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嘴风风火火像花簇一般眨眼就滚到了院门,一闪就融进了春光。
玉青呆呆地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半年来提心吊胆的事就被花大嘴这么三言两语说成了。
陈福贵斜眼瞟向身边的玉青,见玉青还在发怔,便拿起算盘哗啦一抖,清脆的算珠声才使玉青猛然清醒过来,玉青脸儿一红,扭身跑向门外。
玉青一口气跑到刘宗孝家想问个究竟,谁知铁将军把门,没人,院门紧锁。玉青忍不住又跑到宗孝帮工的染坊。宗孝早年丧父,孤儿寡母靠父亲留下的一点薄业为生,几年前母亲患病卧床,耗尽家业终于也撒手走了,宗孝不韵农活,但识文断字粗通文墨,家里早年也是做布庄生意的,后就在镇里的徐家染坊帮工,负责记账查货等。
玉青马不停蹄地跑到徐家染坊。徐家染坊坐落在镇子最东头,挨着白水河。宽大的院子里一溜支着几口平底铁锅,另一侧则是三四个大木惶,还有一口青石切成的大水池,徐家染坊是这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大染坊,前店后坊还带有一个大后院。
玉青从后院进了门,院里的大铁锅冒着热气,伙计们把红花饼乌梅倒入大锅,用大棍不停搅拌,又把煮了的葛布扔进铁锅。玉青四下环视了会儿,没看见宗孝,便找到后坊管事安叔,原来宗孝和伙计到附近村子里收货去了。
玉青离了染坊沮丧地来到河边,清澈的白水河环山而来,两岸的垂柳迎着春光露出翠绿的笑脸,玉青无心赏景颓丧地靠在河边的老柳树下,眯起眼睛眺望着不远处的木桥,一只乌篷船正在靠岸,船还没停稳就从船上急急跳下两个穿棕色小坎的船夫,指挥着桥头的脚夫往染坊卸货。
玉青呆坐了一会儿,激动忐忑的心渐渐安稳,知道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宗孝要傍晚才会回来,于是起身往镇上走,走到半路心里一动,故意绕到刘家祠堂想探个究竟,祠堂门大开,几个下人正在清扫,“紫气东来”白色牌匾镶嵌在红色的牌楼上,后面灰色门框上挂着“刘氏宗祠”四字横匾。
玉青走上前问其中一人道,是有祭拜吗?
下人停了扫把,得意道,刘老太爷家的二老爷过几日要从县里回来祭祖拜庙,二老爷现在可是大人物。
玉青听了,最初的惊喜很快变成了担忧,看来花大嘴所言不虚,孝哥不久就要走了,玉青神色忧郁地回了客栈。
玉青一天都恍恍惚惚,终于盼到傍晚,草草吃了晚饭,估摸着宗孝应该回来了,便换了土布兰的裙子又来到宗孝家。还是铁强军把门,宗孝没回来,玉青失望地坐在门墩上等,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爹答应了婚事,忧的是孝哥将要远行。
青妹。玉青抬头,宗孝笑逐颜开地从远处大步急行而来。
孝哥。玉清起身迎了上去。
宗孝从短衫中摸出钥匙开了门。
进门后,玉青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两个火烧和一枚卤蛋。玉清又到缸里淘了碗清水摆在桌子上,对宗孝说,你还没吃晚饭吧。
呵呵,不饿。宗孝拉过玉清的手喜兴地说,青妹,我刚从花大嘴家回来,你爹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这个我知道。
那为何不高兴?宗孝见玉青秀眉微锁,不解地问。
花大嘴说你不日就要去县里。
这个我也是才听花大嘴说的。
怎么,你也才知道?玉青着实吃惊不小。
我原本是请花大嘴到你家提亲,怕她不肯,就将她军说,你若不能把这门亲保下来,以后就别再称天下第一媒。她被我这么一激,便指着高媒神发誓,保不下来从此不再做媒,我也许了她一套上好的衣料。昨日她跑来告诉我这媒一定能保下来,我还纳闷她为何敢如此说,现在想来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宗孝把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
我今天到刘家祠堂问了,是你族叔要回来,据说还是个很大的官,看来花大嘴说的是真的。说着玉青竟有些眼泪汪汪。
定是这样,否则,你爹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如果是真的,我安顿好了就很快回来娶你,不管怎样,你爹答应了这门婚事,我们应该高兴啊。
嗯,高兴。玉青忍住泪,勉强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