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时兴管父母叫老爸老妈,但这多是对父母的昵称。玛丽和罗恩的年龄加起来今年正好110岁,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国王才九岁多,对国王来说,他们是真正意义的老爸老妈。澳洲有史以来记载的最高龄产妇是62岁,玛丽是我认识的最高龄头胎产妇-她45岁生的国王。经历N次人工授精,花了三,四年的时间,最后这一次怀上了两个,可是只有国王一个人存活到第七个月,有资格获得 “提前释放” ,养在暖箱里。那是2008年的9月,国王出生一个多星期以后我们去看他,他只有他老爸巴掌大小,到处插着管子,像个拉了秧的紫薯,小脸儿的一大半被呼吸器遮住,双眼紧闭。罗恩是个一米九的大男人,站在国王的暖箱前心疼得泪水盈眶。倒是作母亲的玛丽更沉着,她相信她的儿子一定可以活下来。感谢医疗科学的发展,一个月以后,国王跟父母回了家,回到他们自己的三人王国。
国王的父母都是西方人,自然不会叫孩子国王。国王是这孩子小学一年级上汉语课时抽签抽到的中文名字。那天玛丽打电话问我这名字什么意思,我说是King的意思。玛丽笑倒了,说:要是罗恩知道了,一定会恼,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家里的King。
罗恩是股票经纪人,负责家庭的经济需要;玛丽自国王出生以后就没有做回全职,在大学兼职教学,以此保证孩子时间方面的需求。作为老爸妈的独子,国王自然是应有尽有:为了孩子上最好的学校,他们把房子买在墨市最好的区;为了国王能常去海边玩耍,他们买了海边的别墅;最近他们为了孩子可以学习务农,又买了农场。
国王长得还真像个童话里的小王子,我第二次见他时他四个月大,我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好像白瓷做成的精致的洋娃娃就是那个暖箱里的紫薯:脸上居然没有婴儿肥,小小的椭圆形,金色的卷发,榛子色的大眼睛。小鼻子笔挺,神情专著得像个大人。我惊艳:他怎么从暖箱一出来就变成了英俊王子了呢?现在国王九岁半了,颀长的四肢,长长的脖颈直挺挺地往上拔,似乎在日夜兼程地赶超他老爸的个头。国王长成帅小伙几乎是注定的事,因为他的老爸老妈是标准的帅哥美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两人都玩到一把子年纪才想起建立家庭。玛丽家里有11个孩子,她排行第九,可想而知生育在这个家里是几十年没有停息的活动。所以当初罗恩不想要孩子,她没勉强。直到她过了四十岁生日,突然有了不能再有孩子的危机感,母性萌发,并一发而不可收。她和罗恩战斗了一年,在她分手的要挟下,罗恩妥协了。最终历尽千辛,有了国王。
国王是个幸运的孩子,样貌好,聪明伶俐,家世优越!我们这些玛丽的朋友也都非常喜欢他。玛丽是科学老师,我们这些朋友大多也都是老师,老师们对孩子的喜爱绝对不只是以貌取人。得力于玛丽和罗恩同心协力的严格家教,国王真的是人见人爱。
国王的可爱首先在于他大方随和。他是我见到过最随和知礼的孩子之一,从小到大都不会认生。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见到他,他都会大大方方的给你个礼节性的拥抱或亲吻。他五六岁时,有一次我们一群老妈妈跑到他家找玛丽喝茶,正要和小朋友出去玩儿的国王不幸地被堵在门口,每个老女人都争着上去抱他,当着他的朋友,他害羞地笑作一团,但还是礼节性地接待了每个人:hello ,hello 。。。and goodbye,goodbye。。。! 虽然玛丽笑着说国王被我们这些老女人整得有些可怜, 她还是很得意国王的表现。 玛丽总说:作为有一对老爸妈的独生子,与人相处,待人接物的礼貌和风度是他将来独立社会的敲门砖,因此他们从来都不会姑息孩子的无礼。昨天在他们的农场,我叫着天气热,国王邀请我和他一起去游泳,他测量和报告水温,提供他妈妈的游泳衣和毛巾,热情得一塌糊涂,尽管我有一百个不乐意,还是陪他跳进了水里。
国王的独立和勤劳也是他的可爱之处。这个夏天,国王几乎整个暑假都和妈妈呆在这个农场,只偶有朋友来玩儿。我问他:你会闷吗?他说,有时会想和朋友们玩儿,但是这里有很多事做,很有趣。他妈妈告诉我,国王每天要开他的小型农机车在农场里巡视几圈,这种车十岁的孩子才可以自行驾驶,国王不到十岁,大人会坐在他旁边,或开车跟在他后面。农场有差不多85平方公里,转上一圈要一个多小时。有时候他要圈跑出来的羊,或者轰赶吃谷物的鸟,闲时他也喜欢去钓鱼。农场尽头是个山涧,有小溪流淌,小鱼小虾游过,还能看到很肥的鸭嘴兽徜徉水中。玛丽自己是农场里长大的,她重视人类向大地索求生存的能力,他们夫妇要孩子自由成长,不娇气,强壮, 脚踏实地!下午巡视农场的时候,我家那位勇敢地坐上了国王开的车,他给这位九岁半的司机打了85分,评价是:虽然国王的轮子没有放过路上的任何一个可能颠到你的沟坎,但是他对速度的控制和车感都很好。
罗恩读书时热衷于踢澳式足球,他负责培养国王的运动习惯和体育精神,国王现在学习游泳,踢足球,打网球。无论天气如何,他们都保证国王每天有一定的户外和集体活动时间。室内的个人活动比如:打游戏,看电视,都受到规定条件的制约,因为老爸老妈认为这种活动会限制国王体能和社交能力的发展。昨天我们进门时,国王正在打游戏,可见到有客人,他就主动停下来和大家说话。虽然打到半截的游戏很难放下,在老爸的坚持下,他还是不舍的把机器关掉了。
国王懂得自己的责任。午饭开始时,大家坐下来,玛丽看到桌子上没有餐具,就抱怨国王不负责任。国王对妈妈的责备有些小小的不乐意:你们没说在农场也由我来摆桌子啊?玛丽知错,连忙加上:请你帮忙,谢谢!
有人说,年岁大了要孩子是父母的自私,对他们的孩子是不公平的。因为孩子刚刚成人,就要面对进入暮年的父母,不但自己没有依靠,还要照顾老人。国王21岁时,玛丽和罗恩会年近七旬。玛丽和罗恩说:如果21岁的国王还要依赖他们,那只能说是他们教育的失败。玛丽决定要这个孩子前就已经想好,一定要让国王-独子不独,晚来早立。
玛丽和罗恩看上去都很年轻,健康,可仍然觉得老来得子对他们的健康和精力的极限是个挑战。但小国王的到来也让他们焕发了青春,同时巩固了两人的感情。罗恩早就忘了他曾经的丁克理念,庆幸自己当了老爸。虽然他陪孩子的时间不多,有时很想多宠溺孩子一些作为补偿,但是他从不敢逾越和玛丽之间的铁定:一方管教国王,另一方绝对不予干预,父母始终保持教子原则上的高度一致。
九岁的国王开着比他高大几倍的农机车驰骋在刚刚收获了的草场上,与袋鼠竞跑;老来得子的玛丽罗恩望着尘土飞扬中生气勃勃的孩子,无比欣慰。澳大利亚上个十年里,45岁到55岁之间的 高龄产妇急剧增加,很多研究也在讨论老来得子的利弊。高龄父母有两项公认的优势:一是他们可以在经济上为孩子提供稳定的生活;二是他们的生活经历决定了他们的育儿智慧。我以为玛丽罗恩是实践中的老爸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