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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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工作三个月时,她的老板,也就是把她送给我做助手的实验室主任找我谈话,问对她评价如何。我说挺好的,没什么问题。过了两天,主任又对我说起玛丽,我才知道由于油价下跌,公司生意也受到影响,要裁人。实验室要裁三人,他想让玛丽走。

虽然玛丽帮我做事,但行政上还归他管。虽然他拐弯抹角,我还是听出来了他不喜欢玛丽。后来听说因为她在实验室经常问他问题而他回答不上,让他脸上无光,因此他感觉玛丽对他不尊重,就想让她开路。把她送给我做助手,原以为我们会很快产生矛盾,借我之手将玛丽除去。谁知我们合作还挺好,他就有些酸溜溜的。

我想了一下,郑重对他说,我对玛丽做事挺满意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现在她还是归你管,你认为该解雇她我也没意见。

也许我的话有了一点作用,最后决定把玛丽留下而让另外的人走了。很久以后玛丽对我说,她当时都以为自己肯定要被解雇了,没想到最后她被留了下来,言语之间有了些感激的味道。

虽然其貌不扬,其实玛丽也是满有幽默感的。在那次裁员中一个实验员要走了,大家在她的安全帽上题字留念。玛丽的题字倒是满有趣的,充满了双关语。比如这个,“曾经我讲了一个化学的笑话,然而大家都没有反应“,这里"反应"是个双关语。

又比如,她的另一条留言紧接着说,“对不起,这个化学的笑话很糟,好的笑话都不在了“。而“不在了“和一个化学元素氩是同音。

裁员事件后,我要求将玛丽归我直接管理。人事处同意了,玛丽心情大好。

 

有一天,她对我说“早!”,楞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中文。第二天,对我说,“早,高富帅!”,我更是惊讶她连这个都知道!原来,实验室有一位越南小姑娘,她在上大学时有很多助教,是从中国来的,时不时教她一些中文词语,她居然记住了很多,现在就拿来教我助手。我开玩笑说,就叫你"白富美”了,反正你是白人,肯定很白了。后来几天她叫我高富帅,我就开玩笑叫她白富美。再后来实在觉得自己有愧于高富帅的称号,虽然高有那么高,帅是过去式了,富还没有来,只好拜托她别乱叫了。

 

其实她也就占了一个白,富是根本说不上,美也离她一大截。虽说不美,胸却格外的大。有一天,高兴地来我办公室让我看她刚刚从波士顿科学馆得到的丅恤衫,前面印着两个元素符号O和Mg,组在一起就是OMG,Oh,My God!当时觉得有趣,就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后来一想,OMG!我怎么拍了女孩子的那个部位!

 

平时她穿实验服也没觉得什么。有一天快下班了,她在我面前把实验服脱了,里面穿的松软的棉杉,无意间看过去,她的胸那么突出,比起柳岩似乎毫不逊色!从此谈话时严格直视其双肩以上,以免有吃人豆腐之嫌。

 

玛丽和她老公结婚大半年了,计划从路州的查尔斯湖骑车一直到阿拉斯加再骑回来,历时四个月。计划从明年四月从公司辞职去完成这次长长的自行车之旅。

 

这种长途骑行有专门的三轮自行车。新的自行车要花五六千美金一个。四个月前,她在网上看到有人在威士康星州做Garage sale,两部自行车才要三千二,而且满新的,马上动心了。于是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定价在两千七。她特别高兴,省了五百美金!

 

我叹了口气,要是我们中国人一定可以讲到两千五!

 

于是在一个星期五的下午,玛丽和她妈妈从最南边的路易斯安娜州海边一路向北,经过二十一小时的马不停蹄,经过芝加州,经过米瓦基,经过世界奶酪之都普利芧斯,终于把两辆三轮自行车买了下来。卖主被她精神感动,在说好的价钱上主动再降两百美金,把玛丽高兴得手舞足蹈。

 

 

玛丽对这次旅行极为盼望,每次说到这次旅行都兴高采烈。好几次见我就说,还有好多好多天就要出发了。我打趣说,玛丽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呀?天天盼着离开我?她讪讪地说,不是了,我只是太盼望这次旅行了。我心想,还是年轻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了!

 

于是在我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春暖花开的四月,玛丽把她的私人物品搬上了车后箱,然后走向我,我们张开双臂,短暂而轻轻一抱,互道珍重,然后她开着汽车,绝尘而去,剩下我看着春风中摇曳的树枝,看着那在地平线上慢慢消失的汽车……

 

然而,这一切的想象并没有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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