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儿的十级钢琴考试出乎意料地通过了,并且实现了他的梦想,达到了继续学习演奏级的分数。
这个结果连尘儿的新钢琴老师都难以置信,她一直认为尘儿是难以通过的。因为考前不到两个月尘儿的原钢琴老师回国才转到她那里学琴,本来以为差不多了,结果被新老师听出无数错漏音。第一堂课下来让人很崩溃。这位严谨负责的俄罗斯老师认真地对我说,你给他改考试时间吧,他不可能通过。
怎么可能,在原来老师那里我对尘儿的通过信心满满。原来老师与老师有这么大的不同。
面对那么多错误,尘儿沮丧极了。他对我说,妈妈,要是你会弹钢琴就好了,你就可以随时指导我。偏偏所有的学科里,我一个字都说不上话的就是音乐。
尘儿的新钢琴老师曾笑说,如果尘儿这么短的时间练习能够通过考试的话,那他以后可以做音乐家了。虽是笑谈,但我想她的话不是玩笑,尘儿离通过的差距很大。我知道这不是尘儿的错。可是追究是谁的错又有什么意义呢。
新老师甚至亲自找考试中心的老师帮我联系延期考试的事宜。她对我说,因为你的小孩值得我这么做。不过,到底没有能够延期,因为那需要出具假证明才行,而这是我不愿意做的。我让尘儿转达钢琴老师,我宁愿浪费掉这几百块钱也不作假。这个理由有些强硬,可是我想不出更委婉的。
大概诚实的人总是会得到诚实的报酬。钢琴老师接受了我的理由,并且格外给尘儿多加了两次课时。我多么感谢她的理解和她的认真负责。
尘儿的钢琴考试可谓一波三折。延期不成却已经惊动了考试中心的老师,而当我确定地对她说,我不再改期,考试如期进行的时候,尘儿又被学校通知进入了郡属的田径比赛。这不是一个容易得到的机会。运动会那天恰巧是尘儿的钢琴考试时间。尘儿对我说,他从来没有机会到这么高级别的运动会上竞赛,他宁愿放弃钢琴考试也要参加。因为钢琴考试可以重新报考,而体育竞赛可能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这意味着我需要再请求考试中心重新排期。
幸好考试中心的老师在最后时刻给寻到了一个机会,差不多是整个季度考期的最后一天了。
考试那天早晨本来我是预留出了充分的时间,万万没想到因为雨天,通向考试中心的横竖两条主路都给堵得死死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车流,想着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眼看着给尘儿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考试机会可能白白浪费掉时,简直想放弃停在路中央嚎啕大哭。可是想想身旁那个比我更紧张的尘儿我还需要佯装轻松。
那时候唯一的机会是拐进居民区里穿小路走过那段拥堵的地段。那个小区我从来都没有走进去过,更何况我这个路痴在任何小区弯弯绕绕几回就彻底晕头转向。我对尘儿说,我们就把命运交给GPS吧。
现在回想那天在陌生的小区里狂奔,完全不知道GPS会把我领向何处的时候,大概冥冥之中总有天助。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的那天,我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只知道尽最大的努力最快的速度赶到考试中心去。幸好路上没有警察,也幸好我的心脏还足以让我承受那种逼迫的压力。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深刻地体味时间的珍贵了。
在比考试时间还过了三分钟的时候我们到达了考试中心。来不及泊好车,我让尘儿自己先冲进去,我安慰他,快去,今天只要让你考试,你就会通过。其实纯粹是信口胡编。
那天真是特别幸运,前面的考生延迟了三五分钟,正是这三五分钟,给了尘儿考试的机会。
在那么紧张的一通狂奔之后,我对尘儿的考试已经不抱期望了。正如尘儿所说,那天弹到最后,他的手指都在钢琴上打滑。他陪我紧张了一路,气都没有喘匀就进去考试了。
能够拿到考试机会就是胜利。我对尘儿这样说。那天的一路狂奔的惊险,竟然让我们安全到达,在迟到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失去考试机会,已经是万分幸运。
考完后尘儿天天去网站查分数,查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心灰意懒了。直到那天,我打开考试中心的网站,还没有看到尘儿的分数,尘儿已经在我身旁欢呼,妈妈,我太不敢相信了,我竟然通过了!
75分。险险通过。这不是多么高的成绩,但是我知道尘儿为之付出多少努力,尤其最后一个多月,经历换老师改曲目改考期甚至几乎失去考试机会的一系列事情。
通过之后很多天了,尘儿有时候还会对我说,妈妈,我有时候觉得我在做梦啊。我觉得我真是太幸运了!
我笑。这个幸运的小孩还没有意识到,所有的坚持,命运都会以幸运的方式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