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三哥掏出几把竹扁匙子递给我:不包饺子,一会儿用这个刮老皮。多半数根药要刮老皮,去芦头。鲜根禁铁器,忌水,避火。这东西特制的,在南方叫竹刀,刮老皮、切芦头、斩枝叉。干爹说你属木性,适合干这个。把我搞胡涂了,啥叫木性,自己一向自信,打小聪明伶利,脑子来得快,咋变木头疙(ga1)瘩了,死脑筋才叫那个。三哥见我挠头,忙小声说:我不懂,干爹悄悄告诉我的,别人不知道,千万别出去讲。
三哥抡起镐头在前面翻土,狗子连根拨出整个桔梗,抖掉土,摘嫩叶放篮子里。我待在地北头,接过桔梗,掰下分叉放到另一个篮子里,刮去主根上老皮,连枝叶搭在旁边的架子上,枝叶正好遮住根,不直接暴晒。
三哥干得快,一会儿就刨完了。看着我刮,时不时指点下咋刮快、省力。告诉我:这夏天的根,水气大,连枝叶一起晾。枝叶从根抽水,干得快。今天晒一天就都蔫了,明天得苫席子了。秋天根壮,肉实,水少,不易烂。直接切掉芦头,收主根,摊在苇席上晒,秋天日头燥而不暴,干得快。切下的芦头用草灰滚过,换地埋好,来年春天长出新苗。不夏收,用不着撒籽。
忙活半个上午,带回一篮叶子一篮根叉子给三嫂淹咸菜,拌小菜。当地有很多鲜族人,善做各种泡菜、辣菜,其他民族的也学着做。此后几天,午饭时都有酸辣桔梗吃。
接下来几天上午在三哥带领下清理一遍药田,也听他讲了药脉的事。他师父差不多和干爹一样大,一起长大的,一直在这干,去年六十花甲,干不动,回山里老家享福去了。三哥师父在山里有一大家子,原本是这边的药脉,去山里安家立业成了药户,除供应这边几家中医药房外,有渠道对外销售。附近有些散户也采药,种药,药户那边代销。统购统销后,不挣钱了,散户没人种药了。药户也种得少了,要是不传种,就不种了。加上合作化,人民公社,集体生产,没功夫经营药田。
一家老小农闲时上山转转,采些药,看到合适的地方顺手埋些药籽,藏药于山。附近山民都知道这片山里的药是他家种的,除了家人有病采些药自用外,没有人拿去买钱。干爹每年去山里过年,捎带给周围乡亲把脉,结个善缘。有时山民们看到外人来采药,立马扭送公社派出所。
解放前,外来人采药要先拜山,搞明白那片山谁罩着,上礼打招呼,讲好在哪采,采多少,回种多少。不然的话,难出山了,別以为东北胡子响马是哄小孩编出来的。
药脉对天份没啥要求,肯学肯干啃吃苦就行。都是家传,手艺不外流。三哥算继子,能学,三嫂不行。他们俩父母家曾在这干了三年多,学了些粗浅种收药活计,农事而已。制、辩、易等只有三哥知道,将来只能传给自己儿子或他师父那家人后代。我和狗子算学徒,在门,跟他打杂、辩药算帮干爹指点,不算外传。他眼下也就算个徒弟,师父隔几月来这待些日子,指点他。这边不忙时,他进山跟师父采药种药。
附注:
师父那一脉贯例:无束脩、管吃住。杂役三月历练,不行走人。学徒(三年)没工钱,年底有红包。徒弟(七到十年)自个挣,交柜上一半。出徒自立、自理、自收徒。
出徒的大多很快收一二个学徒,有人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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