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年轮(四十二)

第五章   成长的烦恼(18)

 

上午课间操时,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童丽梅坐着一动不动。

“唤眯,走,打毽。”华润兰上来拉她。

“不行,罗斯骨闯破了。”童丽梅拉起裤腿,我见他她右脚踝有点红肿,有淤血。

“疯噻,飞车表演。”杨楚峰和蔡怀货走过来。

“么样啊……”罗一脸不解。

“我跟楚锋作黑在工会门口看到你栽的,搀你的男的是哪个?好亲热哟。”怀货边说边用眼扫她大胸。

“你放屁!那是我哥。”童丽梅红着脸骂了一句。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理他们。”华润兰帮腔道。蔡怀货讨了个没趣,跟上杨楚峰走了。

童丽梅哥哥是县电力公司工人,经常带他妹妹在大街上飞线车,撞人已不是第一回了。              方言:线车(自行车)

当时班上会骑自行车的人不多,女生中童丽梅和王曼莉会骑。这已经很刺激我了,十五岁了不会骑车,太窝囊,连女人都不如。我必须尽快学会。

星期天吃过早饭,我拉着刘水田,到街上自行车修理铺花2毛钱租了辆自行车,推着去了县体育场。

当时的体育场虽有400米跑道,但只有4股道,还算不上标准体育场。空旷的场地上,游人寥寥无几,在这学车太理想了。

我俩谁也不会骑呀,么样入手呢?凭想象吧。我先骑上,刘水田掌后座跟车跑,饶跑道两圈后交换。

刚开始骑,太难了。车两边晃,我怎么也坐不直。才走几步就摔到地上,好几次把掌车的刘水田也拖到在地。

一圈不到,我就掉下七八次。有一次把膝盖都擦破了,气得我坐地上不起来。去他妈的,这么难,不骑了。

我正要泄气,忽然想到了王曼莉,觉得她一定在远处窥看,嘲笑我。

不行,我不能认怂,让女人看笑话。再来,再摔,再来……两圈后,居然能骑出去十来米了,可惜要交换了。

刘水田比我强,我才扶他骑一圈,他就让我丢手,歪歪扭扭自己骑了。看来我这人小脑愚钝,只有笨人笨办法,多骑几圈了。到中午时分,我终于不用人扶,可以自由骑行了。

刚学会骑车,瘾特别大。我让刘水田去大门外小摊上买了四个烧饼当午饭,一人两个,吃了继续练。

在轮到刘水田练车时,我跑到操场最北头,去看那块龟驮石碑。

一只用青石琢刻的巨形乌龟栩栩如生,昂着头,静静地趴在地上。龟背上驮着一块宽一米,高三米,厚十公分的青石碑。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碑文已被刻划得模糊不清。最右边,从上到下,依稀可见一行篆刻小字:“董永,青州千乘人,东汉末,避战乱奉义涉荆州丹阳……”余下的字迹断断续续,连不成章,实难看懂。但就这一句已足以说明黄梅戏《天仙配》这个美丽动人传说的原地就是孝感。而董永卖身葬父,感动天庭,最终赢得七仙女下嫁与他。其孝行感天动地,千百年传颂。孝感也由此得名。

 

因孝而得名的县城在全国是唯一的,这表明孝感的历史悠久,是孝文化和楚文化的发源地,是中华五千年灿烂文化中一颗明珠。

作为一个孝感人,或在孝感工作、生活的人理应感到骄傲、自豪。

 

我们一直练到两点左右,觉得差不多了,高高兴兴打道回府。我这人性子急,刚学会走就想飞。我叫刘水田在后面慢慢走,我自己骑车回去,我要检验学车成果。

 

从体育场到北门内正街口马路较宽,行人不多,骑在车上,虽然忐忑,但不慌乱。我左躲右闪,速度还不慢,居然没撞到行人,也没掉下来,不由得胆子大了起来。到了北门口,我没下车,继续骑行,只是放慢了速度。

可坏就坏在放慢速度。自行车骑得慢才叫技术,而我刚学会骑,一慢准掉下车。正街上行人多,我又慢不了,更不愿下来推车走,怕遇见熟人耻笑,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骑行到公安局门前,从门口走出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女警察, 上车朝我骑过来。我心里一慌,左手一用力,捏着前闸,自行车猛地停住,

巨大的惯性把我从车上甩了出去,正好砸在迎面冲来的女警察身上,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滑出一米多远。

“你么样在骑?没长眼啊?”女警察大怒,爬起来朝我大吼。

“我想让你,捏错了闸,对不起。”我心里发虚,这回撞枪口上了。

“对不起就完啦?把车弄起来,跟我走!”她已扶起自己的车,用手指着公安局大门,她这是要扣我呀。

“我又不是故意的,已给你道过欠了。”我可不愿意进去。

“你走不走?”女警察把车一停,要过来抓我。

“柳公安,是你啊。”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中年妇女,手提蓝布白花手袋。

“丁大姐,上街啊?”女警察赶忙招呼。

“丁阿姨!”我眼一亮,这不是苏雅菲妈妈吗,她认识女警察?这下有救了!急忙跑到她身前。

“你们认识?”女警察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他是我女儿在二中的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呢。”

“噢。”女警察脸色缓和许多。

“你犯啥事啦?”丁阿姨转身问我。

“我学骑车,撞人啦。”我声音很轻。

“嗬,才学骑,就敢上街,你也太大胆了吧。今天闯到我不要紧,

要是撞倒老人、小伢么办?”女警察耳尖嘴厉,训得我大气不敢出。

“小柳啊,念他是初犯,又是个学生,你看是不是……”

“看丁姐面上,今天饶了你,以后小心点。”女警察买了丁阿姨的账。

“是,是,谢谢啦。”我长出了口气,终于逃过一劫。

“快走吧,当心点骑。”丁阿姨把我拉出人群,催我快离开。今天要不是碰见丁阿姨,我会是么事下场?

我感激地看了丁阿姨一眼,推车走了几步,遇到从后面过来的刘水田。他听了我刚才遭遇,唏嘘一会儿说道:“你和苏雅菲有缘嘛,她妈才救你。”

“你也乱说?回去保密哟。”我嘴上埋怨,心中暗自庆幸。

    我到修车铺还车时,因超时补交了2毛钱。

 

    周一上课时,苏雅菲一脸坏笑望着我,压低声音:“你恶燥,警察都敢撞,我好怕你哟。”我立即还嘴:“那你最好小心点。”

想起她妈妈昨日的说情解围,见了她女儿面,我除了感激,又冒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莫非我俩真的有缘?再说,我俩已那样过了,忍不住又一次产生冲动的欲望。我假装不小心,把课本抹到地上,趁弯腰捡书之机,在她小腿上轻轻掐了一下。

“该死!”她轻轻骂道,两眼望着窗外,不经意笑笑,狠狠踩了我一脚。

好,再使点劲,别松开呀!被女友美足踩,我浑不觉疼,反而有一丝甜甜的惬意。

在那感情压抑,情欲封闭的年代,我和同桌竟敢在课堂上偷偷打情骂俏,你相信吗?

 

郭桂芳也在学自行车,有一天,他武汉的表哥骑了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到学校操场来,教他骑车。我和“猫眼”、刘水田几个好生羡慕,赶忙跟去看。郭很得意,学了两圈后,让他表哥给我们表演单手上车,跳车、慢骑、定车,就像表演杂技,看得我们目瞪口呆。

天哪,我猴年马月才学得会呀?

 

放暑假了,我和朱氏姐妹一同坐火车回广水。一路上,姐姐朱凤华大讲卫校新鲜事。什么用猪肉练习作手术呀,什么实验室玻璃瓶中福尔马林泡的人脑、人肝、人肾呀,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得反胃。

我暗暗发誓,将来坚决不学医。

医院最大的变化,就是从六月一号起,取消了军衔制。全院军人只配带帽徽、领章。清一色“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

我长期以来因爸爸军衔低而自卑,这下心态平衡了,再不用看某些大人显摆、攀比,招摇过市了。

早该这样。

家里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也没有。爸爸两天前回老家探亲去了,

妈妈说,要一个月才回来。这我太高兴了,再不用成天看爸爸眼色,干啥都小心翼翼的,憋屈死了。

 

妈妈仍在医院幼儿园工作,暑假只放半天假。原因是医院有几个女军医、护士要去附近农村搞社教,白天要把孩子放幼儿园,妈妈要上半天班,无暇管我们。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全天上班更好。我起码可以无拘无束,快快乐乐疯一个月了。

 

我回家第二天,姐姐把卢玲玲带回家来。

卢玲玲爸爸是广水四中教导主任,妈妈也是教师。卢玲玲比姐姐低一级,跟我一级。只因爱好文艺,就成了姐姐好朋友,无话不说,形影不离。可能是性格腼腆吧,老爱脸红。

这回,我可把她看了个清楚。

卢玲玲一副流线身材,亭亭玉立。她皮肤白晰,玉颈修长,鹅蛋脸型,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只是鼻梁高了点,扎了个马尾辫,走路一甩一甩的,尽显青春、活泼。她穿了袭明黄淡雅长裙,本就纤细的腰间系根腰带,更加反衬出高傲、坚挺的双乳。

 

一年不见,卢玲玲竟出落得如此娇美靓丽,是我始料不及的。

卢玲玲见我老盯着她胸脯看,不高兴了。脸一红,一撇嘴坐到姐床上,拿起本小说,胡乱翻看起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赶紧低下头,无意间,却看见她的双足。

这不经意一看,哎呀!她的脚怎么回事呀?这么难看。她脚穿双白色塑料凉鞋,脚跟后突,大脚趾外撇,二脚趾伸出凉鞋,都快踩到地上了。突然间,卢玲玲的美艳外貌在我心里大打折扣。

怎么会这样?这一定是谁的脚错生在她腿上了吧。老天不公,造化弄人!再者,脚不雅观,你穿什么凉鞋嘛。

在我眼离开她脚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苏雅菲的美足,要是把卢玲玲上半身换给苏雅菲,该多么完美无瑕呀……

 

“嗳,你发啥子哈?”姐姐不知何时进屋来。我们约定:在家都讲四川话。

“姐,暑假啷个耍?”

“我和卢玲玲要去鸡公山耍。”姐就是大胆,鸡公山离广水有一小时火车。

“我跟你去。”

“不得行。我都是癞痢跟着月亮走,沾光。”

“就带我去吧。”

“卢主任全家要去确山走亲戚,我求了好久,才答应带我。你去哪行?人家又不认识你。”姐姐再次拒绝了我。我再看卢玲玲,她正看小说,头都不抬。

没戏了。

不带算了,有啥了不起?我要有钱,马上回孝感去找苏雅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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