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小朋友,我刚才在楼道里碰见个人,跟你家大才子长得一模一样。我说他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呐,原来的克隆啊!小朋友,你可要留神了,等你家大才子回来好好检查检查,千万别钻错了被窝。那个人没准儿真的是你家大才子的克隆,太像了。”
“我们今天出去吃。” 雨馨从床上爬起来。
“就是你家大才子回来了,看你哭得那样,眼睛都小了一号。”
“猜错了!我今天看了一段老华侨的奋斗史被感动了。” 雨馨低着头说。
“咳!你们那除了老华侨的奋斗史还有别的吗?没有啊!你要是今天才看一段,就哭得跟孟姜女似的,明天我真得给你弄个晒水桶放办公室,只要看老华侨的奋斗史你就把晒水桶放前面接好,到你结婚的时候,你们俩就可以用你的眼泪洗澡了,然后我就跟你家大才子说,看咱们家小朋友想你想的,眼泪流了一大晒水桶,哇,那得把你家大才子心疼成什么样啊!”周末开着玩笑,雨馨无力地靠在床头上,呆呆地看着周末没有出声。
子希下楼就跑,一口气跑到马路边,打了辆出租车,他担心周末追出来让雨馨更伤心。坐在车上,子希开始琢磨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雨馨的丈夫,肯定不是,雨馨决不会对自己爱的人那么冷漠,一路上零交流对新婚夫妇来说太不正常了,那个人肯定不在,要不然雨馨怎么会回宿舍住呐?雨馨怕黑,他丈夫出差了,她只能跟朋友住,小杰是谁?看起来像个高中生,老家口音,还叫雨馨姐,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子希疲惫地闭上眼,不想了,好好活下去,毕业回国帮她,保护她。雨馨,不管你嫁给谁,我只求上帝保佑你平安、健康、幸福。
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回到家又睡了一天一夜,一个恶梦接着一个恶梦,出的汗把自己的体型都印在床单上了。他不想醒,即便是恶梦,他在梦中还可以见到她,醒来了,她就不见了。饿急了,爬起来,一个趔趄,头撞在沙发扶手上,坐下,看见桌子上雨馨的照片,泪水涌出来,抓过雨馨的照片贴在胸口上哭了个痛快。吃过饭,给雨馨写信,他不敢给她打电话,他不想让她再伤心了,她怎么会瘦成那样?他后悔当时为什么没问问。他告诉雨馨自己已经顺利到家了,他会很快搬家,搬家后他会把新的电话号码给她,她随时都可以给他打电话。
“希,这么匆忙回去,结婚了吗?”写完信去学校,Dr. Wells看到他很不悦。
“没有。家里有急事,我必须回去。”子希静静地说。
“馨小姐还好吧?”
“还好!Dr. Wells,我们还是来讨论论文吧,我想把手中的论文尽快改好投出去。”Dr. Wells了解子希,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打死都不会说的。子希太平静了,Dr. Wells猜想他和馨小姐肯定是吵翻了,两个人的事只有让两个人来解决,别人是帮不上忙的,Dr. Wells不再追问,跟子希讨论论文,俩人讨论了两个多小时,把所有的疑问都说清楚了,子希回实验室干活。
大家都在谈论宁的车祸,都在为宁惋惜,一个未来优秀的科学家就这么走了,老天真是太残酷了。子希听着一言不发,他把自己埋在论文里,手里的论文投出去,就开始读别人的论文,想下一个论文写什么,他不敢停下来,他只要一静下来,就会想起雨馨,想起她满脸的泪水,抖动的身体和瘦弱的背影。给雨馨寄出去三封信了,没有收到一封回信,意料之中,雨馨对待感情专一,她从不给外人任何机会。上帝呀,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残酷,我们曾经那么相爱,现在雨馨却把我当成了外人。
慧珍醒了,听说宁不在了,她赶紧打电话给子希,子希皱着眉听她哭哭啼啼把话说完,什么也没说就挂了。慧珍拿着电话吓傻了,妈妈过来安慰,慧珍立刻让妈妈推她去子希的实验室,妈妈看着女儿可怜,只好答应了。
慧珍在实验室把宁冒充子希骚扰雨馨的事当着其他博士生的面又讲了一遍,子希一直盯着计算机的显示屏,不停地咬着牙。大家听完都傻掉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子希。慧珍一走,其他的博士生也悄悄地离开了。晚饭的时候,系里的教授和博士生都知道了宁的所作所为,这就是嘴魅力,上一秒让你享受春暖花开,下一秒让你体验冰天雪地。
小杰一留下来就想着自食其力,买菜时看见不远处的小饭馆招服务员,晚上跟两个姐姐说想去打工,雨馨和周末一致反对,说餐馆什么人都有,她一个小姑娘让人欺负了怎么办?姐姐们不同意,小杰只好再想别的办法。雨馨知道小杰在着急钱,她一个月那几百大毛养两个人的确有点紧张,哥嫂走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千,够俩人花一阵子,但她不想总跟哥嫂要,他们上有老、下有小,每月的开销也不少,工资是有限的,钱给了她俩,他们就得从嘴里省。雨馨开始看广告找兼职,看见一家新开的公司招人翻一部横穿美国的系列丛书,下班跑过去看,经过了几轮考试终于拿到了要翻的书,谈好价钱,从老板那拿了五本书的复印件。翻完这几本书,几年内不用再找兼职了,雨馨开心地笑了。吃过饭,三个人出去转一圈,雨馨就坐在床上翻书,周末教小杰英语。小杰看着雨馨天天熬夜,心里很难受,不敢劝雨馨少熬点儿夜,只好晚上捂着被子哭。周末看出了小杰的心思,跟吴影说了,吴影说那就让江波教小杰打字吧,小杰学会了,大家都可以给她找活干。
江波马上给小杰攒了个只能打字的计算机,先练指法,打英文,再背字根,打中文,一天八小时,练了一个多星期,小杰一分钟可以打二十个字了,小杰开心地在房间里直唱。大家开始给小杰找活,吴影、江波、周末、雨馨在校园里贴了好多广告,希望能给小杰接几份论文打。贴了一星期也没人来找,小杰都着急了。大家正准备再贴一批广告,江波的一个客户无意间说单位找人打本字典,钱不多,但时间上也没有要求,春节前打出来,会多给500。江波赶紧把活接下来,给小杰的机器装了个小硬盘,又给了小杰一盒软盘,告诉小杰打一段就要存一下盘,万一断电了,跳闸了,保存下来了就不会白受累了。
接到活,小杰高兴极了,跟雨馨商量可不可以先不学英语,春节前把字典打完。雨馨说不行,那500块可以先不挣,学英语一天都不能耽误。小杰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不敢跟雨馨反着来,她知道雨馨是为她好。晚上学英语不能打字,白天就要多打点,为了把活赶出来,小杰中午饭就凑合,咬口馒头,打两行,吃口菜,打三行,吃到最后,饭都凉了,好在年轻,吃凉了,也没觉得胃里有多不舒服。
吴忧依旧每天接雨馨下班,说来奇怪,当时削尖了脑袋想留京,真的留下了,却也没怎么兴奋。吴忧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不是留京,而是成为雨馨的另一半。吴忧觉得他和雨馨之间有道透明的隔离带,他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穿过去靠近雨馨。雨馨每天见到他都会笑一下,但是那种笑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笑。因为这个破户口,他觉得自己在雨馨面前抬不起头来,每次看见雨馨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他们每天除了在一起学广东话,很少谈别的。慢慢来吧,但愿有一天雨馨会被我的爱感动,吴忧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听说小杰在帮人打字典,吴忧觉得老天终于给了他一个讨好雨馨的机会。看着雨馨去上班了,赶紧找小杰,敲了半天门,小杰也没开。这才想起来小杰是雨馨培养出来的,怎么会一听到敲门声就把门打开呐。赶紧报上姓名,小杰把门打开,看见他一笑说。
“吴忧哥,你要是找雨馨姐,现在快跑还来得及,她刚走没多久。”
“我不找你雨馨姐,我是来帮你打字的,你把那本字典给我一半,我回学校打,打好了给你拿过来。”吴忧听完笑了。
“谢谢你,吴忧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跟哥还客气,真是的,快给我一半,我们俩一起打,几天就打好了。你今天让我帮你,以后我就有借口来蹭饭了,你雨馨姐一上班,哥就又开始吃耗子屎了。这都多少天了,哥的肚子里都是耗子屎了。”
“吴忧哥,你就拿这些就行了。”小杰说了半天终于说服吴忧,让他只拿走八分之一。
吴忧其实最烦打字了,他以前一直认为打字是低级的体力劳动,他这个一流学府的研究生这辈子都不会干那种活的。现在为了讨雨馨欢心,他竟然觉得打字这活很高尚,边打字边做美梦。他知道雨馨看到他打的那几页肯定会冲他笑,那种笑可是发自内心的笑,没准儿雨馨一高兴就把小手放他手里啦,哇,那他的好日子就开始了。
周末辞了工作进了外企,以前的悠闲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外企的工资高,工作也重,以前的单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的公司是一个萝卜多个坑,每天都不能按时下班,有时加班都做不完,不得不把工作带回家,吃完晚饭接着干,有时实在弄不完了,就得求雨馨帮忙。周末知道雨馨很忙,每次求雨馨她心里都很不是滋味,雨馨看着她内疚的样子就安慰说,给自己点时间,适应了新工作以后就顺手了。
快过年了,小杰和吴忧终于把字典打完了,拿到钱,小杰高兴坏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小姑娘激动得觉都睡不着了。跟着三个姐姐出去给爸、妈、弟妹一人买了套新衣服,小杰说她们一家人已经好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
雨馨和小杰回到家,何平的妈妈拉着小杰一直看,说小杰长高了,长白了,变得文静了,弄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何平的爸爸听说小杰跟雨馨只住一个星期就得回北京,打电话把弟弟一家叫过来,这样小杰就不用来回跑了,一个小姑娘带着几千块钱坐长途汽车的确不安全。小杰看着爸爸、妈妈、弟弟、妹妹的笑脸特别开心,她下决心回北京后多挣些钱,让一家人早点儿过上好日子。爸、妈让生活逼得都不直不起腰来了,几千块就让父母直起了腰,抬起了头,钱这玩意对这个家太重要了。
雨馨看着父母高兴地忙着过年,也没敢把自己做的荒唐事说出来。她知道她不说,子希不会说,子希决不会大过年的让她难过。大年初一,子希打电话过来拜年。子希的父母把儿子数落了一顿,雨馨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雨虹看见妹妹不出声开了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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