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中文,包饺子
木愉
大学里中文项目的陈老师邀请我们做东,让暑期里学中文加强班的学生到家里来说中文包饺子。今天,学生们在两个老师的带领下,真来了。
学生一共六人,一进门,我从厨房里走出去,朗声道:“欢迎!”带队的丁姓年轻女老师提示道:“大家该说什么?”学生们就齐声说道:“老师好!”然后,就进入自我介绍环节。学生们都把自己的中文姓名写在一方纸上,计有:“蓝星、方书诺、谢松、柯安仁、陆宁和宋卓菲。”学生的中文名字大都从其英文姓氏演化而来,有的是现在的中文老师所赐,有的是高中时候的中文老师命名,有几分雅,还有些来历。陆宁写下的有点特别,一笔一划写下的是陸寧,繁体字呢。说起繁体字来,她都是爱。还据理道:“我喜欢繁体字,好看。而且有意义。比如,愛,简化了,没有心,如何爱呢?”也是,就说宁吧,心安则宁,所以她不厌其烦写的是寧。
丁老师总是笑吟吟的,不断地发出各种指令和提示,而且一字一顿、语速缓慢,音调柔软,就如同幼儿园慈爱而严格的老师面对她可爱的孩子们。同学们也都一一善意回应。“该怎么对老师说?”立时就有异口同声的回答:“谢谢!”“安仁,请木老师喝水。”安仁就满是恭敬地问我喝可乐还是雪碧。
为了减少我们负担,饺子皮和饺子馅都是他们带来的。饺子皮是机制的,饺子馅是本地饭店调制的。很快就进入正题-包饺子。我太太和我前后展示,她的是简易版,我的是复杂版。她的饺子就打一道折,工艺流程简单一些。我的则要多一道折,看起来也要好看些,如同繁体字。然后,我们分成两组,按两种方式包饺子。我旁边方书诺很快就得了真传,两道折打出来了,两头的尖角也翘立起来,而且饺子馅也放得适度,包出来的饺子看去饱满,放在盘子里,能够坐起来。大概是因为左撇子,安仁从我的示范中转换成左手的版本,就要吃力些,饺子看起来很瘪,而且两头没有尖。包了三个,仍旧如此。丁老师表扬了方书诺,我就对他笑道:“你已经出师了。”丁老师就招呼:“来,跟木老师合个影。”我们就对着她的镜头,一脸的笑容。照完,她赞道:“好可爱!”当然赞的是方书诺。她在整个活动中,还担任摄影记者的角色,而且摄影完毕,总会赞道:“好可爱!”不知什么时候,安仁站到我旁边了,于是,我就仔细审视他的制作过程,才发现他一是把饺子馅放少了,二是多了一道折,把两头的尖折进来了。我就笑道:“原来是画蛇添足了。”就伸手帮了他一把,接下来,安仁就包得有模样了。
陆宁是从夏威夷来的,母亲是台湾人,父亲是西班牙人后裔。她看去纤细,干活却利索。而且,一边干活,一边手舞足蹈,快乐无比。包完饺子,她又去洗洗刷刷,还说:“我就喜欢干活。”包完饺子,她自告奋勇要给大家做一个菜。见她洗了雪里红,利落用刀切了,又问我要了豆腐、虾和西红柿。末了,又问我:“有海苔吗?”正好前两天才买了好多,我就从柜子里取出来,她见了,一阵欢呼,说:“这就是我喜欢的牌子。”把麻油放了,盐也放了。然后就低下头到锅边,似乎靠闻汤散发出来的味道来把握还缺什么。她告诉我,她就喜欢烹调,又一口气报了“麻婆豆腐”、“担担面”……说:“我最爱做这些川菜啦,我男朋友很喜欢吃。”我赞道:“你男朋友好幸福。”她笑了一笑,问:“你儿子找了女朋友了吗?”我说:“没有呢。”她问:“你喜欢他找什么样的?”我答:“就找你这样的最好。”现在,爱做家务事,并在家务事中享受到快乐的人已经成了稀有物种,而家务事在一个家庭中又如此必不可少,女当家的把家务事如此愉快地承担下来,那一个家庭不就很幸福美满了吗!
饺子包完,大家坐到餐厅去,一边吃,一边聊。笑声在饭桌间回荡。丁老师说,教孩子们学中文,非常有趣,然后就讲了几个笑话,其中一个是同学甲把蛋糕写成了虫糕。接下来,丁老师又指着橘子,要蓝星回答,这是什么?蓝星想了一想,就说“饺子。”大家一笑,他立刻就自我纠错,轻声道“橘子?”丁老师立即给了一个赞。大家就七嘴八舌,举一反三,把眼前的物事带子的说出来。于是“盘子”、“筷子”、“桌子”、“椅子”……纷纷出笼。一个学生说出“腿子”,丁老师立即笑道:“那不行的。”但我立即想到了“狗腿子”这个词,就说了出来。吃完饭,丁老师要学生们集体跳个舞,有几个早已雀跃不已,就走到空旷处。蓝星有点腼腆,说:“我不想跳。”丁老师就笑道:“那要扣分的。”高大的蓝星只好不情愿地走到队列中,跟着起舞。跳的是健康舞,数着一、二、三,唱着,舞动身姿,看去好可乐。
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丁老师下令:“我们该回宿舍了。”安仁就斜了脑袋,靠在支起来的手掌上,表示回去要睡午觉了。大家又说了一番谢谢再见,感激一番,这才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