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克斯坦风情:帕米尔高原徒步(3)
步道上已经是第六天了,今天我们从Chadar湖到Zaro湖,4510米。两个湖之间的步道基本是等高的。在Zaro湖边休整两晚后,然后继续向最高处走。
有经验的向导Jan,带着我们五个人,必须要考虑步道中最“弱”的徒步者,“弱”指的是最容易得高原反应的人。一路上,Jan已经带我们经过了4000多米的关口,但从安全考虑,还是加了一天休息让大家用来适应高度(Acclimatization)。Zaro湖不在我们徒步的主道上,但风景如画,也是我们这次旅行中最精彩的地方。
虽然只有六个小时的路,河边的大石头让整个步道难以辨认,更痛苦的是,石头上湿滑,我们都是加倍的小心翼翼以免崴了脚,这是六天来最艰苦的一段。
一早出门,尽管是在走路,阴冷的天气,阵阵风吹来,让我不得不加上所有的衣服,耳朵和手还是冷的难以忍受,我的温度计指向零下3~4度。我们中看上去最痛苦的还是华盛顿DC去的M,一天都没什么吃的,却天天20来公里的路,每天都脱离大部队走在最后面。
短暂的午休
热茶是我们最好的补充剂,今天午饭有昨天补充的酸奶和馕。
石缝冒出的野花。今天是09/11,离开都市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个时候如果再有战争发生的话,我想帕米尔高原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了吧。在长途徒步中,最重要的是水源,最不重要的应该是钱包、日期,还有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
精疲力尽的时候,Zaro湖到了。中午还是放晴的天气,瞬间乌云遍布,阴冷的天空中,乌云在聚集,远处雨雪似乎已经下来了,一场暴风雨雪要来得节奏。温度骤然就降了下来。到了营地,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把各自的帐篷搭好。
过不了多久,雪花就飘了下来。我们团队有个吃饭的专用帐篷,几杯热茶的功夫,出来一看,我们的帐篷已经换了颜色。这种景色不就是我们走了六天的路,经历了那么多的艰辛,一直在等待的吗?
天昏暗的如此之快,温度降到我们实在无法忍受的地步。吃完晚饭,实在太冷,撑不了多久,我们走进各自的帐篷早早入睡了,一夜无语。
步道上第七天,休整日。(海拔4510米)
加拿大的Al和我总是很有默契,往往都是最早两个一前一后起床的。Al说,“昨晚零下十度”。昨夜寒风凛凛,雪花飘飘,今早是个艳阳天。Zaro湖的美是那么纯洁,如果不是几顶帐篷点缀,远处望去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一种完全不加修修饰的大自然的景观。
今天是休整日,难以忍受的寒冷在太阳照到营地的瞬间消失了。Jan和我天天有个小赌,“指着还在黑暗中的山头,各自给一个时间,看太阳照到山头的时间谁估算的更接近”。
尽管只有两个小时不到,当太阳升得很高的时候,转眼之间,Zaro湖的美渐渐的消失了。按照摄影师的专业术语,“光线太刺目,the light is too harsh.”。Jan带队,M&T和加拿大的Al,去走一个三个小时的徒步,意大利的Al和我休息,晒被子,读书。憋不住脚痒痒,我中间还是去徒步了一个半小时。
加拿大的Al。今天是休息日。
我的小居
Zaro湖
远看我们的营地
昨晚雪花飘飘,早早的钻了被窝。今天整休又是艳阳天,Jan带我们找了一堆牛粪回来,晚上篝火晚会。在尼泊尔,牦牛粪作为燃料,需要少量的泥土混上,晒干了才用。这是考虑到在屋里烧,减轻点味道。反正在外面烧,我们也没有这种条件,找最干的烧就行了。
生活在都市里的人,物质生活很丰富。好不容易到了荒郊野外,真的是在middle of nowhere,一天走20来公里的路,几块饼干,几个馕,几块午餐肉,土豆汤,Nutella巧克力浆。威士忌酒最后还让马夫们喝了(只剩下小半瓶了,他们以为我们不要了),M&T很郁闷,大家最终笑笑也过去了。几块牛粪烧得篝火,手烤暖和了,可全身还是不得不动着用来驱寒,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少有的几颗星星,给白雪覆盖的山峦反射出一点点余光,我突然觉得,“我需要的幸福不就在这吗?”。
第八天,从Zaro湖去Bardara山谷的高处 (海拔最高到4840米,然后下降到3720米露营)。
今天我们需要走一个来小时的回头路,然后一路向西。回头路走完的时候,我们上升了艰苦的三百米,然后就基本上在雪地和大石头交界处行走。没有冰爪和冰斧,我们更多的时候走在石头上,除非不可避免的时候。
Al&Al还有向导Aliq
意大利的Al,阿尔卑斯是他的后花园,有丰富的登山经验。没有冰爪,任何一个小坡,都很挑战。我们经常不得不轮流的踢冰,踢出点落脚的,以不至于下滑。Al&Al和我离的都很近,便于互相保护,没有绳索的我们还需要担心的是冰川上的冰窟窿和冰裂缝(Crevasse)。
斗志最顽强的一定是M,团队里最年轻的是他太太T,倒是始终跟着我们不远。
过Shtik lazar Pass(4840米)。在最高点的地方,我们终于见到了6940米的Independence Peak(独立峰,以前也称为革命峰,Revolution Peak),帕米尔高原上的第七高峰。帕米尔高原的第一高峰在中国境内,共格尔峰(7649米),而塔吉克斯坦境内的第一高峰是Ismoil Somoni,以前也称为“共产峰“,7495米)。中国境内的不算,其它的山峰都在我们徒步的GBAO地区。
在Shtik lazar Pass最高处,令人吃惊的是见到一对徒步的,(正前面两个小人影)离开主道,也没有冰爪冰镐,一段坡太陡,下也不敢下,又不愿原路退回。Jan花了很多时间试图帮助他们安全下来,最后终于安然无恙的下到主道。他们没有向导和马夫,一打听,离Zaro湖走一天,还有一个可以通车的村子,他们是从那里开始徒步的。
Jan带着M&T,终于爬过了最艰苦的一段,开始下坡了。
我们的马夫也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山总是在那里。刚过关口,陡坡下来一路松散的小石头让我们加倍的小心翼翼,可还是防不住,大家接二连三的滑倒摔交。
下到四千米以下,过冰雪覆盖的陡坡的恐惧过去了,以前经历过的挑战又来了。这河水是从冰川上流下来的呀,冰冷刺骨。
加上休息的时间,今天走了八个多小时。今夜帐篷搭在Bardara Valley山腰中的山谷里,明天去下一个居住人的村庄Bardara Village,曙光就在眼前了。
第九天,Bardara valley的山腰到Bardara村庄,海拔2830米,计划七小时完成。
沿着Bardara河,去Bardara村庄的路上
走了大半天以后,我们慢慢感受到,人类的痕迹越来越多了,这意味着我们的徒步也该结束了。
烈日当空,我们还有最后一个坎要过,过Bardara河。烈日下,那水依然是冰冷刺骨。我脱了鞋就想自己试试,Jan一票否决了,“我们这次保险点,免得全身湿漉漉的进村”。毛驴带我们一个个过河。
离Bardara最后一两英里了
进村
维基百科是这样定义“香格里拉"的,
香格里拉是英国小说家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於1933年发布的长篇小说《消失的地平线(Lost Horizon》中虚构的地名。书中描写香格里拉位于喜马拉雅山脉西端一个神秘祥和的山谷,当地的居民信奉藏传佛教。在西方文化中,香格里拉通常意指带有东方神秘色彩,为祥和的理想国度。
巴基斯坦北部巴控克什米尔靠近中国边境的Hunza山谷被认为有可能是香格里拉的原型。希尔顿在发表《消失的地平线》前几年曾经到访那里。当地的环境与书中的描写相当吻合,也是希尔顿惟一到过、而自称是“香格里拉”的地方。从1922到1949年,美国植物学家约瑟夫·洛克(Joseph Rock)以云南省丽江市为基地,对中国西南地区考察,透过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发表了许多探险日记,对这一地区风土人情进行了详细的介绍。这些文章引起了西方世界对这一地区的很大兴趣;有人认为希尔顿也从洛克的文章中获得了很多素材。
此外,印控克什米尔拉达克、巴控克什米尔巴尔蒂斯坦(Gilgit-Baltistan)、尼泊尔及不丹部份地区及中国西藏、云南西北及川西等地方均自称为香格里拉。
至于哪个地方真的是”香格里拉“真的不是太重要。但我心目中的“香格里拉”不应该是报纸杂志都登了的,甚至国家已经命名了的,当一车车大巴把游客拉进去的那一刻,一个香格里拉不是消失了就是已经变味了的。
我在巴基斯坦徒步的时候,到过Gilgit-Baltistan,经过Gilgit向东去了Skardu,如果向西去的话,维基说的Hunza就在中巴边界的喀喇昆仑公路上,离Skardu也就一百来英里。当我走出K2BC-Concodia要回Skardu的时候,那突兀幽深的峡谷中缓缓流过的Shigar河边那一片片高原里的绿洲,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我心目中的香格里拉。
今天的路无比的长,走了八个小时,尤其走到最后的几个英里,其实就是看到曙光前的焦虑(anxiety)。进入Bardara村的时候,时光仿佛慢慢的倒退了。我和Al&Al走在一起,我们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说了出来,”‘香格里拉’到了”,一齐会心的笑了。
有人会问,“香格里拉里是什么个样子”?我觉得少不了这么些个例子:时间和挂历不是很重要;没有很多现代的东西,也许有几个天线小耳朵和电视了,鲜有的几个台全是雪花的电视节目。iPhone之类的不是太可能的;有水牛拉犁,没有拖拉机;你会被不少陌生人邀请去喝茶,当然不是最终问要你钱的那种;没有小孩会问你要糖,他(她)们就是微笑,就是要跟你玩;有那么几辆遗弃了车子,只剩下一个架子。说明车子开进来,没能开出去。很简单,也许是一场泥石流,村子变成了一个堰塞村。香格里拉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特征是:她不应该有任何客栈和饭馆这么些标志,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的绝对不是香格里拉。
Bardara村庄小景,晒太阳的老妇们。
Bardara村庄,村里人说这是千年古树,Juniper(杜松)。传说中波斯诗人Nasir Khusraw来到这里传播伊斯玛仪教(Ismilism),伊斯兰教什叶派下的分支,种下了这棵树。绝大多数帕米尔人信奉的就是伊斯玛仪教。
我们一路向西,走到西帕米尔,在Bardara村完成我们的徒步的时候。这里的地理位置是如此偏僻,千百年来很少受到政治事件和战争影响,最传统的塔吉克和千百年来波斯文化的影响在这里得以完整地保留下来。
Bardara村庄,村庄中心的寺庙,也是村民们的谣言中心。
我心目里幸福的定义很简单:徒步一个星期后,有个热水澡;搭帐篷一个星期后,能睡在屋檐下,有个床垫子;湿冷的一天徒步后,有杯热茶捂捂手;酷热的一天徒步后,有杯冰啤酒。。。当徒步九天后,所有这些看似简单的幸福一起到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帕米尔的房子有很多讲究,照片很不容易表现出来。但这个链接http://www.pamirs.org/ 值得一读。帕米尔的房子很简单,很温暖,但有相当多的元素在里面:佛教的,伊斯兰教的,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ianism),还有雅利安人(Aryan)的(有关Aryan,很多和Indo-Iranian或是波斯有关的宗教文化可以作为参考。)。它的屋顶一定是平的,用来晒干奶酪,杏子,干草;里面有三个睡房,代表着动物,矿物,和植物;中间的睡房(上面照片的)正中间有个天窗,四条边代表着琐罗亚斯德的四大元素,天,地,水,火;而房间里有五个支柱,代表着伊斯兰教里最著名的五个人,穆罕默德,他的女婿阿里,女儿Fatima,两个儿子哈桑和侯赛因,和伊斯兰教的五大支柱。照片里看到小孩的照片挂在支柱上,是因为这样他(她)们将受到神的保护。
在徒步第九天后,我们每个人得以用热水擦擦身,每洗两个人,我们Home-stay的主人就要在水箱里加点热水。天快暗下来的时候,温度骤然降低,温吞吞的水也是“热水澡”,我们太珍惜这一刻了。当我洗完的时候,大半个村里的小孩都在围着M&T。他们早我洗完就和孩子们玩了起来,特意从华盛顿DC带去的笔啊糖啊分给他们。路上再辛苦,他们也没把那些吃的东西拿出来和我们分享,驴子一路走了九天才送到,也难为了他们这片心意。
上学途中
这是我们在帕米尔的最后一个晚上,多少有点伤感,但Al&Al和我永远都是在互相取笑逗弄。这种幸福感除非自己亲自去做做,我想不是很多人能理解。
Bardara是个没有旅店和餐馆的村庄,苏联造的小巴就剩下一个空壳子,就像上面照片里看到的一样;没有小孩在要糖;我们被村民邀请去喝茶;当开出村子的时候,碎石路上很多的滑坡,但新开的路就在滑坡边上顽强绕过,就像一个刚开通的堰塞村;从Bardara开到下一个大村庄,花了两三个小时,而开回首都杜尚别则需要两天的时间。。。。。。
嗯,这符合我对香格里拉的定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