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龙舟，不再在梦中
身在异国，最想念的莫过于国内过春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这四大节日的气氛和热闹。对于来自湘江河畔的我来说，尤以端午节为重。在我的家乡，端午时节也算是一段小小的农闲：秧已经插完，蔬菜水果也已种上，春茶上市，手快的农民已经可以收割第一批蔬果。天气也开始由阴雨黄梅天变得晴朗明媚，人们越来越喜欢户外活动，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什么比得上过一个热闹的节日来得痛快。应季的各式粽子，荷叶藕粉桂花糕，子姜烧籽鸭，尖椒炒籽鸡等等丰富着家家户户的餐桌，让人魂牵梦绕的龙舟大赛也开始举行。看那男女老少倾城而出，集聚湘江两岸，为龙舟健儿呐喊助威的场面，只要你经历过一次，便会终生难忘；再看那龙舟健儿，只要身穿队服，走在街上都会引起无数的关注，尤其是男队员，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每每想起，我的心都会激动不已。去国二十年，我从来没有在端午节期间回到家乡。因妈妈跟我在一起，粽子常常可以吃到，而划龙舟，却只能在梦里。
今年，当家乡的朋友传来端午节龙舟大赛的照片时，我的心已经不再象往年一样因无法亲临现场观看而失落和强烈的羡慕嫉妒。因为我所住的城市-圣路易斯也有龙舟节，而我将作为一名队员参加龙舟比赛。虽然时间上（6月24日）比中国的端午节晚了一个月，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圣路易斯的龙舟节（Gateway Dragon Festival）是由Signature Healthcare Foundation 发起的全美龙舟节的一部分，旨在通过龙舟节捐款帮助那些贫困家庭负担医疗保险以外的手术费用。从2006年开始，今年已经是第11届龙舟节。美华协会（OCA）圣路易斯分会会长Lucy Burns去年第一次发起华人及其亚裔组队参赛，我有幸协助Lucy组织了一支“东风龙舟队”参与比赛，并动员妈妈义务包了上百个粽子，支持我们的龙舟比赛。由于第一次参赛组织经验不足，比赛当天没有为队员们准备午餐，因此，妈妈牌爱心粽子大受欢迎，给队员们补足了后劲。2016年，全圣路易斯共有42支龙舟队参赛，我们的东风队共参与了三轮比赛，虽然没有夺冠，但我们却划出了三次都是2分16秒的好成绩。比赛结束后，我还将我们的队名戏改为“一秒不差龙舟队”。最值得骄傲的事是：我们一名队友的家属姜小铃铛用手机录下了一段我们队比赛的视频，由Lucy送到当地影响最大的电视台 - 第五频道播出，虽然我们没有夺冠，但我们队全体队员奋力拼搏的英姿，出现在当地晚间新闻，并成为了圣路易斯人民津津乐道龙舟节的形象代表。
其实，划龙舟既是我最向往的事情，也是我心中的痛。在我的家乡，龙舟比赛是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对男女选手的要求十分高，各部门甚至不惜重金聘请当地渔民参赛。记得那年刚刚工作，正好我所在单位组女队参赛，我毫不犹豫地报名，但因为不会游泳而被拒之门外。即使被拒，我也不死心，天天偷着去看训练，为队员们鞍前马后的服务，在队员们休息的时候也能上船比划两下，但参加比赛却是不可能的事情。比赛的时候，我作为后勤人员混人了比赛现场，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来了。当年的队长是我的好朋友，她见我实在喜欢划龙舟，在一场我们队遭遇强劲对手必输的比赛中，安排我上船座在最后一排参赛。龙舟比赛是很讲究排兵布阵的：年轻灵活的座船头，力气大的坐中间，水平较差的座船尾。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年的情景：只听指挥枪一响，船如箭发，两岸的加油声不断，我紧紧地握住船浆，跟着大家的节奏，奋力划向前方。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周围的嘈杂和喧嚣都不存在，我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连呼吸都要停止，但不管我如何拼命，我们队还是输掉比赛。既然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家也并不沮丧。我，生平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心中窃喜，盘算着下一次上船参赛的机会。但还没等我们的船靠岸，愤怒的观众迅速地向我们围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座在后面的那个人是笨蛋，桨都没有落到水里，完全是花拳秀腿，滥竽充数…要不是队友们保护着我，估计有人要冲上船来揍我一顿方能解心头之恨，羞愧难当的我真是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事后我想，群众的眼睛不仅仅是雪亮的，简直是火眼金睛，你说我们的船离岸边那么远，他们怎么就能够把不得力的我给揪出来呢？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奢望划龙舟了，实在无法面对这样一群如此痴情入迷的观众，更不敢糟蹋他们对龙舟比赛神圣般的期待。不久以后我也离开了故乡，离开了让我魂牵梦绕的龙舟比赛。
我原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有划龙舟的机会了，未曾想到几十年以后在异国他乡，我居然有机会再一次参加真正的龙舟比赛。美国龙舟节的风俗源自中国，但又不尽相同。首先时间上不一定是端午节，而是整个夏天，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时间；其次是娱乐性远超竟技性，重在参与是龙舟节的宗旨。只要你年纪在14岁以上就可以报名参赛。每条船设一名船长，一名鼓手，一名舵手，二十名划手，男女混合编队，每条船不得少于八名女队员，比赛全程四百米，每队有三次竞赛机会，最后成绩以时间长短来衡量，去年第一名成绩是一分四十八秒。
今年，美华协会（OCA）圣路易斯分会将组织两支龙舟队参加圣路易斯的龙舟节，分别名为东风一号和东风二号。Lucy担任东风一号船长，我担任东风二号船长。我们的目标是抢夺龙头和龙尾，我们将最好的队员编入东风一号，争取拿下龙头（冠军）；剩下的象我这样的重在参与的队员编入东风二号，确保龙尾（最后一名）。但不管龙头还是龙尾，我们队都是龙的传人。今年，我所在的圣路易斯地区唯一的，由非非领队，主唱王纪晓，贝斯手玲玲的华人“村里人”摇滚乐队也将首次亮相龙舟节，为大赛唱响中国摇滚。
请大家记住这个日子，6月24日，周六，早8:30至下午3点，圣路易斯龙舟节将在Creve Cour湖举行，届时将有45支龙舟队参加比赛。你听，龙舟大赛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们东风龙舟队也已整装待发，你们，我的来自龙舟节故乡的朋友们，会来给我们加油吗？
楚江写于6-6-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