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三年夏,宋廷下诏征南大将军、江州刺史、司空檀道济自江淮前线反京。是日骤雨初歇,雨打花落,淮水涌涨奔腾,铿锵激越,靠岸数只舰船随波涛上下起伏,舰上副将铠甲熠耀整装待发,只等主帅与家人道别完毕,便起锚登程。
檀道济一身青色缺跨袍立于岸上,与夫人向氏执手话别。轻风自东南方来,将二人衣裾纠缠在一起。重重雨丝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下,缠绵流转,不胜哀婉,徒增离人感伤。向氏满含忧虑的眼中莹光点点,目光一刻不离丈夫的脸庞,随着离别时刻的临近,颗颗鲛珠终是滚流而下。
"郎君一去,恐再不能相见!"
女人呜咽的悲鸣混合着一片烟雨,如泣如诉。檀道济略感惊讶,拍着她的手背安慰笑道:"夫人何出此言?"
向氏拭掉泪痕,却擦拭不掉脸上自内向外涌出的忧愁:"震世功名,必遭人忌,古来如此。朝廷今无事相召,恐有大祸。"
檀道济怔然。遥望建康方向片刻,收回目光看着妻子,宽慰笑道:"吾率师抵御外寇,镇守边境,无负国家,国家何负我心哉?"
他的话并未起到作用,向氏的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檀道济将妻子轻拥入怀,再次安慰道:"夫人不必多想。今陛下疾笃,召诸将入京侍疾亦是惯例。你可记得先帝病重之时,我与谢晦徐羡之等人也是匆匆自前线赶回,留在京都有小半年的时光,直到新君继统。陛下久豫,时事不稳,朝廷有所疑惧也是常情。我一向忠心报国,志在疆场,无意参与朝中党争,今上曾说我虽有干略,而无远志。想来朝廷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夫人放心就是。"
数日后檀道济到京,其间皇帝病情略加好转,偶尔可以半卧于榻上接见朝臣。檀道济入含章殿探视,天子午憩,檀道济守望片刻,等刘义隆睡醒后躬身伏跪,双手加额,大礼参拜。刘义隆望着他怔忡良久,方颤微微道:"檀将军…不在边关驻守,因何到此啊?"
檀道济眨眨眼,不知这里在搞什么名堂。刚要开口说不是陛下您下旨召我晋京的么,转念一想皇帝病危时下的圣旨现在自己记不清了也是有的。于是含糊应对几句,陛下不豫日久老臣甚是忧心,如今边关安宁所以入京侍奉陛下汤药,进臣子本份。刘义隆大悦,和颜嘉勉,君臣执手相惜,檀道济感动万分。二人叙旧前情至黄昏时分,皇帝派人送檀道济回其京城官邸,转面宣司徒刘义康入内闱筹谋,直到夜深。
转眼数月已过,皇帝再无召见檀道济入宫。他每日只窝在自己的府邸中与几位姬妾赏花饮酒,日子过得甚是清闲无聊。这样等到秋至,他惦记北方战事,再无耐心留在京中,听闻皇帝龙体日渐安康,遂上表企归。朝廷准奏,檀道济率副将参军薛肜高进之等人登上舰船,正欲沿长江北去,忽见岸上中使飞奔而至,陛下再次属纩,急召檀将军回宫。檀道济与众人急忙上岸往台城而去,巍峨宫阙下等待他们的是一辆辆囚车。檀道济并诸子心腹一行八人均被缉捕,众人披枷戴锁收付廷尉,司徒刘义康随后现身,手中一纸诏书。
"檀道济宠灵优渥,莫与为比。曾不感佩殊遇,思答万分,乃空怀疑贰,履霜日久。元嘉以来,猜阻滋结,不义不昵之心,附下罔上之事,固已暴之民听,彰于遐迩。谢灵运志凶辞丑,不臣显著,纳受邪说,每相容隐。又潜散金货,招诱剽猾,逋逃必至,实繁弥广,日夜伺隙,希冀非望。镇军将军仲德往年入朝,屡陈此迹。朕以其位居台铉,豫班河岳,弥缝容养,庶或能革。而长恶不悛,凶慝遂遘,因朕寝疾,规肆祸心。前南蛮行参军庞延祖具悉奸状,密以启闻。夫君亲无将,刑兹罔赦。况罪衅深重,若斯之甚。便可收付廷尉,肃正刑书。事止元恶,余无所问。"
刘义康阴沉着脸宣诏完毕,即命将人犯处斩。其诸子及腹心一并伏诛,唯五岁孙儿因年幼获释。檀道济在听完宣判后目眦如炬,愤怒气盛,俄尔间引饮一斛,将头上巾帻一把扯下丢在地上,仰天大吼。
"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
回身复命的刘义康听到他的怒吼,于门边驻足,心中掠过一阵哀痛,回首展望之际,将军头颅已断,血流满地。
是日建康突然地震,随后地上惊现一层白毛,却是正应了此间流传甚广的一首童谣。"可怜白浮鸠,枉杀檀江州。"宋国百姓均为檀江州的死而扼腕叹息,宋国庙堂上的景象却正相反。檀党被一网打尽的第二天,刘义隆的病就奇迹般地痊愈了,并且此后再也没病过。当年夏末他对外宣布自己恢复健康,亲临明堂宣政,百官朝贺,并于明堂前主持阅兵大典。之后的几日他勤于检测政事,发现在他卧病的数年间国家竟给治理的蒸蒸日上,国库仓廪殷实,百姓富足安康,面上不觉露出满意笑容。"四弟做事,颇称朕心。"为了嘉奖司徒义康在自己卧病期间的政绩,也为了感谢他在自己病中的悉心照料,重新主持朝政的刘义隆下诏进刘义康位为大将军,接着又做了一番人事调整,檀道济原来的江州刺史之位给了堂兄临川王刘义庆,司空之位给了五弟江夏王刘义恭,又以幼弟衡阳王刘义季为荆州刺史,至此国家中枢大权全部收回,完全掌控在皇室成员手中。
檀道济被冤杀的消息流至魏国,魏人闻之,拍手相庆,皆曰道济已死,吴子辈不足复惮。平城永安宫里的拓跋焘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身子猛地往后靠在软榻上,微笑自语。"朕饮马长江之志,再无阻拦。"
憧憬片刻后,他瞟向案前弯腰侍立的宗爱,不禁哼了一声道:"你个狗才,平日里蠢头蠢脑,却是如何想出这等诡计的?"
宗爱立即堆笑道:"全赖陛下神机妙算。奴才那日替陛下整理案牍,偶然看见陛下常读的那本太史公书,翻开的一页刚好是廉颇蔺相如列传,奴才从未读过那篇,一时好奇,就僭越…读了下去。那秦国派去的间谍言道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因此中了反间计,以括为将代廉颇,断送了赵国前程。奴才从中获得启发,悟出这条小计。"
"司马仲达,哼哼,"拓跋焘冷笑:"果然是刘氏大忌,一击就中。这车儿和车子两兄弟一个比一个蠢,别的不会,就知道猜忌内斗,自毁长城。"又瞥一眼宗爱道:"看不出你这狗才除了伺候人以外,还有点用处。"宗爱笑靥愈加灿烂如花:"陛下雄主,英明盖世,神灵明圣,必定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日月所照,莫不宾服…"
"巧言鲜仁!少在这耍小聪明。"拓跋焘瞪了他一眼,脸色变回阴沉,拿起案上一份奏折对宗爱道:"果然有些本事,就该替朕多分担点忧愁。你且说说,阿柔这案子,如今该怎么办?"
拓跋焘南狩回京后,杨婉瀴在狱中诞下一个女婴。宫里派去给她接生的稳婆将呱呱落地的婴儿裹入襁褓,内监随后手捧鸩酒进了牢房。杨婉瀴含泪看着女儿,留下最后的遗言。"请转告皇后,殿下有言在先,若是女儿家,就唤名明月。"
婴儿当天被悄悄带回后宫,翌日册为平原公主,入宗正寺牒谱,生母杜氏。皇帝喜得爱女,天下皆知。之后一名小狱卒层层上报,从犯杨氏病死狱中,这在廷尉是常有的事,皇帝亦不追究,命以平民礼制与拓跋丕合葬。皇帝万寿千秋在即,朝廷内外皆为此忙碌,无人关注这等琐碎小事,朝臣的眼睛其实还在杜至柔的身上。几日前公布的死刑犯大赦名单,杜至柔的名字赫然在目。鲜卑大臣顿时哗然,群起上疏廷辩,历数杜氏罪不可赦的条条根由,皇帝再次被马蜂窝一样的抗议奏折淹没。几番争执,鲜卑重臣又一次让步,改斩为绞,赐个全尸,以示皇恩浩荡。
拓跋焘觉得这些人简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此番南下掠抢,一众亲贵将领均分得大批金银财宝,还有数不清的美女和牛羊,个个赚得盆丰钵满,而他这个身先士卒沐风栉雨的主帅,出生入死率军浴血奋战,拼着性命抢来的好东西一分都没留,全赏赐了下去,这群人竟不感念思答知恩图报。可他又不能为此和将领们翻脸,无论从自己的名声还是军心人心着想,他都不能任性胡来。千秋节过完已有月馀,杜氏一案仍悬而未决。
实际上这一个多月接连发生了不少事,但都没有转移开群臣的关注力。除了檀道济伏诛是个好消息外,其余无一例外均是坏事。先是太宰、阳平王杜超突然遇刺,莫名其妙被帐下军卒所害,拓跋焘闻讯大恸,哀痛久之,谥威王。之后宫中又流感风寒,两位尚在哺乳的皇子前后夭折,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宫正司安排丧葬,只得一个叫拓跋猫儿,一个叫拓跋虎儿。这场风寒也击倒了窦太后,本就多病的身子如今一发虚弱。宗爱眼瞅着皇帝为这些事忧心焦躁,每日愁眉不展。今日南方传来关于檀道济的消息令皇帝的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只片刻后又暗淡了下来。
此时小黄门入殿禀告太后病情,拓跋焘听完后脸色更加阴郁,呆坐片刻后吩咐宗爱道:"着太乐署备祭祀告文,明日散朝后朕于青门内西坛占星祭神,为太后祈求福祉。"宗爱应声退出,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踟蹰不前,似有话说。拓跋焘愈加烦躁,使性子吼道:"狗奴才找死不成!"宗爱见状索性跪下,大着胆子道:"奴才听宫里的老人讲,先帝初祚,太史令曾见彗星西行于昴,先帝以天文异象而赦宥,理冤狱。老人们都说,扫把星出现,是因为人间政事不修,而政事中刑狱杀人最为不祥,其中不免有不平之狱,被冤枉的囚徒怨毒之气可以上达云霄激起天神愤怒。陛下既然要为太后占星祭神,何不…借机请太史令及占授著作郎观测一下天象,近日诸多灾情接连不断,保不准真是扫把星干的,若果真如此,杜娘子,岂不是有救了!"
拓跋焘霍然惊起。紧张思索片刻,目视宗爱道:"此事交予你办理。日蚀也好灾星也好,不管是什么,不管用什么办法,定要让太史令观测出灾异来!"
两日后果然见太史令上疏,皇帝敏锐地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御前常参之日郑重向百官宣布,近日皇室成员多灾多病,乃是上天示警,人间必有奇冤,以彗星晨现下诏责躬,求直言,避正殿,减膳撤乐,省御厩马,亲自录囚,向上天祈求消灾弭祸,回应天象异常,求得皇亲身体康健。辛巳,诏曰廷尉"分行省察而矜恤刑狱,使之无冤无滞,利病大者悉以闻,庶仁恩家至,副朕寅畏之心焉。"
于是连同杜至柔在内的全国死囚名单全部陈列在皇帝的御案上。拓跋焘一件件过目甄别核实,参考辞状,实其真伪,有侵冤者,即时平反昭雪。自汉代起录囚制度便成为朝廷不废之常典, 为历代王朝所重视。汉代建立之初,鉴于秦法峻刑残,囹圄成市而激起民变的教训,吸取儒家的慎罚意识,建立录囚制,由皇帝本人或钦使对在押囚犯进行复核审录,以检查各级刑狱的审理是否有失公正,并纠正冤假错案。拓跋焘每日申时与廷尉正副卿,五局司直及鲜卑部酋大臣会晤,共同审核勘察。有感于当前的诉讼程序存在某些弊端,接连又下了两道诏书。一个是创立击鼓鸣冤制,大魏境内所有州郡于阙门左方悬登闻鼓,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奏其表。另一个是创立死刑复奏制,强调人死不可复生,要求死刑犯在处决之前一定要上报给他,帝亲临问,无异辞怨言乃绝之,州国之大辟者,皆先谳报乃施行。诸多仁政相继出台,一时间全民称颂,国有贤君,风化大行,惠及四海,连西域高丽等小国民众都纷纷前来投靠定居,以沐天朝大国之仁德。拓跋焘不禁又拿起儿时的启蒙读物《论语》,读到那句"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不得不再次叹服于汉儒思想的远见卓识。
霜降之日清露微寒,垂兽脊头玉石阑干都凝了一层清冷的霜,远远望去,瓦当游廊皆闪烁着点点星辰般的华彩,如同置身于冰晶玉洁的琉璃世界。杜至柔的谋反案,便排到了这一天复核。
待几位大臣看完全部辞状,拓跋焘叹声道:"此案涉及朕躬,朕是这个案子最主要的证人,可直到结案,诸卿之中竟无一人问讯过朕一句,可见其中必有隐情。杜氏自污乃受刑不过之举,真正的元恶是公孙质。朕在漠北与公孙质交过手,亲耳听到他与手下的谈话,详细道出所有的阴谋计策。公孙质对其属下说这些话时,并不知道朕就在他们附近,所以公孙质所言当是句句属实。他是主谋,杜氏只是他安放在朕身边的棋子,纵然有过,罪不当死,何况她还为朕诞下小公主,于繁衍皇室血脉有功。而今天象异变,朕连失两位爱子,此为杜氏蒙冤,应在了朕身上。杜氏原为崔司徒掌珠,被其父所累,小小年纪受尽辛酸凄凉。来到朕身边时,不过十四岁的女孩儿家,却已将冷眼屈辱,颠破流离,种种苦难悉数历遍。她因我而膺难,进而生出复仇之心,进而落入奸人之手,为人所用,身不由己被他人所摆布。我诛杀了她所有的亲人,她痛恨我也是人之常情。"
他眼中的悲伤深刻而真实,众人面面相觑。几位官员早已准备好就此案再与皇帝进行一轮舌战,可他竟然将两个襁褓儿子的死都拿出来当辩护依据,众人只得缄默。皇帝罕见地示弱,看似无力,实则强硬。臣子在君王的暴力威胁下抗争,自己博个铮铮铁骨,君王落个暴君称号。可如果臣子在君王的眼泪下抗争,就不是正气凛然,而是不体恤圣情甚至是以不臣之心胁迫君上了。皇帝突然全盘翻案,其实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可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的态度。他独自沉浸在对她的追忆与伤感里,未曾留意自己语气的改变。他在朝臣面前用"我"而不用"朕"自称,如果不是刻意要表明某种对臣子推心置腹的姿态,就是情不自禁,用普通人的口吻说话而不自知。
殿中沉寂许久,皇帝低沉沙哑的嗓音又在众人耳边萦纡响起。
"我与杜娘子一段渊源,到今日也有十数年的光阴。这十年间她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她在我的心里远非你们所认定的宠嬖。江山都是身外物,众多美人更是过眼云烟,而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与她情投意合,互为知己,我们还曾共同…我们还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她已融入到我的身体里,她生病时我也会感觉到疼。看到她刑伤累累奄奄一息的样子,我真的很怕失去她。倘若她不在了,我的生命也不再完整。我能感受到她所有的感受,她的仇恨,她挣扎在爱恨交织中的痛苦。而这种苦,竟然是我这个声称爱护她的人一手造成的。"
话说到此,他的语调出现微微的异样。他即刻察觉到自己偶然的失态,深吸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重新戴上天子面具。"朕当年一时冲动广加株连,致使杜娘子九族尽灭,为此时常惋惜懊悔,今日不能一错再错。她在这世上已无一个亲人,朕是她唯一的依靠。朕希望留下她的性命,也留给自己一个挽回错误的机会。朕亦希望众卿怜其无助,愍其哀苦,参详旧典,务求宽仁。需知朝廷之于罪人,非怒而诛之,是欲其徙善惩恶,欲其改悔,而加以轻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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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历史上的文景皇后杨奥妃:字婉瀴,出身弘农杨氏(这一家族名人辈出,三国的杨修,隋文帝杨坚,武则天之母,初唐四杰杨炯,唐太宗大杨妃,玄宗杨贵妃,宋文学家杨万里,等等)
杨婉瀴为歌伎,北魏京兆王元愉出任外州刺史时夜闻杨氏歌声,互见钟情,宠爱非常。元愉本想娶杨奥妃为正妻,托右中郎将李恃显收她作了义女,改姓赵郡李氏, 但是哥哥宣武帝还是为他是娶了于皇后的妹妹为王妃。杨婉瀴生下第一个孩子元宝月后,被于皇后抓进宫里毁容削发,罚作尼姑囚禁,并将元宝月夺走交给王妃于氏抚养。于皇后的父亲于劲见于皇后长久没生育,劝她放出杨氏,经过此事之后杨婉瀴与元愉感情反而更深厚。元愉因为长期遭到哥哥宣武帝元恪的猜忌以及于皇后对于杨奥妃的欺辱,在冀州起兵谋反,在南郊筑坛祭告苍天,自立为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平,并立杨婉瀴为皇后。失败后大臣都请求诛杀元愉,宣武帝不同意,命令把人送到洛阳 ,要以家法惩治他(群臣请诛愉,帝弗许,诏徵赴京师,申以家人之训)。元愉被押送洛阳的路上,每当宿亭驿站时,必会与杨奥妃手拉着手,尽其爱意,途经野王时元愉暴亡,一说自杀,一说他杀,年21。杨婉瀴在遗腹女元明月近周岁时被处死在家中,时年29。她比元愉大了整八岁。
这一对王子与歌伎是历史上非常出名的浪漫情侣,彼此深爱之极,元愉所有的孩子都是杨婉瀴生的,刚好一年一个,五个孩子的名字取的都十分出色,全都光灿灿的,分别是元宝月、元宝晖、元宝炬(西魏第一任皇帝)、元宝明、元明月。最小的这位后来被册封为平原公主,是北魏最后一位皇帝元脩的堂姐兼情妇,又一对深情浪漫的情侣,元脩后来因她而死。
注二:文中拓跋焘那两个创举是真的,不是我写小说的杜撰。两个载入史册的善举,一个是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击鼓鸣冤,一直实施到清末,另一个是全国的死刑犯在处决之前都要他本人核实同意,才能执行。这个制度也沿用到了清末。另外孕妇若犯死罪要等到孩子出生后百日,不太依赖母乳后才能处决,这个也是他的发明创造。还有前面提到的民告官的制度也是他发明的。拓跋焘在历史上留下一个残忍好杀的坏名声,其实在他年轻的时候(<40岁),他没错杀过一个人,更没滥杀过,他当政时全国每年的死刑犯被控制在五百人之内。看一个时代是仁政还是暴政最主要的一条是死刑人数。拓跋焘在施行仁政和治理国家方面推行过很多很文明的措施,可是他中年以后性情大变,可能和他长期酗酒有关,看和尚不顺眼一下坑了两千多个,整族整族的灭汉人官僚,杀儿子的时候暴跳如雷谁劝都不听,不久觉得儿子是被冤枉的又当着朝臣面哇哇大哭,完全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孩。一两次的残暴把他前面三十年的善人形象全毁了,其实也够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