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到隔壁邻居家参加“春晚”,屋子挤满了客人。他们在这里三十年了,老朋友很多。他们原打算私人“爬梯”,结果朋友传朋友,连千里外旧金山的老朋友也来,私人“爬梯”成了公众“趴体”。坐在旁边的是刚来美国几个月的三四十的年轻人,不由想起我们刚到美国时的快乐时光。
教授答应来了帮他做实验每月给八百美元。大学毕业二十多年工资刚涨到七十多,现在一下子每月快五千,几乎是大学毕业后工资总和的一半,简直是天下掉下的馅饼,立刻接球。揣着连打车都不够的几十美元到了美国。第一站是旧金山,那里有从台湾到美国多年的表哥。住了几天兜里又多了表哥给的二百刀。
查看了粗线条的地图,从机场到学校也就二十公里。口袋就两百多美元,到了还要置被褥锅碗瓢盆,要省着花。到学校不就二十公里,还没有十一游行走得多,了不起背行李沿公路走。出国前到过我们实验室的女孩答应找车来接。一早离开表哥家到纽瓦克机场已是黄昏,车在高速和城镇的公路的红绿灯车流一转早晕了。幸好没沿公路走。
吃了一顿丰盛的“美国饭”-他们到美国后才开始学做的中国饭-后立即去买晚上就要用的铺盖。本来要从国内带的,在美国住了几十年的表哥说这些东西很便宜,来了买就行。女孩带到到店里指着毯子和锅碗瓢盆说这些就够了,国内半年多的银子也就没了。
没有褥子,这晚上怎么过?裹着毯子睡地上?带到了新家,三间一套的一层住五个留学生。我和一位上海来的老三届同屋。原来的一位找到更便宜的刚搬走,过几天来搬的床垫解了我第一天睡地板之急。客厅是自行车停车场,卧室就是一人一个的床垫,箱子就是书桌。就锅碗瓢盆多,一人一套。
第二天到教授哪儿报到,八百刀很快到手。我是“家”里的中产阶级。一位同时拿中国政府助学金和做TA的是首富。钱多就牛,他出一百五住单间。一个比我早到几天的六零后北京妞是贫下中农。她自费来了亲戚送到学校后就真正开始自费生涯。教授的资助没拿到,TA和RA没找到,学校逼着交学费,留学生爱能莫助,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只记得她成天到晚为学费而担忧,周末就到纽约餐馆打工。半夜握了一大把一刀的绿纸回来,周一就送到学校手中。
床垫是别人的要还,打听到哪里买床垫。告诉在街上。那条街?“随便哪条街”,原来那时留学生睡的床垫都是捡来的。和朋友去过一次领事馆看住在里面的,知道连领事馆的也捡破烂往国内带。捡破烂是“革命的光荣传统”不丢人,很快捡到自己的床垫。
同住的是五零后六零后的留学生,我是四零初的访问学者。他们是夜猫子我是白天的流浪狗。他们有前途,我两年就要回国。老婆来后搬到教授帮着找的打折扣的学校的房子。一间房要二百五,八百刀只剩五百五了,一家三口的生活费和回国事买几大件就在这里面。
学校还有只拿不到四百的访问学者,他们也要付房租买几大件,他们比我还省。一日相约去买菜,他们说旁边小镇菜便宜也不远,跟着去了。没有汽车和自行车,就靠走。从三街走到二十街,问“还有多远?”,“不远了。”。又穿过一个小镇,再问,回答是快了。终于到了。东西便宜,带去的包装得鼓鼓囊囊。背不动了,找了商店的购物车推。一早出发道家已是下午。为几大件省了钱,高兴。
小镇有好几家超市,那时东西便宜,但还是货比三家。每周店里有促销,买上七块钱就可以拿到许多免费的东西,穷留学生们买东西时就为凑满七块钱而打小九九。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新朋友已成了老朋友。偶尔碰到一起事提起往事还为那时的采购开心。真不是有钱才能开心,穷也能穷开心。
庸猫,狗年初三,2018年二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