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妈妈对我的确是很好。后来她屡次在电话里找我聊天,有时候甚至跳过汤生,直接找“儿媳妇”说话,我只好经常流连在汤生家,把这场戏演真演好。
我们“婆媳”之间的知心话越聊越多,话题当然是围绕着汤生,我会给她讲汤生在奥地利的生活细节,每当这时候,我们就“同仇敌忾”地“数落”汤生的不是,那背后当然都是满满的关爱。她也会给我介绍他们在台湾的大家庭,把每个亲友介绍给我,甚至有时候,电话里七嘴八舌出现好几个亲人,一一向我问候打招呼。
这个过程,让我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越来越觉得电话那头就是未来的婆婆,就是未来的家。
为了追随远生,我已经失去了来自自己亲人的关爱,突然多出来的亲情温暖,让我难以抗拒也不想抗拒。当我收到汤妈妈从台湾寄来的包裹,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小零食,还有她亲自帮我挑选的衣服和一件为我量身裁剪亲手缝制的旗袍时,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背井离乡来奥地利这么久,我早已经忘了这份亲情的慰藉是何其动人。看着汤生,突然很冲动地想和他在一起,不是做戏,而是当他真正的女朋友。
在我每每到汤生家里接电话时,经常能看到荣生坐在他的小房间里忙碌。听汤生说,国内专家组评审要求提交的技术论证报告非常繁琐,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和时间,没有真正的工作室和团队协作,荣生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但他就是不肯放弃,疯了一样地努力工作,也不知道是和谁较劲呢。
我很清楚汤生的生活安排,他把很多空闲时间都拿来和我约会,钱也花在我身上,显然是没有照顾过荣生的生活,而所谓“分摊生活费”的经济制裁,估计也没有撤销,因为荣生每天晚上仍然会出门打工。
我能想象荣生所遭受的困苦,那份疲惫和憔悴,比之当初投标那段时间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上情感上的不断折磨——我频繁地到他家接电话,无异于是对他的一种嘲讽和精神摧残。但他只是沉默地坚持着,对我和汤生的关系和行为不置一词,虽然每次我和汤妈妈的对话里,清晰地吐露出我和汤生关系密切的讯息,但他始终保持缄默,全心扑进事业,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身上散发的凛冽孤傲之气,眉宇间日渐显著的成熟的男性气息,让我几乎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会儿时常和我斗嘴,叫我丫头的荣生。我甚至再也不敢戏称他小美人儿了,因为从他紧锁眉头奋力拼搏的身影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只妄图挣脱一切束缚阻碍的笼中困兽,一只宁愿遍体鳞伤也要脱壳游向大海的寄居蟹,一个为了理想动心忍性,无谓苦痛的勇者。虽有一墙之隔,但我觉得他和远生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们的灵魂站在一处,嘲讽着我的背叛与堕落。
但我又怎能就此收手?从我默许了做汤生女朋友的那一刻,从我接起汤妈妈第一通电话开始,我便投入了一场战斗。从前,我并没有想过要参加这场战斗,更没有妄想过要在战斗中获胜,因为很明显,战斗的裁判一直是站在荣生那边的。但如今,裁判与我过从甚密,丢下对手不理不睬,而且有了汤妈妈和她背后的亲友团助阵,似乎我的赢面很大,胜负也未可知。
我知道自己的心态变了,汤妈妈屡次催促我和汤生一起回台湾结婚的话,起到了强大的催化作用,而汤生竟然把我和他那张“婚纱照”寄给汤妈妈的举动更加让我心存遐想。既然荣生无动于衷,我为什么不可以取而代之?
有一次,当我乐颠颠地和汤妈妈聊完电话回家,远生终于忍无可忍,问我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我不以为然地说:“老人家都比较爱啰嗦,扯东扯西地瞎聊就收不住,没什么要紧事。”
“伊伊,你闹够了没有!”远生突然大声指责:“你这段时间伤害我就罢了,干嘛还要去伤害荣生呢?”
我见他情绪那么失控,忍不住顶嘴,“我做了什么,哪里就伤害你伤害他了?”
远生说:“你想清楚,汤生身边的位置什么时候从荣生变成伊伊了?戏演得太真,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听远生的话心里一怔,但我故意不去理会他的意思,反而揶揄说:“你不用生气,如果下次你需要荣生扮演男朋友救急时,我不吃醋还不行吗?”
一句话把远生呛得没动静,他转身埋入曲谱中,不再理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