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句之王

金句之王

桑塔格说,格言是贵族的思考。推特把每条帖子的字数限制在140个字之内,因此在上面能找到许多擅长写简短的格言的“贵族”,如德波顿、塔勒布。

推特放宽了字数限制,但并没有像以前所说的那样,把上限提高到1万字,只是规定照片、视频、链接、附件、引用的推文等都不算字数。毕竟,推特的特色就在于它的简短。

在推特上,有人就善于“戴着镣铐跳舞”,以不到140个字写出风趣又深刻的句子,成为当今的金句之王。比如畅销书作家阿兰·德波顿,他发过一条推文说:“书籍能对许多人产生一些影响,建筑能对一些人产生许多影响。”

《黑天鹅》一书的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说:“在科学中你需要认识世界;在商业中你需要让别人错误地认识世界。”

美国学者埃里克·贾罗辛斯基说:“今天的世界只有两件事不对:世界,以及今天(Only two things wrong with the world today. The world. And today.)”。 “我这样摆放书籍:那些毁掉了我的视力(Vision)的书、毁掉了我的未来(Future)的书,以及毁掉了我对未来的展望(Vision of the Future)的书。”

桑塔格在日记中写道:“格言以悲观主义和速度为特征。卡内蒂的格言是浓缩的思想。看卡内蒂的文章,我会想起蒙田、格拉西安、尚福尔、利希腾贝格,还有当代人中的齐奥兰。”她总结说:“格言是异乎寻常的思想,是贵族的思考:这是贵族愿意告诉你的全部;他认为你应该迅速理解,而不是缓慢而费力地琢磨所有的细节。一句格言不是一场争论;它太有教养了,不会那样。格言式的思维是不耐烦的思维;通过其极其简洁或浓缩,这种思维意味着高人一等的标准。格言式思维典型的骄傲自大。一种装腔作势?一种激励?格言通常被视为超脱的产物,一种思想上的盛气凌人。”

诗人奥登主编过一部格言集,该书前言中区分了格言和警句(epigram):首先,警句只需要在一种情况下为真,或者在特定的背景下有效,如“猎狐是不会说话的东西捕猎一种不能吃的东西”。在以猎狐出名的夏尔郡如此评论令人敬佩,但讲给不了解猎狐乐趣的人就没什么意思。格言则要让读者相信它是普遍正确的。再者,警句必须有趣、简短,格言虽然不应该很无趣而且必须简练,但它不需要令读者发笑,而且可以延长至数句。

塔勒布的《随机生存的智慧:黑天鹅语录》就显得非常盛气凌人。在他眼里:“今天的作家通常有两种:要么清楚地描写自己不了解的主题,要么模糊地描写自己不了解的主题。”“要享受的话,翻开纳博科夫的作品读一章。要自我惩罚的话,读两章。”“科学的过程是无聊的,结果是令人激动的;哲学的过程是令人激动的,结果是无聊的;文学的过程和结果都是令人激动的;经济学的过程和结果都是无聊的。” 

42岁的埃里克·贾罗辛斯基本来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德语副教授,如今他希望靠撰写格言为生。他用NeinQuarterly(否定季刊)这个账户发推特,经常会用典型的德国人的性格说话,阴郁、哲学化、趋于绝望的性格,他写的格言不是一般的人生智慧,往往是学术化的文字游戏。有许多采用了经典笑话的结构,注入了学术典故。如:“一个比喻走进一家酒吧,点了一份波旁威士忌。侍者给它上了一个孤独之泉。”“一个酒吧走出酒吧。博尔赫斯走了进去。”“索绪尔走进一个酒吧的能指。”“马丁·海德格尔走进一家酒吧,点了一杯啤酒,挪过身子问:你的存在是什么?”“对不起,马丁,我没时间。”

贾罗辛斯基从2012年2月开始写推特,至今他已经发了3万多条,有14万粉丝,包括爱沙尼亚总统伊尔韦斯。他说写推特让他感觉自己被解放了,因为写推特让他想起了他喜欢法兰克福学派哲学家的地方:他们更加文学化的作品,尤其是他们创作的格言。

他的推特有时有趣,有时伤感,有时好玩,有时辛酸,探索的是日常生活和语言的复杂性、荒谬性。开这样一个推特的主意源自他研究的尼采、阿多诺和本雅明的哲学。他的推特头像便是阿多诺的漫画像,因为他想模仿阿多诺的口吻:厌恶人类、高傲的文化悲观主义,但又经常多愁善感、反复无常、自我吹捧、犯傻、滥情,他在批评我们不够人性时最有人情味。

贾罗辛斯基的账号之所以叫“否定季刊”,是因为它的目标是扭转或否定政治中的陈词滥调,以及流行文化中的流行语。《纽约客》说:“贾罗辛斯基已经形成了一种简短干脆、引经据典、玩世不恭的推特风格。”比如:“在星巴克,我以上帝的一条绝妙的推特应该是怎样的呢?”贾罗辛斯基说,你要努力找到一个办法来表达矛盾。比如“在德语中Angst的意思是担心。担心某天毫不担心地醒来”。

推特最有效的形式是对话,因为对话能帮助读者想象一个场景。如:“没错,研究生们,起初是喝酒导致你选择了人文学科。随后是人文学科导致你去喝酒。”

有许多哲学家有意识地以格言形式写书。比如尼采,他在《偶像的黄昏》中对读者说:“我的野心是用十句话说出其他人用一本书表达的意思,以及其他人在整本书中没有说出的意思。”维特根斯坦的著作也都是由简短、格言体的评论组成的,如《逻辑哲学论》(1922)的结尾:“对于不能说的,要保持沉默。”

(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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