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用“卧铺”接父母
赵跃进和张紫蔷聊天的时候，肖雨禾已经煎好鸡胸肉，又在盘子边上配上烫好的绿菜花。三盘漂亮的西餐就摆上了桌：“尝尝我的手艺。”
看见两位女友惊讶的表情，肖雨禾有些得意地补充道：“这是我的美国朋友苏珊教我的，很容易。Tyson Chicken，伴好调料的那种，味道很好又容易做，我们家那两个人都喜欢。”
给每个人添上热茶，肖雨禾又说：“我还学会了一样最简单的三明治，就是买那种tuna（金枪鱼）的小罐头，才50美分，把tuna 和 mayonnaise（蛋黄酱） 拌在一起，把面包在toaster里热一下，再夹上拌匀了的tuna，五分钟都用不了，中午我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吃这个，比学校自动售货机里卖的tuna三明治好吃多了，最起码是热的。”
仨人 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赵跃进突然说：“哎，跟你们说件事，先别告诉别人，”她往嘴里塞了几口鸡肉，迟疑了一阵才说：“记得前几天在电话上，我总说胃不舒服，你们猜怎么着？我怀孕了。”
见另外两个人吃惊地瞪着她，赵跃进又接着说：“上周去医院确认的。我一拿到检测结果就给老魏打电话，他竟然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才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听口气好像不是很高兴。我不管，怀上了就要，说不定是个女孩，我想要个女儿。”
肖雨禾好像比赵跃进还高兴，她兴奋地说：“祝贺你啊，这是大好事啊！不过你又工作又读书，怀着孩子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我没有选择，”赵跃进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家现在就靠我挣钱，工作是不能丢的，书也得照读。在美国，挺着大肚子上课的学生不稀罕。我就是担心孩子生下来后没时间照顾。我正在给我父母办理探亲手续，想让他们赶紧过来帮帮我。”
张紫蔷一边嗑瓜子一边说: “真是件高兴事，你家老二比老大应该小十一岁吧？”
赵跃进嘬了一口茶，说：“预产期是明年四月，到时我家波儿就十二岁了。国内出来再生第二胎的，两个孩子年龄都差得很远。我现在发愁的是，多一个孩子，可只有一辆车，那不得把我累死？”
“那就再买一辆呗，旧车有的是。”张紫蔷不以为然地说。
肖雨禾了解赵跃进家的窘境，“张紫蔷到底是没吃过苦的。” 她在心里说。
“我给老魏提了好多次，我不怕车旧，能开就行，可他就是不同意，想省钱。我现在真的有点怀念在北边读书的时候，住在学校边上，走路就去上课，还有火车，我们去纽约就是坐火车去的。哪里像休斯敦，这么散，没有车寸步难行。”赵跃进说。
提起纽约，肖雨禾露出羡慕的神情说：“纽约是不是很好玩？我到美国一年多了，总觉得自己还是不认识美国，和我原来想象中的美国差距太大了。我出国前看过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我想象中的美国就是电视剧里那样的。”
张紫蔷笑着说：“你的感觉和我一样，刚来美国时，在纽约转机。老公就陪我们在纽约玩了几天。到了休斯敦我才知道，美国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像纽约。”
三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肖雨禾要接女儿放学的时候才散。
晚上，肖雨禾和余争鸣商量：“我们圣诞节到纽约去玩几天吧，我和青青都没去过。纽约是美国的招牌，没到过纽约，就不算来美国。”
余争鸣痛快地说：“好主意！现在离圣诞节还早，我留心着点，飞机票有时候会突然降价，只要看见便宜票，我马上就订票。”
怀着孩子工作加读书，还要给一家三口做饭，赵跃进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她不得不提醒魏军说：“我真的是太累了，需要人帮忙了，幸好我父母签证已经拿到了，可以马上买机票了。我们还是买辆车吧。我要求也不高，买辆几百美元的旧车就行。”
魏军听赵跃进又提买车的事，思索了一会，说：“我的导师明年能不能找到科研经费还不知道。如果找不到，博士后津贴这几个钱都拿不到了。还是等我找到工作后再买吧。”
赵跃进发愁地说：“我们这辆皮卡车这么小，除了司机，只有一个座位，我和波儿挤在上面还凑合，他毕竟是孩子。可是我父母来，就算把我和波儿留在家里，你开车去接，我爸和我妈也不能挤在一个座位上啊。”
“我来想办法。”魏军回答，停顿了一会，他若有所思地说：“我看可以把皮卡车加个顶棚，顶棚上一般有窗户，坐在后面应该可以。”
接下来的几天，魏军到处打听可以给皮卡车加顶棚的修车店。终于找到一家，不过顶棚是旧的，是从其他旧车上拆下来的。
他跟修车人讨价还价了半天，花了一百五十美元，加了个旧顶棚。
顶棚是加上了，因为是小型皮卡车，顶棚的高度不够坐人，人只能躺在车斗里面。幸好顶棚的一侧有一个小窗户可以开。
父母到的那天，赵跃进兴奋得一大早就起来了，很奢侈地到中国超市采购了一番，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接风晚餐。
魏军出发前，她在车斗里铺上褥子，放了一个枕头和一瓶矿泉水。还不放心的再三叮嘱魏军：“那个小窗户别开太大，上了高速风大，也别太小，车斗里没有空调，别看是秋天了，太阳晒着顶棚，里面肯定很热。
魏军在机场接到赵跃进的父母，当他看着赵跃进的老父亲从车尾爬进车斗里，自己也觉得有些滑稽，差点笑出声来。
小皮卡车的车斗只有半人多长，赵跃进的老爸，身材高大，只能蜷缩在两个大箱子的中间。从机场回家，几十英里的高速公路，走了一个多小时。
赵跃进在自己家门口迎接，她扶着七十多岁的老爸从车斗里爬出来，看见老爸脸色苍白，颠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心里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幸好老妈精神还好，好久不见女儿，积攒的话也多，好奇地东问西问，才让赵跃进的情绪慢慢缓过来。
魏军又从车上卸下箱子，抱怨一句：“这么重！都是什么东西啊？”
箱子拖进屋里，赵妈妈高兴地顾不上接赵跃进递过来的茶，就开始打开箱子：“我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来。都是你们用得着的。”
“这是屉布，我知道你平时没有空，我给你蒸包子，还有擀面棍。”
看着妈妈像变魔术一般，从百宝囊里往外掏东西，赵跃进嘴里埋怨：“妈，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带这些吗？这里有中国城，买得到的。”
“那你不是还要花钱吗，中国东西便宜啊，也不重。”赵妈妈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
看着妈妈忙碌，赵跃进心里暖暖的，眼眶都湿了。
赵妈妈拿出一包婴儿衣服，一件一件地提着让女儿看。魏军在旁边不仅放声大笑起来：“开裆裤！美国人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中国特色！”
赵跃进接过那漂亮的小开裆裤，里里外外地看，一边笑着说：“做的真好！可惜没用。”她又回头对妈妈解释：“妈，美国孩子不穿开裆裤，屁股是不能露在外面的！”
赵妈妈有点困惑地看着女儿：“不穿开裆裤穿什么？”
“美国孩子纸尿裤要穿到两三岁呢。”
“没关系，不是还有几个月吗，我想办法，看能不能改改。”赵妈妈说，又提出一包东西来：“还有小被子，纯棉的，你摸摸，多软和。看这小毛衣，我自己织的，漂亮吧？”
一家人说说笑笑，赵跃进觉得心里无比温馨，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