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
华的弟弟朝去年专门来看莉姐,就邀请我们到他家玩。那时开的是辆80多万的切诺基,今天又开奥迪A8W12来接我们。据华说,两个侄儿家有三辆卡迪拉克。朝十点钟到,开出资中后说先去吃饭。我怀疑他没吃早餐,他却说吃过了。我说我们八点多才吃的,此时是不是早了点。他说鱼溪有个老孃子烧的鱼很著名,中午、晚餐都须排队,要等许久,这时可能不挤。穿过鱼溪街,到家“陈氏鲶鱼馆”,几间门面摆满园桌园凳,设施简单。尚无其他食客。店家与朝打招呼,其中就有个六十开外的老妇。一中年男子来倒茶,见是三位,问四斤够不够。我说顶多两斤就行了。朝却点头称是。我申明不吃辣。朝问服务员可不可以不放海椒。回答不放不好吃,就做微辣吧。等约半小时,端来三个搪瓷果盘装的鱼。盘的直径约一尺八,一人一盘。鱼中混烧木耳、豆芽等五、六种菜餚,果然味道不错,只是辣得够呛。朝见我受不了,给我拿来两个装白开水的小碗涮鱼。辣味荡去,鱼的咸鲜仍在,十分可口。肚子不饿,嘴巴却捨不得停,两碗水很快就红旗飘飘。朝又倒来第三碗清水,即涮两次后再吃。平时在家煮鱼全靠作料,浸不进汤汁的还有腥味。而这涮过的鱼如此好吃,实厨师的手艺也。在我们吃的过程中,有两拨开车的顾客。其中一起没有坐下来吃,服务员把烧好的鱼装入塑料筒让客带走。
饭后朝开车绕道球溪镇,把他家的老屋指给我们看。因为偌大的院子和楼房只是每年春节及清明挂亲时才作为兄弟姊妹聚会的场所,其余360天都空置,便没带我们进去。风驰电掣后车子开进的一个小区。四周为联排别墅,中间是独栋。朝给两个儿子分别买了400余平方的宅邸,中间隔条车道。当年只花了198万和200余万,如今都要值500万以上。车停后朝从后门进去,为我们打开长子家一人多高的铁栅栏门,经过铺砖的空地跨上大理石台阶,宽敞的过道靠墙立个大鞋柜,柜面放得下四、五个箱包。雕花铜门后的走廊一面墙也是货柜、货架,成箱的矿泉水及纸盒、购物袋杂陈。像是些准备送出去或者别人送的礼品。
朝拎着我们的背包把我们延入走廊旁边他老两口的卧室,床上的被子足有三寸厚,连同其下的狗皮褥一道卷起,合抱到客厅的沙发上。从壁橱里拿出床单和薄一些的铺盖。在资中时华说他有次去弟弟家,竟让他克服别人睡过的床榻,难受了一夜,这次专门打了招呼,不能像打整自己那样对待莉姐刘哥。一个竹枕和一个沉重的沙枕却没有换,说是有保健作用,只换了枕巾。床头柜和茶几摆满药盒、药瓶及肩颈按摩器之类。
卫生间在卧室旁边,蹲便器,盥洗台上香皂、发膏、浴液、化妆品。朝说他在对门小儿子家还有同样的居室,要我们好生休息就离开了。我们洗完澡后莉把脏衣服泡在面盆里洗。我穿过客厅、厨房找晾晒的地方。通向后门的院子搭着塑料棚顶。宽大的洗衣台,漂洗池、晾衣架、泡菜坛,大大小小的塑料盆。棚门外一畦青菜长得阔壮。葱葱芫荽也顶精神。鱼池干涸,花草不盛,几株绿树,一排鸡舍,有间房还可喂猪。难怪华说朝住的虽然是别墅,其实也就农民家那样。操作完毕,我们打算在客厅里坐坐。莉摸摸沙发,手上一层灰。原木镶石面的大茶几上,果篮、茶叶筒、拆盒的香烟。而朝说他烟酒不沾。头上的吊灯造型别致,应该是乳白色的灯碗里不知绩了多厚的灰变成腊黄。当然,儿子常年在外打拼,孙子孙女在市内上学,儿媳陪读;他亦东一头西一地谈生意,谁来料理?
朝的夫人因为母亲住院回资中护理去了,其母赖孃住到女儿英处。英是公务员,儿子在广州做生意,儿媳在龙泉上班,因而请病假来带孙子。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看望赖孃。下午三点朝过来,载我们前往。那是幢高楼的27层,面积不宽,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放眼望去,远山近树,车流如蚁,心旷神怡,飘飘然矣。86高龄的赖孃精神矍铄,耳聪目明,一说一个笑。莉依在她肩头,亲热无比,摆不完的龙门阵。照照像,吃过饭,英抱着小孙子下楼送我们。路旁停满豪车。两岁的娃娃分辨得出每辆车的牌子。据说能呼二十多种车名。
听说我们没到过洛带,朝又驱车绕行约半小时。号称古镇,跟全国各地以及敝乡一样是假古董。街道、店铺均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许是离市区不远,受够了五天高楼、上司和雾霾压抑的有车族便于放风,因而成为麻客、吃货们的首选。时近傍晚,行人寥寥,营业的铺子也不多。但周边仍在扩充,多处被兰色的塑料板围起来。新修的商铺贴满醒目的招租广告。
回到别墅,天已全黑,朝从小儿子家拿些新鲜水果过来,陪我们聊聊。吊灯之外还开了壁灯,但光线不彰。共同的话题不多,朝说楼上楼下看看怎样?二楼的三套卧室都带卫生间,均为抽水马桶。主卧还有冲浪浴缸。说是儿夫妇和孙子、孙女各一间。难道老两口坐着拉不出屎?每一间厅、屋配置一色的实木雕花家俱。楼梯扶手亦然。应该是专业人士设计的,品位不低,使用价值却不高,可惜了。地下室也有个客厅样的空间,沙发、茶几齐全。旁边一间两排酒架,一个横放满满的干红、干白。一个摆着几瓶茅台、五粮液等名酒。往里还有一间。立大大小小的酒坛10余个,称储有各种散酒四、五吨。与其说是大儿子所好,不如说是待客所需吧。这下面空气不流通,有股水泥地坪的霉味,实在不是品酒的场所。我是每晚睡前喝一小杯保健药酒的级别,不懂酒文化。看这阵仗,不如把地下修成泥墙泥面的酒窖更合适吧?
我一整天没唱圣歌,朝离开后亦无倦意,便做此功课。莉先睡,不大会儿就发出輕鼾。待我唱完,才发觉主人提供的被子经她一裹,所剩掌许宽。不忍心惊动她的好梦,何况拉过来也肯定漏风。翻遍几个橱柜,不是厚就是薄,没有被套。抽出两床薄的叠着覆在身上,一股汗气刺鼻,良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