄,你真能干,让我很欣慰。还有琼花,爹爹也要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费心费神地为我熬药、半夜起床接便溺。好吧,我喝。”
送走钱管家,美龄按照汗青的建议,又跟管家安排了几户雇农今年过冬的口粮。“太太,这几户人家是吃透了老爷的脾气,好吃懒做。明年把田收回来,不要再雇给他们耕种了。”李忠听说又要借粮给他们,愤愤不平地说。“唉,你老爷就是这样,因为这几户都有老人,不忍心这样做。他们欠李家的粮食,永远都无法偿还,都是一个村的,沾亲带故的,你老爷哪能收回放出去的稻田?还好,这样的人家农户不多,否则李家也承受不起。走吧我先到粮仓去,从小罗手中取出应急粮,您跟小罗陪我到磨坊、牲口棚舍和农具仓库检查一下,然后你们把粮食分头送去。三叔,记得把欠条上的内容念给他们听,让他们自己过秤后再在欠条上按上手印。等这件事情办完,我回头再跟汗青商量,接着该干什么。”美龄坐在马车上,一边说一边朝粮仓奔去。在家里凤霞、凤娇和琼花吃完早饭,送走钱铉,就跟琼花来到爹爹房间,琼花让凤娇给汗青喂了半碗新米熬的稠粥。“娇儿,今天的粥怎么挺香的,是不是新米?”汗青喝了几口,觉得满口清香,居然让自己有了胃口,就喜出望外地问。凤娇娇柔地笑道:“爹爹猜得不错,正是三爷昨天送来新碾好的新晚稻米。今晨我们三个人还有娘人人都喝了不少呢,琼花姐姐还特意在您喝的粥里加了一些菜汤,是不是更开胃呀爹爹?”汗青看了看身边的琼花,高兴地点点头,等咽下口中的米粥后才说:“是跟平时喝的味道不一般,让人满口生津,胃口大增呢,谢谢我的好女儿!”琼花微笑地答道:“爹爹还这么客气,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想办法让爹爹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精神才会好。然后心情就会开朗起来,对吧姐姐?”凤霞站在妹妹身边,时不时地给爹爹擦拭嘴唇,点头应答:“要说出主意想办法,还是琼花妹妹最在行,照顾爹爹也最尽心,凤娇妹妹是不是?”凤娇听出姐姐话中的讥讽味道,不紧不慢地说:“爹爹,您看姐姐没到家两天,就偏心眼,跟琼花姐姐串通一气,话里话外气我,您难道不管一管么?”汗青吃完最后一口,等凤霞擦拭完毕,觉得浑身有了一点力气,又见女儿们都在身边,尽心尽力,言语顺心、态度孝敬,不禁心情愉悦,笑逐颜开地答道:“霞儿,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厚此薄彼。对了霞儿,你在娘家有空也教教两个妹妹识字。在爹爹的女儿中间,你认识的字最多。不但识字还能写文章,现在娇儿也认识一些字,但是还不能动笔成句。琼花,基本上不识字,你除了陪爹爹说说话、帮衬着你娘和琼花干点活,多花些时日帮助两个妹妹,教她们认字写字成句和写一些简短的段落好吗?”凤霞听完就站起身来,缓缓答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这识字认字写字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要么来个奖罚规则,这样才有趣。譬如写过后忘记了,或者不专心学习,进步很慢,都要受到惩罚;如果每次查考成绩优秀,得有奖励。”汗青欣然同意,并说道:“你们三人草拟一个规则让我过目,准备一些读物,如果可行过几日开始如何?”凤霞点头答应,安顿好父亲休息后,三人就出了耳房。凤娇听说在家里识字,又不是在学堂里读书,觉得没有意思,但是琼花觉得很新鲜,立刻同意。在回后院绣楼的路上,琼花拉着凤霞的手兴奋地说:“姐姐,妹妹很笨,我写不出就罚我夜夜给爹爹接便溺擦拭身子吧!”凤霞笑道:“妹妹,姐姐跟你一起来帮爹爹。不能把帮爹爹尽快恢复健康作为惩罚,应该是什么呢,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