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先生，中等个头，精瘦干练，衣着讲究。他站在柜台前，面对我，点单。“我要两份芝麻鸡，一份素什锦，不要饭面。”他手指指点的地方，是午饭特价栏。我说，“先生，午餐盒饭的标准是两样主菜，带饭或面。请问，你是要晚餐的独立盒装吗？”
他不会理我的问话，只管往下点。点好第二个之后，我明白他想要的就是午餐盒饭。然后轻缓解释，“如果午餐多加一份主菜的话，收费三块钱。”
老先生抬起头盯住我，用极不高兴的口气说，“是不是我该去‘熊猫’？”
“熊猫”是全美中餐连锁店，名声响亮，美式公司管理，股票上市，广告牌竖立在高速公路口，人人皆知。我这座城市，有四家‘熊猫’店。其中一家，就在我的街道对面。
听他这样说，我有些上火。有的人就是不把中餐当回事，那么便宜的价钱，想改菜单就改，想加什么就加，还不允许加钱。我们的劳动就那么不值钱吗？
当然我不能和他争辩，仍然和颜悦色说，“要是你十分想做成那样，也可，但是数量不会太多。”他摇了摇头，似乎压制住极大的不满，两手把餐单一推，做出放弃的样子。
这时候老板走过来，没有讲话，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我不想用中文对他说明，也不想用英文让老先生听懂。因为老板的倔脾气，保不准一听就会说，“要去‘熊猫’吗？赶紧去！不送！”——这个书生经商，不知得罪多少客人！
我仿佛他不存在，继续观察老头脸色。老头看到另有人来，好像看得希望，赶忙说，那是他太太的要求。他太太有什么什么病症，不能吃米饭，也不能吃面食，因而要求用素菜代替，而两份主菜，并不减少。
这样的客人，以前不是没有过。但通常会先询问，可不可以那样选择。如果不介意加价，皆大欢喜。如果不喜欢加价，保留原样。或者干脆去掉饭面，只要主菜。
一般这种情况，商家都主动稍微多加点量，毕竟让客人满意不是坏事。但像这位老先生，不由分说，直接决定，好像怎么做，怎么改，都由他说了算，不容商量。
这种客人就比较刁钻，动不动拿竞争对手来威胁，让人十分不悦。我退一步，对他说，“Ok，那就尽量让你太太开心吧！”
单子进到厨房，简单说明一下。我亲自进去多加了几条鸡柳肉，保证出来的菜式大方好看。然后打包。打包时候，一边瞥到老先生还是一脸不高兴的表情，心想，这人，再对他好，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于是，我借机告诉他，像是聊天一样。我说，“‘熊猫’快餐的东西，是做好了放在餐盘里的，不新鲜。只有几样东西，选择很有限。而且他们价格比我们贵多了，给出的量少一半。”后面一句话，我狠狠咽了回去。“要去‘熊猫’，以后就去吧！我不欢迎你！”
果不其然，老头儿走后，老板知道原委，使劲儿褒贬了一通。用威胁口气说话的，他一向痛恨。“就算我是商家，也不必低三下四求人。况且我有权力订价，有权利决定菜单样式。”
做好该做的，对挑剔无理的人，随他去吧！爱去哪儿去哪儿。打败自己的，从来不是对手。只要认真做事，友善对待客人，自然顾客盈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